第五十二章 暗夜毒手
夜雨如织，冷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刘文踏着泥泞的山路，疾步赶往村后的药田。报信的村民紧跟在后，气喘吁吁地描述着所见惨状：“就……就在那片新垦的黄芪田！天黑前还好好的，刚才我去巡夜，就闻到一股怪味，走近一看，好大一片苗子都蔫了，叶子发黑卷曲，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中了邪毒！”
抵达药田时，已有几个闻讯赶来的村民举着油布伞和灯笼等在那里。昏黄的光线下，原本长势喜人的黄芪苗，此刻东倒西歪，叶片上布满了不祥的黑斑，边缘焦枯，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酸腐气味。受损范围集中在一片洼地，正是之前苏婉判断水分较足，需要小心排水的那块区域。
刘文蹲下身，指尖轻轻捻起一点泥土，凑近鼻尖细闻，又小心地拔起一株病苗，仔细观察其根部。根部亦有溃烂迹象，带着同样的酸腐气。他运起一丝内力，感知着植株内部生机，发现其生命气息正在快速流逝。
“不是虫害，也不是寻常病害。”刘文沉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泥泞的地面，“是有人故意下毒。”
众人闻言，又惊又怒。老村正气得胡子直抖：“哪个天杀的黑心肝！见不得咱们村好过吗？”
刘文在雨中仔细勘查。泥地上脚印杂乱，多是村民平日劳作所留，但在田埂边缘一处较为松软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略显模糊、但比寻常村民布鞋印更窄更深的脚印，旁边还有一个小圆形的浅坑，像是某种棍状物支撑留下的痕迹。
“来人脚步轻捷，有意避开了主要路径，在此处停留片刻，用类似药杵或短棍的东西支撑身体，向田中倾洒了毒物。”刘文根据痕迹推断。他取出一枚银针，刺入病株根部，再拔出时，针尖部位微微泛暗。
“是‘蚀骨草’的汁液混合了酸液炼制而成的毒浆。”刘文根据银针反应和气味判断出了毒药成分。蚀骨草并非本地常见毒草，其汁液有腐蚀之效，混合强酸后，能迅速破坏植物组织，且毒性会残留土壤，影响后续种植。
“好阴毒的手段！”刘文心中怒火升腾。这不仅是破坏药田，更是要绝了这块地的生机！若非他发现及时，毒性随着雨水渗透，整片药田乃至下游水源都可能受污染。
“刘大夫，这……这可怎么办啊？”村民们看着心血被毁，又听闻毒性如此猛烈，个个面露绝望。
刘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救治和止损。他脑中飞速翻阅着岐伯的记忆和《医武札记》中的相关记载。
“大家别慌！”他站起身，声音沉稳有力，瞬间稳住了慌乱的人心，“毒物刚下不久，尚未完全扩散，还有救！”
他立刻吩咐道：“快！去取生石灰来，沿着这片洼地边缘撒上一圈，阻断毒性随水扩散。再挑几担干净的溪水来，要快！”
随后，他转向母亲张氏：“娘，劳您带几位婶子，立刻将我医馆里那罐‘解毒粉’全部取来，再烧几大锅开水备用！”
吩咐完毕，刘文自己则冒雨冲回医馆，迅速抓配了几味药材：甘草、绿豆、金银花……都是常见解毒平和之品，但在他手中，却要以特殊比例和手法激发其最大药效。他更是动用内力，将一丝精纯的阳和之气灌注于几味主药之中，以增强其化解阴毒的功效。
药粉和热水很快备齐。刘文指挥村民将大量解毒粉混入热水中搅拌，待温度稍降，便小心翼翼地浇灌在受害的植株根部及周围土壤。药水与毒性接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淡淡白烟，那刺鼻的酸腐味渐渐被药草清香取代。
同时，生石灰形成的隔离带也有效阻止了毒水蔓延。刘文亲自出手，以内力逼出渗透较深区域的毒质，只见他手掌拂过地面，丝丝缕缕的黑气被强行抽出，消散在雨水中。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雨势渐小，东方天际露出微光。当最后一处毒源被清理干净，刘文额角已见汗珠，内力消耗不小。但看到那片药田的黑斑停止扩散，部分受损较轻的苗株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机，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毒性暂时控制住了。”刘文对围拢过来的村民道，“但土壤元气受损，这些苗子需要精心养护一段时间。我会配一些滋养土壤的药肥，大家按方施用，或许能挽回七八成。”
村民们闻言，感激不已，纷纷道谢。老村正拉着刘文的手，老泪纵横：“刘大夫，要不是您，咱们这刚有点盼头的日子，可就全完了啊！”
这时，得到消息的苏婉也连夜从镇上赶来，衣裙下摆沾满泥点，发丝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仔细查看了药田情况和刘文的救治措施，面露愧色：“刘大夫，是我考虑不周，防护不力，连累大家了。”
刘文摇头：“对方处心积虑，防不胜防。苏姑娘不必自责。”他将发现的脚印和毒药特征告知苏婉。
苏婉沉吟道：“蚀骨草……这东西在本地药铺属管制之物，寻常人难以弄到。能精准找到这块药田的薄弱处下手，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而且对我们药田的情况颇为熟悉。”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已明了。这绝非偶然事件，很可能是“济世堂”或其背后势力的一次警告和试探。
“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刘文眼神转冷，“必须揪出幕后黑手，否则日后永无宁日。”
苏婉点头：“我立刻派人暗中调查镇上近期谁购买过蚀骨草及相关原料。另外，药田的巡守必须加强，我会增派可靠的人手。”
刘文看着雨中渐渐恢复生机的药田，以及村民们疲惫却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决意更坚。他原本只想行医济世，不愿过多卷入纷争，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有人非要挡他的路，害他想要守护的人，那他也不吝让对方尝尝，何为医者之怒，何为雷霆手段。
“苏姑娘，”他转向苏婉，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的合作，看来要加快步伐了。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雨已停歇，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场暗夜中的毒手，虽造成了损失，却也像一剂猛药，激醒了刘文心中那份潜藏已久的锋芒。平静的乡村生活之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五十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