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周末,江星辰意外地邀请夏日月去他家自习。这是夏日月第二次来到江星辰在Q县的住处——一间整洁得几乎没有人气的小公寓。
“我妈妈昨天回B市了。”江星辰解释道,语气中带着释然,“她说让我专心备考,最后一个月不打扰我了。”
夏日月注意到书桌上那个透明的收纳盒依然摆放在原处,里面的奖状像被封存的时光,安静地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自习到一半,江星辰突然停下笔,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月亮,你想看看吗?”
没等夏日月回答,他已经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证书和奖牌。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一等奖、省级演讲比赛金牌、语文能力竞赛特等奖...每一张证书都代表着一个故事。
“这张,”他指着一张略显陈旧的证书,“是我小学六年级得的。那次的题目是《我的梦想》,我写的是想当一名作家。”
夏日月看着证书上稚嫩的照片,那时的江星辰还没有戴眼镜,笑容里满是天真。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江星辰推了推眼镜,“后来觉得学文科没前途。所以就渐渐放弃了。”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张张证书,像是在与老友告别。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会偷偷写点东西。”他不好意思地承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夏日月接过笔记本,轻轻翻开。里面不是她想象中的诗歌或小说,而是一些零散的思考和观察:
「4月12日,月亮今天解物理题时习惯性咬笔头,像只啃坚果的小松鼠。」 「5月3日,教学楼后的樱花全开了,花瓣落在月亮头发上,她浑然不觉,还在背英语单词。」 「5月20日,距离高考还有18天。月亮说梦见我们都考上了南江大学,在校园里骑单车...」
夏日月的脸渐渐红了:“你怎么...都写这些?”
江星辰的耳朵也红了:“就...随手记录。觉得以后回头看,会很有意思。”
他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用漂亮的字体写着一首诗:
「星辰与月亮,看似遥远 却共享同一片夜空 如同你和我 在各自轨道运行 却始终彼此照耀」
“这是...”夏日月的心跳加快了,微微笑着逗他,“心里全是我呀?”
“前几天晚上睡不着写的。”江星辰迅速合上笔记本,像是害怕被继续阅读,“很幼稚吧?”
“不,”夏日月认真地说,“很美。”
她想了想,从自己的书包里也拿出一个笔记本:“其实...我也有秘密基地。”
翻开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物理公式和英语单词,但在页边空白处,却画满了小小的插图:江星辰讲题时认真的侧脸、他推眼镜的习惯性动作、甚至是他喝咖啡时微微皱眉的样子。
“我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画这些。”夏日月不好意思地解释,“比吃甜食管用。”
“怎么?心里全是我呀?”江星辰学着夏日月的语气说。
“学人精。”夏日月背过去偷偷笑。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分享了彼此最深的秘密。
江星辰重新将证书整齐地放回盒子,轻轻盖上盖子:“这些就留在这里吧。不是抛弃,而是珍藏。”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有时候我觉得,选择理科并不是放弃文科,而是找到了另一种表达方式。物理公式和数学定理,其实也有它们独特的美感。”
夏日月站在他身边,轻声说:“就像你曾经说的,文科的浪漫和理科的逻辑,本质上都是在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将那个装着过往荣誉的盒子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江星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然后转身拿起物理习题册:
“来吧,最后一个月,让我们专注当下。”
那个下午,他们像往常一样刷题、讨论、互相抽查知识点。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江星辰的眼神更加坚定,解题时的表情更加从容。
傍晚时分,当他们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时,夏日月突然说:“长江,以后你还可以继续写作的。不一定非要当成职业,就当是...给自己的礼物。”
江星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主意。也许我可以写写我们的故事?”
“那得是个happy ending。”夏日月强调。
“当然。”江星辰郑重承诺。
走出公寓楼,夏日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窗口。她知道,那个装满证书的盒子不会永远被封存。总有一天,当它的主人准备好时,那些被暂时搁置的梦想会以新的方式重新绽放。
而此刻,他们有着更紧迫的任务——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但这一次,江星辰是轻装上阵的,他已经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带着全部的勇气面向未来。
夜空中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夏日月想,也许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迹,重要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夜空,然后尽情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