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谷的晨光带着露水的清润，漫过潭边的青石时，凌昭正蹲在草丛里，指尖轻轻拂过一株刚冒芽的灵草。她的身影比昨夜凝聚时清晰了些，银白战甲上的划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发间那朵淡紫色灵草花，是沈砚清晨特意为她采的——就像当年在南境，他总爱摘些新鲜花草，悄悄别在她的发间。
“昭昭，别蹲太久，小心魂体不稳。”沈砚端着一碗温热的灵草茶走过来，茶碗里飘着两片嫩绿的灵草叶，是按她从前的喜好泡的。他将茶碗递到她面前，指尖悬在半空，终究还是没敢碰她——怕一碰，这虚幻的温暖就会碎掉。
凌昭接过茶碗，指尖穿过碗沿时，才想起自己如今只是残魂，只能看着那碗茶在眼前冒着热气。她轻轻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释然：“忘了，现在连茶都喝不到了。”
“没关系，”沈砚在她身边坐下，将茶碗放在两人中间的青石上，“我替你喝，告诉你味道。”他舀起一勺茶送进嘴里，灵草的清甜在舌尖散开，“还是你当年喜欢的味道，不浓不淡，带着点露水的凉。”
凌昭侧头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昨夜损耗的半生灵力还未恢复，他眼下的青黑藏不住，却还强撑着陪她看晨雾、采灵草。她伸出手，想替他拂去额前的碎发，指尖却只穿过一片空气，只能轻声说：“你该多歇歇，别总陪着我。”
“我不累。”沈砚摇头，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身影，像是要把这三天的每一刻都刻进心里，“从前总忙着修炼、处理云阶渊的事，总说以后有时间陪你，可‘以后’总也等不到。现在有机会了，我想把欠你的都补回来。”
凌昭的眼眶微微泛红，却笑着转移了话题：“还记得那年南境平叛后，我们在谷外的桃林里烤红薯吗？你把最甜的那块给我，自己吃了烤焦的，还说‘焦的更香’。”
“当然记得。”沈砚也笑了，记忆里的画面清晰如昨，“后来你还偷偷把自己的红薯掰了一半给我，说‘一起吃才甜’。”
两人坐在青石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前的事，从南境的战场聊到九重天的集市，从云阶渊的星河聊到战神府邸的灵草园。阳光慢慢爬上头顶，灵草谷的风带着暖意，裹着他们的笑声，落在潭面上，漾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临近午时，凌昭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沈砚的衣袖（指尖却只穿过布料）：“我带你去个地方，是我小时候常去的秘密基地。”她说着便起身朝谷深处走，步伐轻快得像个孩子，沈砚连忙跟上，目光始终追着她的身影，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谷深处藏着一片小小的桃林，虽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枝头却缀着几颗青涩的桃子。桃林中央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阿昭”，是凌昭年少时用剑尖刻下的。
“你看，”凌昭指着岩石上的字，眼里满是怀念，“我娘还在的时候，常带我来这里晒太阳。她说等我长大了，要在这里给我办及笄礼，还要请遍南境的朋友。”
沈砚走到岩石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两个刻字，岩石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却让他觉得格外安心。他转头看向凌昭，认真地说：“等你真正回来，我们就在这里办及笄礼，不仅请南境的朋友，还要请玄清尊上、墨渊长老，还要带麦麦来，让它也看看。”
凌昭笑着点头，眼眶却湿了。她知道这只是美好的期许，可听到沈砚认真的语气，还是忍不住心动。她走到沈砚身边，靠着岩石坐下，看着桃林上空的云：“沈砚，其实昨夜我在魂体里，看到了一点模糊的画面——像是一片金色的花海，花海中央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战神归墟’。我总觉得，那里可能藏着让我神魂完整的线索。”
沈砚心中一动，连忙追问：“你还记得更多细节吗？比如花海在哪个方向，石碑上还有没有别的字？”
凌昭皱着眉仔细回想，却只能摇摇头：“画面太模糊了，只记得花海的香气很特别，像是灵草和花蜜混合的味道。”
沈砚将这个线索记在心里，想着等这三天过去，就去查遍三界的典籍，一定要找到那片金色花海。他在凌昭身边坐下，从锦袋里取出那张画着星河的纸，递给她（尽管她接不到）：“你看，这是你留在战神府邸的画，说‘沈砚的星河真好看’。等你回来，我带你去云阶渊最好的观星台，让你画遍所有的星星。”
凌昭看着那张纸，嘴角的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啊，到时候我要画一幅最大的星河图，上面要写上‘沈砚和凌昭的星河’。”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坐在岩石上，看着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凌昭的身影随着暮色渐浓，又开始变得有些透明，沈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却还是强装镇定，陪她聊着天。
“沈砚，你看那片晚霞，”凌昭指着天边，声音轻轻的，“跟我娘留下的丝巾颜色一模一样。我从前总拿着丝巾，想象她当年的样子，现在觉得，她或许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看着我们。”
“嗯，她一定在看着我们。”沈砚轻声回应，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只握住了一片空气。他喉结动了动，压下心底的酸涩，“天黑了，我们回潭边吧，我给你煮莲子粥，放双倍的糖。”
凌昭点头，起身时身影又清晰了些——许是白天吸收了灵草谷的灵气，魂体比清晨稳定了些。两人并肩走回潭边，沈砚生火煮粥，凌昭坐在一旁看着他，偶尔帮他递些柴火（却只能穿过木柴），画面温馨得像一对寻常的伴侣，仿佛他们从未经历过生死离别，仿佛这样的朝暮相依，会一直持续下去。
莲子粥煮好时，夜色已经笼罩了灵草谷。沈砚盛出一碗，放在青石上，轻声说：“粥好了，双倍的糖，你闻闻，是不是很甜？”
凌昭凑近碗边，像是真的闻到了香味，笑着点头：“嗯，很甜，是我喜欢的味道。”
两人坐在潭边，一个安静地喝粥，一个安静地看着，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将这短暂的温情，拉成永恒。沈砚知道，第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剩下的两天会更加珍贵，他要好好陪着凌昭，把每一刻都过成值得珍藏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