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笼罩九重天，战神府邸的庭院里只剩下星河倾泻的清辉。凌昭与沈砚并肩坐在石阶上，身前放着一盏温着的灵草茶，茶烟袅袅，却驱不散两人间的沉重。麦麦不知何时从内殿跑出来，轻轻蹭着凌昭的膝盖，像是察觉到主人的低落，尾巴垂在地上，难得安静下来。
“还记得在南境军营那次吗？”凌昭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星子，“你说云阶渊的星河比九重天的亮，有会发光的灵草，还有能映出前世的‘忆川水’。”
沈砚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他转头看向凌昭，她正仰望着星空，侧脸在星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怅惘。“记得。”沈砚轻声回应，“等……等这件事过去，我带你去看，去看忆川水，去摘会发光的灵草，让你看看云阶渊的春天。”
这句话里的“等”，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凌昭心上。她知道，这个“等”或许永远不会到来，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啊，我还想尝尝云阶渊的莲子粥，你说过，那是你小时候最爱的甜食。”
“我教你做。”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云阶渊的千年莲子，加灵草蜜，煮出来又甜又糯，你肯定喜欢。”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南境的风，聊西荒的沙，聊东海的浪，聊那些没有宿命纠缠、只有并肩作战的日子。麦麦趴在两人中间，偶尔抬起头，用舌头舔舔他们的手，像是在挽留这短暂的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凌昭起身：“我去看看玄清师父，有些事想跟他交代。”她知道，明日日落便是献祭之期，有些话，有些事，该提前说清楚。
沈砚也跟着起身，想陪她一起去，却被凌昭拦住：“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们再……再喝一杯灵草茶。”
看着凌昭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沈砚转身回了书房。他从怀中取出玄清尊上赠予的护魂玉符，玉符在掌心泛着微弱的绿光，表面刻着细密的古纹，那是他之前从未仔细看过的纹路。此刻静下心来，他才发现，玉符上的纹路竟与云阶渊古籍中记载的“上古护魂阵”有几分相似。
“护魂阵……护魂玉符……”沈砚喃喃自语，指尖注入一丝灵力，玉符上的古纹突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微弱的光影在墙上——那是玄清尊上的虚影，虚影中，玄清尊上正坐在案前，翻阅一本泛黄的古籍。
“砚小子，若你此刻看到这道虚影，便说明凌昭已知晓宿命，而你，正在寻找逆转之法。”玄清尊上的声音从虚影中传来，带着几分凝重，“护魂玉符并非普通法器，它是上古战神留下的遗物，内藏‘残魂守护’之术——若献祭者在献祭时佩戴此符，玉符可护住其三成神魂，不至于魂飞魄散。”
沈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三成神魂，虽不能让凌昭活下来，却能让她的神魂不散，只要神魂还在，就有转世轮回的可能，就有再见的机会！
“但此法有两个条件。”玄清尊上的声音继续传来，“其一，献祭者需心甘情愿，不可有半分抗拒，否则玉符无法激活；其二，需有一人以自身灵力为引，在献祭时持续为玉符注入灵力，直至献祭完成——此人需与献祭者心意相通，否则灵力无法传递，甚至可能引发玉符反噬。”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第二个条件，意味着他必须在献祭现场，以自身灵力为引，看着凌昭一点点化作光点，却无能为力。这对他来说，比让他自己献祭还要痛苦。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玄清尊上的虚影微微晃动，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挣扎，“但这是目前唯一能保住凌昭神魂的方法。若你不愿，便将玉符还给凌昭，让她自己决定；若你愿意，便在明日献祭时，将玉符戴在她身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中断灵力注入。”
虚影渐渐淡去，玉符上的古纹也恢复了平静。沈砚握着玉符，掌心的汗水浸湿了符面，心中却有了一个坚定的决定——他要保住凌昭的神魂，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只能在轮回中与她再见，他也愿意。
与此同时，玄清尊上的府邸里，凌昭正跪在案前，看着眼前的恩师，眼眶泛红：“师父，弟子不孝，不能再陪您论道练剑，不能再为九重天效力了。”
玄清尊上扶起她，从案上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递到她手中：“这是战神令，持此令，可调动九重天所有仙军。明日献祭后，若……若有不测，你可凭此令，在最后时刻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凌昭接过令牌，令牌上刻着“战神”二字，泛着金色的光芒，那是九重天战神的象征，也是她一生的责任。“师父，您早就知道，对吗？”凌昭轻声问，“知道我的宿命，知道天裂需要我献祭才能修补。”
玄清尊上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上古古籍中有记载，战神血脉一脉相承，便是为了在天裂之时，以魂补天。我本想找到逆转之法，却终究……终究晚了一步。”
“不晚。”凌昭摇头，将令牌紧紧握在手中，“能为三界苍生牺牲，是弟子的荣幸。只是……只是弟子放心不下沈砚，他本性善良，只是被使命所迫，还望师父日后能多照拂他一二。”
“我知道。”玄清尊上看着她，眼中满是疼惜，“沈砚这孩子，重情重义，他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明日献祭，或许……或许会有转机。”
凌昭没有追问“转机”是什么，她知道，师父只是在安慰她。她起身，向玄清尊上行跪拜礼：“师父，弟子告辞了，明日日落，祭天台见。”
走出玄清尊上的府邸，夜色更浓了。凌昭抬头看向星空，星河依旧璀璨，却不知明日此时，她是否还能看到这样的星空。她握紧手中的战神令，转身向战神府邸走去——那里有她想再见的人，有她想再喝一杯的灵草茶，有她想再珍惜的最后时光。
回到府邸时，沈砚正坐在庭院的石阶上等她，身前的灵草茶还温着。他看到凌昭回来，立刻起身，将手中的护魂玉符递到她面前：“昭昭，这个你戴上，是玄清尊上赠予的护魂玉符，能……能在关键时刻护住你。”
凌昭看着玉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护魂玉符？师父从未跟我提起过。”
“是我之前向尊上求的。”沈砚撒谎道，他不想让凌昭知道玉符的真正用途，不想让她在最后时刻还为他担心，“戴上吧，就当是我给你的护身符，明日……明日也能安心些。”
凌昭看着他眼底的真诚，没有再多问，接过玉符，戴在脖子上，玉符贴在胸口，传来一丝温热的触感，像是沈砚的体温。“好，我戴着。”她笑着说，坐在他身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灵草茶，茶水清甜，暖得人心里发颤。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多了几分珍惜。麦麦趴在他们中间，尾巴轻轻晃着，像是在为这短暂的温馨伴奏。
夜色渐深，星河依旧璀璨，却没人知道，明日日落之时，祭天台上，将上演一场关乎三界存亡、关乎两人生死的宿命对决。而沈砚握着凌昭的手，掌心的护魂玉符微微发烫，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昭昭，明日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的神魂，哪怕付出我的一切，我也会等你，等你在轮回中再次找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