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瑞文站在灰烬角的村口,晨风拂过他的黑发,带着荒原特有的尘土与枯草气息。他肩上背着简陋的行囊:几块干粮、一壶清水、短剑和那枚永不离身的银戒。凯亚德站在一旁,调整着他的皮囊,里面塞满了卷轴、符文弹和几瓶从王都带来的炼金药剂。学者的金发在朝阳下闪烁,像是与边陲灰暗格格不入的一缕亮光。
「准备好了吗,伊瑞文先生?」凯亚德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却又掩不住初次踏入荒野的紧张。他的蓝眸扫向东方,那里隐约可见暮影之塔的轮廓,宛如一根漆黑的针刺入天际。
伊瑞文点点头,没有多言。他的灰眸深沉如渊,昨夜的低语仍在脑海中回荡。那不仅仅是幻听,而是某种活物般的存在,在他的灵魂深处蠕动。他握紧拳头,指关节发白。马库斯长老站在村口,双手拄着拐杖,眼神复杂。 「孩子,记住:印记是试炼,不是诅咒。光会指引你。」
伊瑞文转头,看了长老一眼。那眼神中有感激,也有隐隐的怨怼。从小到大,长老总是这样说,但他知道,印记远不止于此。它是他的伴侣,他的敌人,他的秘密。
两人踏上荒原之路时,天空仍殒着黎明的薄雾。灰烬角渐渐远去,成为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点。凯亚德试图打破沉默:「告诉我,伊瑞文,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守望者吗?那些传说……在你身上是真实的?」
伊瑞文脚步稳健,没有回头。 「不是传说,是宿命。从我出生那天起。」
凯亚德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从皮囊中取出笔记本,边走边记。 「出生?能详细说说吗?王都的纪录中,守望者的血脉是世代相传,但你的父母……他们是怎么回事?」
伊瑞文沉默片刻,风卷起尘土,遮蔽了视线。他很少回想童年,那些记忆如荆棘般刺痛。但或许,说出来能减轻些许负担。 「好吧,学者。如果你想听,就听吧。但别指望这是个英雄故事。」
那是一个暴风夜,灰烬角的屋舍在狂风中颤抖。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深渊的脉动异常强烈,村外的荒原上,雷电如银蛇撕裂天空。伊瑞文的母亲,艾拉,是守望者一脉的继承人。她与丈夫托伦——一个普通的猎人——在村中过着平静的生活。但那夜,艾拉的腹痛如潮水袭来,早产的征兆让她倒在石屋的地板上。
马库斯长老是第一个赶到的。他推开门时,风卷入屋内,熄灭了火盆,只剩月光洒下。艾拉躺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按着腹部,低声呢喃着咒文。 「长老……它来了……但不对劲……黑暗……」
托伦跪在一旁,握着妻子的手,额头满是汗水。 「艾拉,坚持住!孩子要出生了!」
马库斯跪下,检查艾拉的状况。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不是普通的生育。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不是从门外吹来,而是从艾拉体内散发。深渊的余波?不,更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在觉醒。他低声诵读净化咒:「以光之名,驱散影秽……」
但咒文无效。艾拉的尖叫撕裂夜空,她的腹部开始发光——不是温暖的金光,而是墨黑的影纹,如蛛网般蔓延。托伦惊恐地后退:「这是什么?!」
「萨洛斯的印记……」马库斯喃喃,脸色煞白。传说中,堕落之神萨洛斯在被封印前,曾散播诅咒的种子,侵入人类的血脉,用作复活的容器。这些印记罕见,且多在守望者一脉中显现,因为他们的血统最接近诸神的赐福,也最易被黑暗腐蚀。
孩子出生了。一个男孩,哭声微弱,却带着奇异的回音。他的左臂上,已有那道影纹,脉动如活物。艾拉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眼中闪过绝望与温柔。 「伊瑞文……我的孩子……别让它吞噬你……」
她的话音未落,身体便软倒。托伦抱起婴儿,泪水滑落。但厄运未止。三天后,在一次巡逻中,托伦夫妇双双失踪,只剩血迹斑斑的荒原。村人说,他们被影魔拖入深渊。但马库斯知道,那印记或许是元凶——它吸引黑暗,如灯火引蛾。
伊瑞文从小被马库斯收养。村中孩子避开他,因为他的眼睛有时会无故变暗,像吞噬光线的黑洞。五岁那年,第一次发作来了。他在村广场玩耍,突然倒地,影纹发光,口中喃喃低语:「力量……释放我……」马库斯赶来,用界石压制,但从那天起,伊瑞文知道,自己不同。
「印记不是祝福,」伊瑞文对凯亚德说,声音低沉。 「它是萨洛斯的殒魂碎片。长老说,它能让我感知深渊,但也让我成为目标。童年时,我梦见塔中景象:萨洛斯的手伸向我,承诺无尽力量。但醒来,总是一身冷汗。」
凯亚德边听边记,脚步放缓。 「萨洛斯的诅咒……王都的卷轴中只提过一次,说它是复活的钥匙。但没人知道有多少人被标记。你是唯一的?」
伊瑞文摇头。 「或许不是。长老说过,大陆上散落痕迹:枯萎的土地、失踪的旅人。那些可能是其他受害者。但他们多半疯了,或被黑暗吞噬。我不同……我能对抗它。至少,现在还能。」
凯亚德眼中闪过好奇。 「你说的是对抗黑暗?怎么做到的?」
「意志!」伊瑞文简短道。 「马库斯教导我守望者基础的训练,其中包含了你所知道的冥想、咒语、绝身。他教我如何利用自身去压制低语。但有时,它很强……并不容易」
两人继续前行,荒原渐趋荒芜。荆棘丛稀疏,地面裂开细缝,偶尔冒出黑烟渗出黑色琥珀的浓液。凯亚德不时停下查看四周,在经过一片枯萎古树时凯亚德俯身捡起一枚碎石与枯叶,并喃喃自语道:「魔力殒渣……深渊在这片大地的影响加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