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宇家的书房,比诗瑶想象的还要宽敞。一整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书籍,另一面墙则是巨大的落地窗,视野开阔。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上面整齐地陈列着三台一模一样的、看起来就非常高级的液晶显示器,连接着各自的主机。桌椅都是符合人体工学的电竞椅,与诗瑶想象中的“书房”截然不同,更像一个专业的电竞或工作间。
“来来,孩子们,就用这台电脑。”萧妈妈热情地指引着,“网络是千兆的,绝对流畅。你们安心报,需要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谢谢阿姨!”诗瑶小心翼翼道。萧宇第一个毫不客气地拉开正中间的那张椅子坐下,熟练地按下了主机电源键,嘴里还念叨着,“这配置,玩大型游戏都绰绰有余了,报志愿小菜一碟!”
昊辰默默地拿了个凳子给诗瑶,萧宇激动的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母亲的“打击”。
诗瑶小心翼翼地坐下,柔软的椅背贴合着她的腰线,非常舒适。
登录填报系统,页面加载流畅迅速。当那熟悉的蓝色填报界面完整地呈现在眼前时,诗瑶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萧宇开始大呼小叫:“哇塞,这界面比学校机房那个卡顿的玩意强多了!诗瑶,你第一志愿真填滨海大学啊?”
诗瑶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屏幕上“院校代号”那一栏。她轻声回答:“嗯,第一志愿是滨海大学。”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输入代码,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滨海大学”四个字。选择,确认。当这四个字正式出现在她的第一志愿栏里时,她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轻松,仿佛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终点线的旗帜。
接下来是专业选择。她早已烂熟于心,依次填报了她心仪已久、也最有把握的几个专业。每一个选择,都坚定而迅速。
相比之下,萧宇就显得纠结许多。
昊辰虽然咋呼,但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也开始抓耳挠腮:“哎呀,这个专业前景好像不错,但分数线也高啊……这个嘛,听说就业率挺高,但不是我喜欢的……纠结死我了!”
萧宇则是对着自己的分数段,查看着那些他之前可能从未关注过的学校和专业,眉头紧锁,时不时叹口气。
“诗瑶,你这个专业顺序排得好,梯度合理!”昊辰对诗瑶评价道。
“萧宇,你快看这个!‘服从调剂’一定要勾上啊,不然容易滑档!虽然你分数……呃,我是说谨慎点好!”
“诗瑶,提交前再检查一遍身份证号、考生号,千万别错了!”
“萧宇,你密码别设得太简单,小心被人恶意修改!”
萧宇在昊辰的“指导”下,虽然依旧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始认真地筛选与他分数匹配的院校和专业。诗瑶也在他的提醒下,再次仔细核对了所有信息。
当诗瑶最终移动鼠标,点击了那个红色的“提交”按钮,看到“提交成功”的绿色提示框弹出来时,她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后背微微靠向椅背,一直紧绷的肩膀也塌了下来。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有力而平稳地跳动。结束了。她亲手将自己的未来,交付了出去。
“我搞定啦!”萧宇大喊一声,用力地拍了一下昊辰的肩膀,“表哥,诗瑶报好了吗?!”
“我好了!”诗瑶回答。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萧妈妈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切好的水果(正是诗瑶带来的那份,被精致地摆放在水晶果盘里)、几碟小巧可爱的点心和三杯冒着凉气的柠檬水。
“来来来,孩子们,辛苦了,先吃点东西歇歇。”萧妈妈笑容满面地将托盘放在书桌的空位上,目光首先关切地投向诗瑶,“诗瑶,都报好了?顺利吗?”
“都报好了,阿姨,很顺利,谢谢您的电脑和网络。”诗瑶连忙站起身,感激地说。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萧妈妈看着诗瑶,眼神里的喜爱毫不掩饰,“阿姨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接着,她才转向自己儿子,语气随意了许多,“你呢?没再异想天开吧?”
萧宇有气无力地回答:“没……按您老人家的指示,报了几个‘脚踏实地’的。”
“那才对嘛!”萧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将点心往诗瑶面前推了推,“诗瑶,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后常来家里玩,跟小宇他们一起学习也行,正好让他跟你学着点。”
这份毫不掩饰的偏爱,让诗瑶有些不好意思,也让萧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昊辰则在旁边捂嘴偷笑。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光洁的书桌和精致的点心上,也洒在三个刚刚完成了人生第一次重大选择的年轻人身上。之前的紧张和纠结,在提交成功的那一刻,化为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一丝不确定性带来的微醺感。他们吃着水果点心,喝着冰凉的柠檬水,开始讨论起高考后的漫长假期,讨论着可能的大学生活。
诗瑶坐在其中,慢慢地吃着一块清甜的阳光玫瑰青提,感受着口腔里弥漫开的甜香和柠檬水的清爽。她听着昊辰规划着毕业旅行,听着萧宇吐槽母亲的双标,感受着萧妈妈不时投来的、充满暖意的目光。她不再是那个在纺织厂轰鸣声中独自迷茫的女工,也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老师帮助的怯懦学生。在这个凉爽、舒适、充满了善意的空间里,她用自己的手,握住了未来的方向盘。
在萧宇家吃完萧妈妈准备的丰盛午餐后,诗瑶和昊辰一起告辞离开。走出那栋凉爽宜人的房子,重新投入夏日午后的热浪中,诗瑶却觉得,阳光虽然依旧炙热,但落在身上,却带着一种充满希望的暖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明亮的落地窗,仿佛还能看到里面温馨的景象和萧妈妈鼓励的笑容。然后,她转过身,步履轻快而坚定地走向公交车站。她的未来,已经由她自己的手,在最好的条件下,郑重地递交了出去。剩下的,是满怀希望的等待。这个夏天,因为一个决定,一次邀请,一盒水果,几句真诚的赞赏和一个略带戏剧性的对比,而变得格外不同,并在她心底留下了温暖而深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