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禁地，初遇诡异
夜色如墨，沈墨的身影在山林间疾行，如同一个脱离了躯壳的游魂。他刻意避开所有可能有人迹的小径，专挑最崎岖难行的路线。身后的栖霞镇早已被重重山峦吞没，连那最后一点象征性的微光也彻底消失。前方，是更深、更浓的黑暗，是连飞鸟都绕道而行的幽冥渊地界。
越靠近幽冥渊，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寻常的虫鸣鸟叫渐渐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一种连风穿过林梢都显得小心翼翼的氛围。脚下的植被也开始变得怪异，树木扭曲盘结，叶片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紫色，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长期侵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腐土混合着某种金属的腥锈气，直钻鼻腔，令人心神不宁。
沈墨放缓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母亲的手札中提及，幽冥渊外围有天然形成的迷踪阵法，乃是上古大战残留的能量场与险峻地势结合所生，一旦陷入，极易迷失方向，最终力竭而亡或被渊内魔物吞噬。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环境压迫而略微加速的心跳，将灵觉提升到极致。
他怀中的那块暗红宝石，自踏入这片区域开始，就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波动，反而像一盏在浓雾中指引方向的孤灯。沈墨隐约感觉到，这宝石似乎与幽冥渊深处某种存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他凭借过人的直觉和对能量波动的天生敏感，在看似无路可走的乱石和荆棘中艰难穿行。有时，他会突然停下，侧耳倾听片刻，然后改变方向，绕开一片看似平常、却让他血脉产生细微排斥感的洼地。有时，他会触摸身旁嶙峋的怪石，感受其中残留的紊乱能量轨迹，以此判断安全路径。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伤口在剧烈活动下隐隐作痛。但他眼神锐利，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懈怠。他能感觉到，这迷踪阵法并非死物，而是在缓慢地变化着，如同一个沉睡巨人的呼吸，带着某种原始的、混乱的节奏。
有一次，他误入一片弥漫着淡灰色雾气的区域，四周景象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连方向感都开始错乱。他立刻屏住呼吸，依据宝石传来的微弱牵引力，强行稳住心神，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出雾气范围，才惊觉自己方才距离一处深不见底的裂缝仅有几步之遥。
“好险…”沈墨抹去额角的冷汗，心中对幽冥渊的凶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还仅仅是外围，真正的深渊，还不知道藏着什么。
经过近半夜的艰难跋涉，他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迷踪阵法的范围。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但并非变得开阔明朗，而是更加令人心悸。
他站在一处断崖的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大地在这里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雾气在深渊中翻滚涌动，偶尔有诡异的磷火一闪即逝，带来片刻惨淡的光亮，映照出崖壁上狰狞的怪石和扭曲的枯藤。那便是幽冥渊的主体。
一股远比外围浓郁精纯的魔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深渊底部涌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沈墨体内的烛龙血脉受到这外界魔气的刺激，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流动，一股燥热感从小腹升起，双眼微微发烫。
他强压下血脉的躁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深渊的对岸和下方的地形。根据手札记载和宝石感应的方向，镇界碑应该就在这深渊之下的某处废墟中。崖壁并非垂直光滑，有许多可供攀附的突起和狭窄的天然石阶，但都湿滑异常，布满苔藓，且被浓雾遮蔽，看不清虚实。
没有退路可言。沈墨解下随身携带的绳索，在一棵扎根于崖边、形态狰狞的老树上牢牢系紧，另一头捆在自己腰间。他深吸一口充斥着魔气的冰冷空气，开始沿着陡峭的崖壁，向下攀爬。
越往下，光线越暗，魔气越重。耳边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低语和嘶吼，似是无数怨魂在深渊中哀嚎，搅得人心神不宁。沈墨紧守灵台清明，将那些杂音摒除在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脚的落点和身体的平衡上。
向下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岩石脱落，直坠深渊，久久听不到回响。沈墨全靠手臂力量挂在崖壁上，心脏剧烈跳动。他稳住身形，继续向下。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极低，几乎只能靠触觉和宝石的指引摸索前行。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宝石突然热力陡增，并且开始有规律地搏动，如同心脏的跳动。搏动的方向，指向他左下方某片被浓雾笼罩的崖壁。
“就在那边！”沈墨精神一振，小心地向那个方向横移过去。
靠近之后，他发现那里的雾气似乎淡薄一些，崖壁上有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黑洞，像是某个古老洞穴的入口。洞口边缘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虽然已被岁月和藤蔓侵蚀得模糊不清，但仍能看出宏大的规模。一股苍凉、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威严的气息，从洞内弥漫出来。
沈墨解开腰间的绳索，谨慎地踏入洞穴。洞内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仿佛将山腹都掏空了。地面铺着巨大的石板，但大多已经碎裂塌陷。四周矗立着一些残破的石柱，上面雕刻着早已无法辨认的图案和符文。这里显然是一处古老的遗迹废墟。
他借着宝石发出的、比在黑暗中更显明亮的微光，一步步向深处走去。废墟中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他看到了一些散落在地的兵器残骸，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也看到了一些非人的巨大骨骸，不知是何种生物所留，皆散发着淡淡的魔气。
终于，在废墟的最深处，他看到了它——
半截巨大的石碑，斜斜地插在破碎的地基上。石碑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呈现暗沉的青灰色，表面布满了岁月的蚀痕，但主体依然完好。碑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古老而玄奥的符文，这些符文即使在如此微弱的光线下，也隐隐流动着一种沉静而磅礴的力量感。
这就是镇界碑！
沈墨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历经艰险，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他缓缓走上前，目光敬畏地扫过那些神秘的碑文。虽然一个字也不认识，但他能感觉到这些符文蕴含的力量，与他体内的烛龙血脉，以及怀中躁动的宝石，都产生着一种深层次的、奇异的共鸣。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向着那冰凉而粗糙的碑身触摸过去。是福是祸，总要面对。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碑文的刹那，怀中的宝石猛然爆发出灼目的红光！与此同时，整个镇界碑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所有符文同时亮起，散发出柔和却强大的光芒，将整个阴暗的洞穴照得亮如白昼！
沈墨的意识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拉扯，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幻象之光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