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象生,孤身购药
南荒的夏日总是溽热难当,连风都带着黏腻的水汽,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栖霞镇坐落在群山环抱的谷地中,每逢午后,太阳毒辣辣地灼烤着这片土地,镇上的居民大多闭门不出,只有知了在树荫里没完没了地嘶鸣。
沈墨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走向镇中心,脚下的石板被晒得发烫。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衫,身形瘦削却挺拔,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有些不舒服。他刻意低着头,避开偶尔路过行人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警惕,有厌恶,有恐惧,唯独没有善意。
这是他十七年来早已习惯的待遇。
“看,是那个灾星...”一个妇人压低声音,拽着身边的孩子快步走开,仿佛靠近他会沾染什么不祥。
沈墨面无表情,只是握紧了袖中的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仅有的几枚铜钱。他需要去李记药铺买些清心草,这是压制体内那股躁动力量的必需品之一。
越靠近镇中心,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聚在街边交头接耳,神色紧张地谈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昨晚西山那边又见异光了,红彤彤的一片,邪门得很!”
“这鬼天气也怪,这都七月初了,还跟蒸笼似的,我家的井水都下去半尺了。”
“该不会又是什么不祥之兆吧?前年那场山火,去年的大旱,今年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议论声不大,但沈墨耳力极好,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他能感觉到那些话语背后的不安,也能感觉到几道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自己。他抿紧嘴唇,加快了脚步。
李记药铺是栖霞镇最大的药铺,门面不大,但药材齐全。沈墨推门进去时,门上铃铛清脆作响,柜台后的伙计抬头看见是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哟,沈墨啊...”伙计放下手中的账本,语气不冷不热,“需要什么?”
“三钱清心草。”沈墨低声道,将布袋中的铜钱一枚枚数在柜台上。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闷热的午后格外清晰。
伙计瞥了眼铜钱,没有立刻动作,反而搓了搓手,面露难色:“这个...清心草最近紧俏,前些日子玄天宗的仙师们来采买,几乎把库存都清空了。剩下的,得留给镇上的大户人家应急用。”
沈墨的手指微微一顿。这已是本月第三次被拒,每次理由各不相同。他抬眼直视伙计,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王掌柜说过,清心草虽是寻常药材,但每月会为我预留一些。”
伙计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支吾道:“这个...掌柜的去县城进货了,得过几日才回来。要不你到时候再来问问?”
谎言。沈墨清晰地闻到后院仓库里飘来的清心草特有的苦涩气味。他能感觉到胸口那块母亲遗留的暗红色宝石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心中升起的烦躁。
就在这时,药铺门再次被推开,镇上有名的富户赵老爷家的管家走了进来,大剌剌地往柜台前一站:“伙计,来半斤清心草,老爷说要备着夏日祛火。”
伙计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笑容:“好嘞!刘管家稍等,这就给您包上最好的。”
说着,伙计转身就从后房取出一大包清心草,熟练地打包称重,与对待沈墨的态度判若两人。
沈墨站在原地,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正在躁动,像是一头被囚禁的野兽,撞击着无形的牢笼。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沉甸甸地压在山头上。
“我的清心草呢?”沈墨轻声问道,声音平静,却让伙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伙计强作镇定,提高了音量:“不是说过了吗?缺货!你耳朵聋了?快走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药铺里的其他顾客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或好奇或厌恶的目光。有人低声议论着:“这灾星又来惹事了...”
沈墨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但就在这时,街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快看天上!”
众人闻声涌向门口。只见天空已完全被乌云笼罩,云层低得仿佛要压到屋顶,云间有奇异的光晕流转,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更诡异的是,明明乌云密布,却没有一丝风,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异象!又是异象!”一个老人惊恐地指着天空,“每次这种红云出现,准没好事!”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整个栖霞镇,卷起漫天尘土,吹得招牌晃动,门窗砰砰作响。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中间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和地面上。
“冰雹!七月的冰雹!”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
沈墨站在药铺门口,望着诡异的天空,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他能感觉到,这次的天象异变与以往不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正在召唤。他胸口的宝石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皮肤。
“都是你!每次你一来准没好事!”药铺伙计突然指着沈墨大叫,“你这灾星,滚出栖霞镇!”
周围躲雨的人们也纷纷投来愤怒和恐惧的目光,窃窃私语汇成一股敌意的洪流。
沈墨没有辩解,只是默默收起柜台上的铜钱,转身走入倾盆大雨中。冰雹打在他单薄的衣服上,生疼。但他浑然不觉,只抬头望着暗红色的天空,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这次的异变,恐怕只是开始。
雨幕中,他隐约看见天际有几道流光划过,方向正是镇子西面那片被列为禁地的幽冥渊。那是他原本打算过几日去探查的地方,现在看来,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沈墨眯起眼,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摸了摸怀中发烫的宝石,心中有了决定:幽冥渊,必须尽快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