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冬后的青岙，夜风带着刀。小致满四个月，夜里仍需一餐奶粉。沈砚定了闹钟，23:50响，比从前任何项目都准。
2 闹钟一颤，他秒醒，赤脚踩在地板，冰得直吸气。林羡翻身，迷糊问：“冷吗？”
“不冷。”他答得干脆，人已在厨房。
3 小夜灯昏黄，他半睁着眼量水——40ml，不多不少。加奶粉，一平勺，手腕轻抖，动作熟练得像在拉花。可今晚手滑，奶瓶盖没旋紧，摇到第三下，“啪”一声，奶柱直冲天花板，溅了他一脸。
4 温热的奶液顺着发梢滴到睡衣，前襟瞬间湿了一大片，像被画了一幅抽象派。沈砚愣两秒，低低咒了句，扯过厨房纸猛擦，却越擦越花，白点连成地图。
5 卧室传来林羡的轻笑：“沈先生，翻车啦？”
他苦笑：“奶量超标，免费洗脸。”
6 重冲一瓶，这次拧紧瓶盖，双臂画圈摇匀，奶液变成细腻的米白。他用手背试温——不凉不烫，刚好。抬头看钟，00:05，比预定晚五分钟，他脚步更快。
7 婴儿床里，小致闭着眼，小嘴却本能地蠕动。沈砚把奶瓶倒扣，滴一滴在手背，确认无误，才将奶嘴送到那柔软的唇边。
8 “咕嘟、咕嘟……”夜色被奶声填满，像给荒凉的冬夜点了一盏小小的灯。沈砚半蹲，手臂穿过孩子颈下，形成一个软垫。湿衣贴着皮肤，凉意被孩子的体温一点点蒸干。
9 喝到一半，小致突然睁眼，黑眸映着小夜灯，像两颗被山泉洗过的石子。他盯着父亲，小手从被窝里探出，抓住沈砚的衣领——那里还留着奶迹，此刻被小手紧紧攥住，像抓住一条安全的缆绳。
10 沈砚任由他抓，另一只手稳稳扶着奶瓶。奶液渐少，孩子嘴角溢出一点，他顺手用衣袖抹掉——那件睡衣，今晚第二次遭难。
11 喝完，拍嗝。他竖抱孩子，下巴搁在自己肩头，手掌轻拍，节奏比任何摇篮曲都准。嗝声出来，同时带出一小口奶，落在他肩头，温热，迅速变凉。
12 他低笑：“行，父职纹身完成。”
13 把小致放回婴儿床，拉好睡袋，顺手把湿衣脱下来，赤着上身去厨房。洗奶瓶，消毒，晾干，动作一气呵成。冰箱门反射出他的影子——肩膀上有奶痕，发梢翘着，却带着奇异的满足。
14 回房时，林羡半梦半醒，伸手摸他湿透的肩，含糊问：“要不要换件衣服？”
“不用，体温烘干。”他轻声答，躺下，把她的手覆在自己胸口——那里，心跳比任何闹钟都准时。
15 小夜灯自动熄灭，世界沉入黑暗。沈砚闭眼，却听见极轻极轻的一声——
“咯。”
是孩子梦里发出的笑，像奶泡破裂，又像星星相碰。
16 他嘴角上扬，在黑暗里无声地回了一句：
“晚安，小致。”
也回给自己：
“晚安，新手爸爸。”
17 湿衣搭在椅背，渐渐被体温蒸干，留下淡淡的奶香。窗外，冬夜的风继续吹，却吹不散厨房里那盏恒温灯——
灯下，奶瓶安静倒立，
像一座小小的奖杯，
刻着：
父职，
第N次夜班，
合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