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月底,山风转凉,梧桐叶落满后院。沈林致满百天,哭声比蝉鸣还嘹亮。镇上的金牌月嫂李姐收起最后一包尿片,笑着递上离岗单:“小少爷带稳了,我得去下一家。”
外婆不舍,偷偷在红包里多塞了两百,却被李姐挡回:“孩子爸把活儿都干完了,我不好意思再收。”
2 李姐说的“孩子爸”,正是沈砚。三个月来,他白天锯木做吧台,夜里冲奶换尿片,左手抱娃右手改图纸,练就了“单手拍嗝”神技。左肩旧伤在阴雨天隐隐发酸,他却把酸痛当计时器——每酸一次,就给小致拍一套“百日排气操”。
3 月嫂前脚走,后脚就出事。夜里十一点,小致突然发起低热,体温计水银柱爬到38℃。林羡产后体虚,一急就冒虚汗,外婆又犯腿疾,全家瞬间兵荒马乱。
沈砚把父子包被一裹,独自冲进雨夜,雪地摩托再次发动——只是这次后座不是产妇,而是小小的保温箱。
4 镇卫生所值班医生是个小姑娘,见沈砚浑身滴水,怀里孩子却包得严严实实,不由松口气:“爸爸带得挺专业。”
量体温、听肺音、查咽喉,最后判断是“百日小感冒”,无需用药,物理降温即可。沈砚却坚持:“再查一次血常规,我放心。”
报告单出来——白细胞正常,C反应蛋白正常。他这才长吐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拔掉气门芯,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5 回家路上,雨停了,月光洗过山道。保温箱里的小致竟睁开眼,黑眼珠溜溜转,小拳头一下一下挥,打在透明罩上,“噗噗”闷响。沈砚伸指,隔着箱壁与他碰拳,孩子竟咧嘴笑,露出粉红色牙床。
那一刻,他忽然懂了——“父亲”不是称谓,而是一夜又一夜的硬撑,是一次又一次“再查一次”的执拗。
6 凌晨两点,客厅只留一盏壁灯。林羡靠在沙发等消息,见父子俩平安归来,眼眶一下就红了。沈砚把保温箱放在茶几上,转身去厨房,十分钟后端出一碗红糖小米粥——月嫂教他的“产后定心粥”。
林羡捧着碗,热气熏得眼泪直流,却听男人低声汇报:“体温降了,血象正常,明早再复测。”语气像汇报项目进度,尾音却带着掩不住的倦与柔。
7 天亮,小致退烧。沈砚却开始“父职轮班”—— 06:00 热奶+晒太阳 09:00 排气操+被动操 12:00 洗澡+抚触 15:00 追视训练+趴卧 20:00 晚安故事+白噪音 24:00 夜奶+拍嗝
他把任务写在木板上,挂在婴儿床尾,每完成一项就打勾,勾子越积越多,像给黑夜点了灯。
8 林羡笑他“卷自己”,却悄悄把勾子拍照,发到朋友圈:
“月嫂离岗,父职归位,
勾子满板,心安满格。”
配图是——沈砚单手抱娃,另一只手在木板上打勾,背影被晨光拉得修长,像一棵护着幼苗的梧桐。
9 月底,小致体检,体重8.5kg,身高68cm,医生笑:“超标!”
沈砚却皱着眉问:“会不会长得太快?要控制吗?”
医生打趣:“爸爸带得好,才长得壮。继续!”
男人走出诊室,悄悄握拳,像拿到人生最重要的一张合格证。
10 夜里,孩子睡稳。沈砚把勾板取下,换上一块新木板,上面只刻一行小字——
“沈林致成长记录,
由父亲执笔,
从第101天开始。”
11 林羡靠在他肩,看他把旧勾板收进玻璃罐旁,像给一段旅程封箱。她轻声笑:“月嫂走了,你升职了。”
沈砚侧头,吻落在她发顶,声音低而稳:“职位终身,永不跳槽。”
12 窗外,梧桐叶落尽,枝丫指向天空,像给黑夜画格子。月光移过, infant床里,小致握着小拳头,偶尔蹬腿,发出极轻的“嗯哦”——那是婴儿特有的梦语,像给未来的信,贴上第一枚邮票。
13 月嫂离岗,父职归,
而新的心跳,
正在父亲亲手点的灯下,
继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