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准备时间,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
守备府内外,一种无形的张力悄然弥漫。校场上依旧喊杀震天,但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不同。
马贵与他亲自挑选的十一名队员已从日常训练中脱离,进行着完全不同的科目——夜间潜行、攀援、手势通讯、以及利用林烨所能想到的这个时代最简易的材料进行伪装。
他们的训练场地也转移到了平凉城附近地形最复杂的区域,模拟着黑风岭的险峻。
林烨亲自观看了几次他们的针对性演练,并提出了几点改进意见,主要是关于小队成员间的分工配合与突发情况的应对。
他将脑海中关于特种作战的零星知识,结合此世条件,凝练成最简洁有效的指令。这支小队,如同一把正在被精心打磨的匕首,力求刃薄、锋锐、一击致命。
与此同时,赵老蔫与孙瘸子则负责统领其余兵马,大张旗鼓地进行着山地攻防演练,尤其是对黑风岭正面路径的佯攻战术反复推演。
林烨要求他们将声势造足,做出随时可能进山剿匪的姿态,以此吸引黑风寨的注意力,掩盖那支匕首的真正去向。
周毅的匠作营也接到了紧急任务,为潜入小队打造了一批特制的装备:更加轻便坚固的钩镰与绳索,便于携带的、装有特制火油和引火物的薄皮囊,以及每人一把由最新批次优质钢打制、更加短小精悍、利于近身搏杀的匕首。
这些匕首的锋锐程度,让见惯了兵刃的马贵都暗自心惊。
第五日,黄昏。残阳如血,将天边云霞染得一片瑰丽,又带着一丝不祥的凄艳。
守备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铁。
马贵等十二名队员全员到齐,人人身着深色劲装,脸上涂着黑灰,只露出一双双在暮色中精光四射的眼睛。他们检查着各自的装备,沉默无声,只有金属与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杀气。
林烨目光缓缓扫过这十二张或熟悉或年轻却同样坚毅的面孔。他们中的许多人,月前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或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流民,如今却要深入虎穴,执行这九死一生的任务。
“诸位。”林烨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下了所有杂音,“今夜行动,关乎我平凉城能否打破困局,关乎我等能否在这陇西真正站稳脚跟!你们,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刃!”
他走到马贵面前,将一枚用油布包裹、鸡蛋大小的黑色块状物郑重地放在他手中。“此物名为‘雷火弹’,威力远胜之前的‘震天雷’,但数量仅此一枚,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捏碎外壳,奋力投出即可,切记,投出后需立刻寻找掩体,自身亦在杀伤范围之内!”
这是林烨消耗了50点文明点数,从系统中兑换的唯一一枚【高爆手雷(本时代适配版)】,作为小队最后的保命底牌。马贵只觉得手中之物沉甸甸的,重若山岳,他重重一点头,将其仔细贴身藏好。
“任务目标,不再重复。记住,制造混乱为主,杀伤为辅。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我在此,等你们凯旋!”林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誓死完成任务!”十二人低吼回应,声音压抑却如同闷雷滚过。
没有壮行酒,没有过多的豪言壮语。随着林烨一挥手,马贵率先转身,十二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守备府,向着西面的黑风岭疾行而去。
他们出发后约一个时辰,孙瘸子率领两百余名士卒,打着火把,浩浩荡荡开出平凉城,沿着官道向黑风岭方向前进,鼓噪而行,做出大军压境的姿态。这是计划中的佯动,旨在将“座山雕”和匪徒主力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正面。
林烨坐镇守备府书房,面前摊开着那张简陋的地图,上面标注着马贵小队可能的行进路线和预计抵达的时间节点。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沉静如水的面容,唯有偶尔端起又放下的茶杯,泄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夜色渐深,城中万籁俱寂,唯有巡夜士卒规律的脚步声偶尔传来。
子时刚过,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孙瘸子一身露水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大人,佯动队伍已抵达预定位置,沿途虚张声势,并未遇到匪徒大规模拦截,只有零星哨探远远窥视,已被驱散。黑风寨方向灯火通明,人影绰绰,防守似乎比平日严密许多,应是已被惊动。”
林烨点了点头,这在意料之中。“让弟兄们保持警惕,轮流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后撤,也不许真的发起进攻。”
“是!”
孙瘸子领命而去。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林烨一人。他闭上眼,尝试集中精神,感知那支潜入小队的情况。他与马贵之间并无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但他兑换的【人物扫描】功能,或许能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到马贵生命状态的剧烈变化?他不敢确定,这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
与此同时,黑风岭深处。
马贵带领着小队,如同壁虎般紧贴着陡峭的岩壁,沿着那条隐秘的采药小径艰难前行。月色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勉强视物。脚下是松动的碎石和湿滑的苔藓,稍有不慎便是坠入深渊,万劫不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依靠着赵老蔫惊人的山林经验和马贵精准的指挥,一点点向上攀爬。
途中,他们果然遭遇了两处极其隐蔽的暗哨。
一处是在一处鹰嘴岩上,一名匪徒抱着弓弩正在打盹,被马贵用匕首无声无息地解决了。
另一处则更为棘手,设在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出口,两名匪徒值守。
赵老蔫利用学自林烨的简易吹箭,在极限距离同时放倒了两人,但其中一人在倒下时碰落了一块小石头,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良久,确认没有引起其他方向的警觉,才松了口气,背上却已被冷汗浸湿。
“加快速度!”马贵压低声音下令。耽搁了时间,增加了风险,必须尽快抵达预定位置。
经过近三个时辰的艰难跋涉,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终于抵达了小径的尽头——一处位于黑风寨主寨侧后方的悬崖下方。仰头望去,高达十余丈的悬崖如同刀削斧劈,崖顶隐约可见寨墙的轮廓和巡逻匪徒晃动的火把。
到了这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马贵打了个手势,两名身手最敏捷、背负着特制绳索钩镰的队员立刻上前,如同猿猴般开始向上攀爬。
他们的动作轻盈而稳健,钩镰在微弱的月光下划过冰冷的弧线,精准地扣住崖壁的缝隙或突出的树根。
下方的人紧张地注视着,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丝风声鹤唳都让人心惊肉跳。
终于,上方传来了约定的、模仿夜枭叫声的三短一长的信号——绳索已固定!
马贵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率先抓住绳索,手脚并用,迅速向上攀去。赵老蔫紧随其后,其余队员依次跟上。
十二道身影,如同暗夜中复仇的鬼魅,沿着垂下的绳索,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风寨的心脏地带。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成功潜入,寻找粮仓和武库位置的时候,坐镇守备府的林烨,脑海中忽然传来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警告!检测到重要单位“马贵”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伴随高强度战斗状态!】
【支线任务触发:“奇袭之刃”】
【任务要求:确保潜入小队核心成员(马贵、赵老蔫)存活,并至少完成一项主要破坏目标(粮仓/武库)。】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发放。】
林烨猛地睁开双眼,霍然站起!
行动,已经开始了!而马贵他们,显然遭遇了预料之外的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