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歇了两日又一头扎进训练中。她白日训练那两千骑兵,夜间则将五百斥候拉到山上单练。没日没夜练得更狠,虽然如此,伤兵却日渐减少。
流年训练方法多端,随着实际情况不断调整变化,形成体系后整套写下来向大郎汇报。
大郎每每看完心中甚慰,这些手段竟是他们兄弟谁都想不出的,他似乎看到了杨家军未来更强的战力!
近日前方斥候回报,大辽又开始招兵买马,蠢蠢欲动。边境集市粮草交易频繁,一场大战正在酝酿。杨将军命令各自备战,延儿和七郎跟着三郎加快了步兵训练的步伐。
这晚,延儿将三郎和七郎先行谴回府中陪嫂嫂,他则留在营里把事情处理完才走。他一路穿过街道刚进入胡同,隐约瞧着前面闪出一个人,一动不动站着似在等他。
胡同暗黑,连盏灯笼都没有。延儿向前走了几步,借着遥挂在空中的一弯钩月洒下来的光亮去瞧那人面容,却只见他一身黑衣,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瞧不见!
延儿无奈一笑,这又是为何?他到底得罪过什么人,以至于前后派出两波人来对付他!你就是来多少人他也是不惧,关键如此不明不白当真让人不舒服!
延儿沉声质问:“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屡次对我下手?”
此人挡着延儿去路,也不开口,定定站着有半响。
“你若不动手,我便走了啊!”延儿不想跟他耗下去,转身就走。那人却突然发力,一个跟头跃到延儿身后,一把寒冽的匕首便刺向他后颈。
凛冽寒风自延儿后颈划过,他迅速闪身回击,与黑衣人缠打在一起。
黑衣人怒势汹汹,匕首划着狠厉凛风,招招冲延儿要害刺来,誓要至他于死地。
延儿惊诧不已:“我有何处得罪过你,要对我如此下手?”
黑衣人被延儿钳制的动弹不得,却依旧不说话。二人咬牙僵持谁都不肯放手,延儿借着暗黄的光去瞧他眼睛,奈何什么都看不见,竟一丝破绽都没有!
延儿只觉痛意袭来,匕首已刺进他胸口。他也终被激怒,用尽十成力道将黑衣人狠摔在地,随即见他一口鲜血吐黑纱上。
二人皆是怒火中烧,一招一试皆下狠手丝毫不留情面,深仇大恨莫过于此。延儿手臂和胸口受伤,只顾拼命也无暇顾及伤口疼痛。终是让他寻到机会,一脚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踢飞,狠命扑上去把他摁倒在地,死死不松手。
延儿本想寻机会去撕黑衣人的面纱和头巾,却被他率先看出意图,故意示弱,引延儿去接面纱之际一脚将他踹翻。黑衣人一个跟头迅速起身,奈何牵引内伤,又一口鲜血吐出来。
延儿趁黑衣人站立不稳之际翻身而起,一脚将他踢个踉跄。黑衣人反应迅速,也未顾及伤势,狠狠一拳打在延儿伤口上。
延儿在痛意牵扯下动作慢了半分,被他寻到破绽攻上来。二人情急之下死死抱住对方狠狠摔在地上撕打起来。
“踏踏踏踏”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错眼的功夫黑棕便停在延儿身前。流年跳下马奔过来:“延儿哥哥。”
延儿听见流年声音,稍稍松了手。黑衣人趁机脱离他的钳制,迅速逃走。
“发生何事了?”流年奔到延儿身前将他扶起,却见他一身浅灰常服上染了大片血迹。仔细一瞧,他胸口和胳膊都在流血。
流年不禁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不碍事,只是小伤而已。你如何会过来?”
“我方才心中七上八下甚觉不安,便回来看看。”
延儿甜蜜一笑:“原来我们如此心有灵犀。”
“延儿哥哥怎么还笑得出来,方才那人是谁?缘何要伤你?”
延儿看着他逃走的方向摇头:“我不知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和我有深仇大恨,招招都在要我性命!”
流年蹙着眉头焦急地检查延儿伤口。他衣服上殷出的血迹越来越多,需得赶快回去处理才是。流年站起身打了个口哨,黑棕便奔过来,二人跳上马背直奔天波府。
流年直接将延儿拉到倩儿药房:“你坐着,我去找倩儿。”
“诶。”流年刚转身就被延儿拉回来,“太晚了,莫要惊动她了。只是皮外伤而已,包扎一下便可。”
关心则乱,流年看着延儿满身是血却又淡然自若的样子,想必是怕她担心吧。一时心痛红了眼睛:“我先给你止血。”
流年说完便来脱他的衣服。延儿先是一愣,随后便也不动声色,任由流年将他上衣尽数褪去。
流年将延儿衣服脱干净才反应过来,心里噗通噗通又红了脸,立时转过身去:“延儿哥哥你真坏,你怎么……”
延儿噗嗤一笑:“我如何坏了?是你不管不顾来脱我衣服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还说。”流年羞得直跺脚。
延儿伸出未受伤的右臂去拉流年:“诶,我伤口可在流血呢,你到底要不要管吗?”
流年心中一凛,顾不了许多。一咬牙转过身来给延儿仔细处理伤口,擦药止血。
“噗嗤。”延儿忍着笑,流年这模样当真可爱极了,早就忘了伤口疼痛。
延儿胸前伤口颇深,一直在渗血,肩膀上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都翻起来。流年咬着嘴唇极力压制心中绞痛,哽咽道:“到底是谁把延儿哥哥伤成这样?”
“诶,我真的无事,莫要担心。”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无事。”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真不妨事。那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估计也得养几日!”延儿看着摇曳的烛火百思不得其解,“此人武功高强,我竟胜不了他!”
延儿回过神来,捧起流年的脸颊,宠溺道:“若不是你来的及时,我俩可要同归于尽喽!”
“延儿哥哥说什么胡话呢?”流年怒瞪延儿,将他手臂放下来,继续给他上药,“这手臂莫要乱动,刚止住血。”
“好,听你的,我不乱动。”
流年给延儿上好药,端了热水来给他将身上的血迹细细擦净,不住叮嘱,“流了这么多血,明日还是找倩儿看看吧。这两日别去军营了,万不可沾水也不可使力。”
“听你的。”延儿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目光随流年移动而移动,一刻都不忍心离开。流年给他缠绷带间,长发自肩上滑落到他身上,痒痒的,终是隐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延儿哥哥你做什么,小心伤口。”流年怕延儿抻了伤口,不敢乱动,只得乖乖趴在他身上。
流年抬头蹙额间,双目如盈盈秋水瞧着延儿。延儿又是一抖,他最怕的便是流年这般眼神,却又贪恋得紧。
屋里一片寂静,烛火燃着正浓,跳跃在流年如水眼眸里,漾起一圈圈光晕。延儿情不自禁捧起流年脸颊细细端倪,轻轻吻了上去,直吻到流年脖颈,弱弱一声延儿哥哥这才将他惊醒。
延儿忽地放开流年,拿起满是血迹的衣服披在身上,“我……我”
流年噗嗤一笑:“赶紧回去换衣服吧,你这样子当真吓人。”
“那我先送你回房间。”
“不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可莫把府中巡夜吓到,再生事端。”
延儿不禁大笑,流年说的却是这个理,便各自回了房间。
延儿坐在桌案旁静静思索着整件事情。上元节袭击八妹和上次袭击他的是一波人无疑,应是辽人。
辽人杀倩儿是为药典,杀八妹是因为她训练的骑兵让他们感到威胁。可他呢?辽人又为何要对他下手,当真奇怪!
上面几个哥哥皆有战功,哪怕是七郎也已展露头角,皆让辽人忌惮。如今最不起眼的当该是他和六郎,他二人从未和辽人正面交战,又为何要对他下手!
如果说上次那些黑衣人只是教训他而已,今晚这个人明明就是对他有深仇大恨,要除之而后快。他在五台山隐居七年,才刚回来两载,每日只待在军营并未得罪过任何人,到底是为何?
延儿一双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定定瞅着桌案一动不动,搜肠刮肚的回想这些事情。
难道是为了八妹?会是谁?寇大哥?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延儿便满心愧疚。自己当真心胸狭隘,怎么会怀疑到寇大哥身上,寇大哥谦谦君子,为人正直,况且丝毫不会武功。
难道是他?延儿想到这里,不禁心惊肉跳,急急去找四郎。
四郎开门见延儿这么晚过来找他,微微一愣:“是有何事?”
延儿点头:“我有要事和四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