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双锋齐指撼雄关
春寒尚未褪尽，料峭晨风卷着残霜掠过旷野，晨曦微露之时，两道杀气腾腾的洪流已然划破天地间的宁静。西域旷野上，蒙恬亲率八万联军浩荡东进，他身披玄铁重铠，肩甲斜斜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正是前日勘察地形时所受，此刻却顾不上包扎，只以布条草草缠绕。联军旌旗如林，黑色“蒙”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甲胄映着初生的旭日，流光闪烁，马蹄踏碎晨霜，卷起漫天尘土，远望去如一条奔腾的黑色巨龙，朝着雍城方向碾压而来；漠北草原边缘，冒顿单于的十万匈奴骑兵则如黑云压境，他头戴鹰羽冠，黄金装饰的兽皮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手中弯刀斜指天穹，刀身映出他刚毅却嗜血的面容。骑兵们胯下战马嘶鸣不息，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弯刀在晨光中闪着森冷寒芒，朝着雁门郡的防线猛扑而来。天下棋局，终究在这开春之日，落下了最烈的一子。
雍城之上，烽火台率先燃起狼烟，滚滚黑烟直冲云霄，将澄澈的天空染成一片昏黄。索卢参身披玄铁重铠，甲胄上还残留着前日厮杀的血污与划痕，他手持一杆虎头长枪，立于城头最高处的箭楼之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扫视着西方地平线。当那道绵延数十里、遮天蔽日的军阵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指西方，高声传令：“全军戒备！弓弩手就位，轰天雷分列城墙垛口，墨家弟子操控连环弩台，死守城池，寸土不让！”
军令如山，城墙上瞬间响起一片甲叶碰撞的铿锵之声。联军士兵们各司其职，弓弩手迅速奔至垛口，搭箭上弦，箭簇寒光闪闪，齐齐对准城外旷野；工兵们弯腰揭开轰天雷的引信护盖，手指虚按在点火绳上，神色肃穆；墨家弟子们则身着青色短褐，腰束麻绳，转动连环弩台的青铜机括，数十支铁箭并排架起，犹如蓄势待发的毒蝎，只待敌军踏入射程。城下的护城河早已灌满河水，河底暗布三尺长的铁尖刺，泛着幽蓝冷光，城外三里处的开阔地，更是被墨家弟子布设了密密麻麻的地雷阵与绊马索，枯黄的野草掩盖着致命杀机，只盼敌军自投罗网。
蒙恬的大军行至雍城外五里处停下，中军帐以黑色毡布搭建，迅速在旷野上立起。他站在案前的舆图旁，面色阴鸷如铁，死死盯着雍城的轮廓，眼角的皱纹因怒意而紧绷，冷声道：“龙会！”
“末将在！”帐外应声闯入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将领，正是龟兹国将领龙会，他头顶缠着彩色头巾，身上穿着镶嵌宝石的皮甲，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你率两万龟兹士兵为先锋，攻破城外的地雷阵，务必在午时之前抵达城墙下，为后续攻城部队开辟道路！”蒙恬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目光如刀般落在龙会身上。
“末将遵命！”龙会躬身领命，不敢有丝毫迟疑，转身大步离去。片刻后，两万龟兹士兵手持厚重的藤盾，结成密集的方阵，小心翼翼地朝着雍城推进。他们脚踩特制的宽木板，试图避开地下的地雷，可刚踏入雷区范围不足百步，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最前排的三名士兵连同手中的藤盾一起被炸得粉碎，血肉与木屑飞溅，洒落在身后士兵的脸上。
“不好，是连环地雷！”龙会惊声高呼，话音未落，更多的爆炸声接连响起，“轰隆！轰隆！”此起彼伏的轰鸣震得大地颤抖。地雷阵被触发后，连锁反应之下，整片开阔地化作一片火海，火焰窜起丈余高，浓烟滚滚。龟兹士兵的惨叫声、爆炸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惨不忍睹。一名士兵被地雷炸断了双腿，躺在地上痛苦哀嚎，另一名士兵想要上前搀扶，却被紧随而至的爆炸掀飞出去。龙会虽有心推进，却被火海与浓烟阻挡，士兵们死伤惨重，阵型大乱，只能狼狈后退，来时的方阵早已溃散不成样子。
蒙恬在中军帐内听得外面爆炸声不断，脸色愈发难看，铁青中透着狰狞。他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青铜酒樽被震落在地，碎裂声响彻帐内，怒吼道：“墨家的这些鬼伎俩，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传我命令，让周仓率五千刀盾手在前开路，工兵紧随其后，用巨石填埋地雷，强行推进！”
“诺！”帐外亲卫高声应诺，迅速传令下去。周仓得令，手持一柄开山斧，斧刃寒光闪闪，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左眼处一道疤痕从眉骨延伸至颧骨，更添几分凶悍。他率领五千刀盾手，高举厚重的铁盾，冲入火海之中。士兵们挥舞盾牌，抵挡着飞溅的碎石与火星，脸上被烟火熏得漆黑，只露出一双双坚毅却紧张的眼睛。工兵们则推着装满巨石的木车，在刀盾手的掩护下，将一块块巨石倒入被炸出的深坑与地雷区域。尽管联军死伤不断，不时有士兵被流石击中，或是不慎踩中未触发的地雷，被炸得粉身碎骨，但在蒙恬的严令之下，无人敢退缩，硬生生在雷区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午时刚过，日头升至中天，联军终于艰难抵达雍城墙下。蒙恬在中军帐内接到禀报，猛地站起身，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力攻城！”一声令下，数百架云梯被士兵们抬至城下，这些云梯由坚硬的松木制成，顶端装有铁钩，士兵们如蚁群般攀爬而上，口中发出嗷嗷的呐喊声；十余辆冲车则对准城墙先前被轰出的缺口，冲车前端包裹着厚厚的铁皮，在数十名赤膊士兵的推动下，朝着城门猛撞而去，“咚咚！咚咚！”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震得城墙微微颤动，城上的士兵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砖石的晃动。
“放箭！”索卢参立于城头，见敌军逼近，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弩手齐齐放箭，箭矢如雨般倾泻而下，密集得遮天蔽日，城下的联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墨家弟子操控的连环弩更是威力惊人，在墨离的指挥下，数十支铁箭同时射出，穿透了数名士兵的身体，鲜血顺着箭杆流淌，惨叫声不绝于耳。石矶亲自率领工兵，他膀大腰圆，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疤痕，正是上次守城时所伤，此刻他双手各提一枚轰天雷，高声喊道：“点燃！推下去！”工兵们迅速点燃引信，将轰天雷从城墙上推下，轰天雷在联军人群中炸开，血肉与断肢飞溅，硬生生将攻城的士兵炸退数丈。
可蒙恬的联军毕竟人多势众，一波波士兵倒下，又有一波波士兵顶了上来。一名身材瘦小的联军士兵借着同伴的掩护，侥幸爬上城墙，他刚站起身，还未站稳，便被索卢参一眼瞥见。索卢参眼神一凛，手中虎头长枪猛地刺出，枪尖如闪电般穿透了那士兵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索卢参的铠甲，他拔出长枪，甩去枪尖的血迹，高声喊道：“将士们，守住城墙，便是守住中原的父老乡亲！杀！”
城墙上的联军士兵士气大振，纷纷挥舞兵器与爬上城墙的敌军厮杀。刀光剑影之间，鲜血染红了城墙的青灰色砖石，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在城下，有的甚至滑落至护城河中，让原本清澈的河水也被染成了暗红色，漂浮着的尸体与断裂的兵器随波荡漾。这场攻防战，从午时一直持续到黄昏，夕阳西下，余晖将战场染成一片血红，双方死伤惨重，雍城的城墙虽依旧屹立，但士兵们也已疲惫不堪，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口，有的手臂被砍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有的腿部中箭，却依旧拄着兵器，咬紧牙关坚守着阵地。
与此同时，雁门郡的战场上，同样是一片腥风血雨。冒顿单于的匈奴骑兵如潮水般涌向雁门郡的城墙，他们骑着快马，手持弯刀，呼喊着粗犷的口号，试图凭借极致的机动性突破防线。李牧立于城头，他身着银色铠甲，颔下留着浓密的胡须，面容刚毅，神色沉稳如山，手中长剑按在城垛上，下令道：“连环弩台齐射，步兵严守城墙，骑兵准备反冲锋！”
三十余座连环弩台同时发射，铁箭如暴雨般射向匈奴骑兵，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战马受惊后四处狂奔，嘶鸣着撞向后续的队伍，打乱了冲锋阵型。可匈奴骑兵素来凶悍，并未退缩，他们绕过倒地的战马与士兵，继续朝着城墙猛冲，一些骑兵甚至翻身下马，手持弯刀，借着战马的掩护，试图攀爬城墙。
秦开率领步兵严守城墙，他身材中等，面容清瘦，却透着一股精明强干，手中长剑舞动如飞，身形灵活得像一只猿猴。他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军的要害，或是咽喉，或是心口，身边倒下的匈奴士兵不计其数。“守住城墙，不让匈奴人前进一步！”秦开高声呐喊，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鼓舞着身边的士兵。
冒顿单于立于远处的高坡上，见正面进攻难以奏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举起弯刀，高声下令：“左翼骑兵迂回，攻打东门！”数千名匈奴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如黑色旋风般朝着雁门郡的东门疾驰而去。东门因地形限制，防御相对薄弱，城墙也较其他方位低矮些许，眼看匈奴骑兵即将抵达，李牧立刻转身对身旁的斥候道：“廉颇将军的机动部队何时能到？”
“回将军，廉将军的骑兵已在三十里外，预计半个时辰后便可抵达！”斥候单膝跪地，急促禀报。
“好！”李牧点头，眼神坚定，“传令东门守军，务必坚守半个时辰，援军一到，定能将匈奴人击退！若有退缩者，军法处置！”
“诺！”传令兵高声应诺，迅速奔下城墙。东门守军接到命令后，拼死抵抗。士兵们搬起沉重的巨石，朝着城下的匈奴骑兵砸去，巨石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巨响，砸中战马后，人马皆碎；弓箭手则不停放箭，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攀爬城墙的敌军，城墙上的战斗愈发惨烈。匈奴骑兵凭借人数优势，一度有数十人攻上了东门的城墙，他们挥舞弯刀，与守军展开近身肉搏，刀光剑影中，双方士兵不断倒下，东门的局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漫天尘土，如黄色巨龙般席卷而来，廉颇率领的两万精锐骑兵终于赶到。他身材魁梧，肤色黝黑，声如洪钟，身披黑色铠甲，手持一柄长柄大刀，一马当先冲入匈奴骑兵的侧翼。骑兵们如猛虎下山般，马蹄踏碎大地，长枪划破空气，朝着匈奴骑兵猛刺而去。匈奴骑兵猝不及防，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少人甚至来不及转身，便被长枪刺穿后背。原本攻上东门城墙的匈奴士兵见后路被断，军心大乱，被守军趁机击退，纷纷从城墙上坠落。
冒顿单于在高坡上看得真切，眉头紧锁成川，他没想到联军的机动部队来得如此之快。眼看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逐渐消散，夜幕开始笼罩大地，继续进攻已无胜算，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撤军！”
匈奴骑兵如潮水般退去，朝着漠北草原的方向疾驰，马蹄声渐渐远去。雁门郡的城墙上，士兵们见状，纷纷瘫坐在地，脸上布满了疲惫与汗水，身上的甲胄沾满了鲜血与尘土，不少人直接躺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连日来的疲惫与压抑，在这一刻尽数释放。李牧望着远去的匈奴骑兵，长舒一口气，抬手擦去额头的汗珠，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明日的战斗，必将更加惨烈。
夜幕降临，两轮残月挂上天空，清冷的月光洒在战场上，雍城与雁门郡的厮杀终于暂时停歇，唯有燃烧的篝火与刺鼻的血腥味，在夜空中弥漫。雍城的中军帐内，烛火通明，索卢参正站在案前，清点伤亡人数，他脸上满是凝重，声音沙哑地禀报道：“先生，今日一战，我军死伤两万三千余人，其中阵亡一万一千人，重伤五千余人，轻伤七千余人；敌军死伤约三万余人，但蒙恬的大军仍有五万之众，明日必定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墨翟坐在案几前，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袍，须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虽有倦色，眼神却依旧深邃如潭。他指尖轻抚舆图上的雍城位置，沉声道：“伤亡在预料之中。传令下去，医馆全力救治伤员，优先处理重伤士兵，兵工厂连夜赶制武器与箭矢，务必补充今日的战场损耗。另外，即刻派人快马传信给苏秦，让他加快联络西域诸国，务必在三日内袭扰蒙恬的粮草补给线，缓解雍城的压力。”
“弟子明白。”索卢参躬身应诺，转身大步离去，帐帘晃动间，带进一阵裹挟着尘土与血腥味的风。
雁门郡的中军帐内，李牧、秦开与廉颇齐聚一堂，案上摆着几碗烈酒与几块烤羊肉，却无人有心思享用。廉颇端起一碗烈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前的铠甲，他沉声道：“冒顿的骑兵战力不俗，明日若再全力进攻，仅凭东门的防御，怕是难以支撑。”
李牧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拿起木筷，在案上的简易舆图上比划着：“明日我们可改变战术，让步兵坚守城墙，骑兵分为两队，分别埋伏在城外南北两侧的树林中，待匈奴骑兵冲锋至城下时，从侧翼夹击，或许能出奇制胜。”
秦开附和道：“此计可行！另外，可让墨家弟子在城外再布设一些地雷阵与绊马索，尤其是东门方向，多增加些防御，增加匈奴骑兵的伤亡。”
三人商议已定，即刻传令下去，将士们虽疲惫不堪，但接到军令后，依旧强打精神，按照命令开始准备。
夜色渐深，西域的联军大营内，蒙恬的怒吼声刺破夜空。他身着玄铁重铠，站在帐中，面前的龙会吓得浑身颤抖，单膝跪地，头几乎垂到地上。“废物！都是废物！”蒙恬怒斥道，“今日先锋部队死伤过半，你难辞其咎！明日你再率三万士兵为先锋，若不能攻破雍城一角，提头来见！”
龙会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末将遵命，明日定拼死攻城，若不能破城，愿以死谢罪！”
蒙恬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龙会如蒙大赦，慌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帐内，蒙恬望着案上的舆图，眼中满是阴鸷与不甘，他抬手抚摸着肩甲上的伤口，疼痛感让他愈发暴躁，心中暗忖：“墨翟、索卢参，明日我必破雍城，将你们碎尸万段！”
漠北草原的匈奴大营内，冒顿单于正坐在地毯上，手中擦拭着心爱的弯刀，刀身映出他冰冷的眼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身旁的中行说躬身道：“单于，今日攻城不利，是否需要休整一日，再做打算？”
冒顿单于放下弯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休整？中原的财富与女子就在眼前，岂能休整！明日，我将亲自率军冲锋，务必攻破雁门郡，踏平中原！”
而此刻，远在西域莎车国的驿站内，苏秦正借着烛光翻阅着信件。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身着一身紫色锦袍，腰佩玉璧，手中拿着一支狼毫笔，不时在纸上批注着。案几上，一封来自墨翟的急信墨迹未干，“三日内袭扰蒙恬粮道”的字样格外醒目。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望着窗外莎车国的夜景，眉头微蹙。莎车国王虽已表态效忠六国，但要让其真正出兵袭扰蒙恬的粮草补给线，仍需再加一把火。
“来人。”苏秦轻声唤道。
一名身着青色随从服饰的年轻人应声而入：“先生有何吩咐？”
“备车，即刻前往莎车王宫。”苏秦沉声道，“我要与莎车国王亲自面谈。”
“诺。”随从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夜色中，一辆装饰简朴的马车悄然驶出驿站，朝着王宫方向而去。莎车王宫深处，国王居麦坐在大殿内，面前的案几上摆满了六国赠送的丝绸与瓷器，这些珍宝让他既心动又忌惮。他身材微胖，身着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袍，头戴宝石冠，正对着一匹云锦出神，那云锦长三丈，色泽艳丽，图案精美，是中原难得的珍品。听闻苏秦深夜来访，他心中虽有疑虑，却还是即刻召见。
，烧毁粮草，不仅能解雍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