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邊陲的召喚
书名:暮影之地 作者:瞅瞅米 本章字数:5434字 发布时间:2025-11-07

艾森瑞亚大陆的边陲,从来不是一个适合诗人吟咏的地方。这里的土地如被遗忘的伤疤,绵延不绝的灰黑荒原上,点缀着稀疏的荆棘丛和扭曲的枯树。风


遥远的深渊边界吹来,夹杂着硫磺与腐朽的气息,让空气永远带着一股隐隐的压抑。村落「灰烬角」就坐落在此,几十间用风化石块和兽皮搭建的屋舍,紧挨着一条浅浅的溪流,溪水泛着铁锈般的红晕,那是上游矿脉渗出的铁矿与古老魔力的残渣。村人以狩猎和采矿维生,他们的脸庞如岩石般粗糙,眼神中永远藏着警惕——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夜晚的影子从不只是影子。


伊瑞文从记事起,就在灰烬角的阴影中长大。他是个孤儿,父母的记忆如晨雾般模糊,只剩村中长老们的低语:他们在一次深渊边界的巡逻中失踪,留下的遗物是一枚刻有守望者符文的银戒。那枚戒指如今挂在伊瑞文的颈间,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胸膛,每当月圆之夜,它会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某种未尽的宿命。


村里的孩子们从小就听长老讲述守望者的传承,那些故事如冬夜的篝火,温暖却又充满寒意。伊瑞文也不例外。他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些传说,是在五岁那年,村广场上,长老马库斯围着火堆,声音沙哑如风过砾石。


「孩子们,听好了,」马库斯总是这样开头,他的脸庞布满皱纹,像被岁月和魔风雕琢的古老树皮。 「在艾森瑞亚的太古之时,大陆还未被王国的旗帜统御,那时深渊尚未裂开,但黑暗已如蛆虫般在世界根基蠕动。萨洛斯,那个堕落之神,从虚空而来,他的目光如黑洞,吞噬光辉。诸神联手将他封印在深渊之底,但他的余波仍旧渗出,化作影魔与腐灵,啃噬生者的灵魂。」


孩子们会蜷缩在一起,眼睛睁得圆圆的。伊瑞文总是坐在最前排,双手紧握膝盖,生怕错过一个字。马库斯会停顿片刻,添一把柴,让火光映照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然后继续:「为了对抗这永恒的威胁,诸神从人间选出第一位守望者——艾尔隆,一个铁匠的儿子。他被赋予了『界石之心』,一块能感知深渊脉动的晶石,从此守望者一脉诞生。他们世代相传,不娶不嫁,只以使命为伴。守望者巡逻边界,筑起光之屏障,当影魔来袭时,他们以自身为剑,刺入黑暗的核心。」


故事总会在这里转向英雄的辉煌:艾尔隆如何单枪匹马封印第一道深渊裂隙,他的后裔又如何在千年战争中守护王国的边陲。但伊瑞文听着听着,总觉得那些传说中藏着什么不完整的片段。英雄们的胜利从来不提代价——那些被黑暗吞噬的灵魂,那些在巡逻中永不归来的身影。长老们从不细说守望者的「印记」,那种据说是传承时注入的魔力枷锁,能放大持有者的力量,却也如毒藤般缠绕心灵。


伊瑞文十一岁时,被马库斯正式收为学徒。那是个雨夜,村外传来狼嚎般的低吼,深渊的余波又一次躁动。马库斯将他带到村后的石屋,那里供奉着一尊守望者雕像:一个蒙面战士,手持长剑,剑尖指向虚空。 「孩子,」长老说,「你父母的血脉是纯净的守望者之裔。虽然他们离去,但你必须接过这份重担。从今起,你将学习界石的低语,学习如何在黑暗中辨识光。」


从那天起,伊瑞文的日子变得规律而严苛。清晨,他跟随马库斯巡逻村外三里地的荒原,学习辨识影魔的足迹——那些扭曲的爪印,会在阳光下蒸发如烟。午后,他研读村中仅存的羊皮卷轴,那些泛黄的页面记载着古老的符文,能召唤微弱的护盾或净化腐灵。夜晚,他独自冥想,试图感知颈间银戒的脉动。但无论如何努力,伊瑞文总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低语,不是界石的温暖,而是某种冰冷的、饥渴的呢喃。


那低语从他八岁起就出现了。起初只是梦境:他看见自己站在一座高塔顶端,周身环绕黑雾,手中握着一团吞噬星辰的黑暗。醒来时,他总是满头大汗,胸口如被利爪抓过。马库斯察觉了他的异样,却只说那是「守望者的试炼」,要他多诵读净化咒文。伊瑞文信了,因为他别无选择。在灰烬角,孤儿的命运从来只有两条路:成为猎人,或成为守望者的影子。他选择了后者,因为那些故事,让他觉得自己不是被抛弃的,而是被选中的。


如今,伊瑞文二十五岁了。他的身材修长如柳,却带着边陲人的坚韧,黑发在风中微微飘扬,灰眸如暴风前的云层,总是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左臂上,有一道隐隐的刺青——不是守望者的符文,而是出生时留下的印记,一团如墨汁般蔓延的影纹。它从不显露,除非在月光下,或当他的情绪激荡时,才会微微发光,像活物般脉动。村人敬畏他,称他为「边陲之影」,但伊瑞文知道,那敬畏中夹杂着恐惧。他们低语,说他眼神有时会如深渊般幽深。


这一日,黄昏如血般洒在灰烬角的屋顶上。伊瑞文结束了例行巡逻,从村外的小径归来。他的长袍上沾满尘土,腰间的短剑还在鞘中轻颤——刚才在荒原边缘,他又听见那低语了。这次不是梦,而是清醒时的幻听:「来吧,孩子……力量在等待……」他摇摇头,加快脚步,推开村广场边的木门。那是马库斯的家,一间低矮的石屋,门前挂着风干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墨汁和旧书的气味。


「长老,我回来了。」伊瑞文低声说,脱下斗篷挂在钩子上。屋内火盆熊熊,马库斯坐在雕花木椅上,手中捧着一本破旧的卷轴。他的头发已全白,双手因岁月而颤抖,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巡逻如何?」马库斯抬起头,声音如枯叶摩擦。


「无异。影魔的踪迹淡了些,但溪水又红了半分。」伊瑞文坐下,揉着太阳穴。那低语的余韵还在脑中回荡,让他隐隐作痛。


马库斯点点头,没有追问。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简短,因为守望者的世界本就充满沉默。长老卷起卷轴,目光落在那枚银戒上。 「今晚是月盈之时,孩子。去石坛吧,诵读传承咒。界石需要你的滋养。」


伊瑞文起身,颔首离去。石坛在村后的山坡上,一块平整的灰岩,刻满守望者符文。他爬上坡道,夜风扑面,带来远方深渊的低吼。月光洒下,银戒发烫,他跪地,双手按上岩石,低声诵读:「以光之名,守望边陲;以影之誓,封印深渊……」


咒文如水流般滑出唇齿,但中途,那低语又来了。这次更清晰:「愚昧的傀儡……你以为这是光吗?这是枷锁……来塔中吧,释放我……」伊瑞文猛地睁眼,额头渗出冷汗。影纹在臂上脉动,隐隐作痛。他咬牙站起,望向东方——那里,隐约可见暮影之塔的轮廓,一座孤立在荒原尽头的黑色尖塔,如巨兽的脊骨刺入天际。传说中,那塔是守望者建造的监狱,用以囚禁萨洛斯的残魂。但近年来,塔周的土地开始枯萎,能量如心跳般脉动,让边陲村落的不安日增。


「该死……」伊瑞文喃喃,握紧拳头。他不知道这低语从何而来,但它越来越频繁,像毒药般渗入他的意志。返回村中时,已是深夜。广场上,几个村民围着火堆闲聊,话题无非是王国的税吏又来了,或是深渊裂隙的传闻。伊瑞文避开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小屋——一间简陋的棚子,内里只有一张草席和几本借来的卷轴。


他刚躺下,门外便传来叩击声。轻而急促,像鸟喙敲击木头。伊瑞文警觉地起身,手按剑柄。 「谁?」


「是我,马库斯。」长老的声音从门缝传入,「有客人。从王都来了。」


伊瑞文皱眉,开门。马库斯领着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那人年轻,约莫二十出头,金发在火光下闪耀,蓝眸如湖水般清澈。他穿着皇家学院的长袍,袖口绣着银色羽翼徽记,背上挎着一个鼓鼓的皮囊,里头隐约传出书页摩擦的声响。腰间别着一支鹅毛笔和墨瓶,看起来更像个书生而非旅人。


「这是凯亚德,来自王都的学者。」马库斯介绍道,「他听闻灰烬角的守望者传说,前来求证。」


凯亚德微微鞠躬,笑容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 「晚上好,伊瑞文先生。久闻大名。马库斯长老已告诉我,您是村中唯一的守望者继承人。我的来意是……纯粹的学术兴趣。」


伊瑞文打量他片刻,点头让进屋。陌生人总让他不安,尤其这位看起来太干净,太过王都的气息。灰烬角鲜少有外客,多半是税吏或逃兵,这位学者的出现,像石子投入死水,漾起涟漪。


三人围着小桌坐下,马库斯煮了壶苦茶——用荒原上的荆棘根熬制,味道如铁锈般涩口。凯亚德啜饮一口,没有皱眉,反而眼睛亮了起来。 「真是独特的风味。边陲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历史的血脉。」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伊瑞文直入主题,声音平静却带警惕。


凯亚德从皮囊中取出笔记本,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符文草图。 「守望者的起源。我在王都图书馆研读过官方纪录:艾尔隆的传承,界石之心的赋予。但那些卷轴总有缺页,尤其是关于萨洛斯封印的细节。长老,您能补充吗?」


马库斯咳嗽一声,目光闪烁。 「学者,传说本就残缺。萨洛斯被封印后,他的残魂散入大地,化作印记。守望者每代继承时,会触发那印记——一种试炼,能放大力量,却也考验心志。更多……我们村中无卷可查。」


凯亚德点头,记下几笔,但伊瑞文注意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官方纪录?王都的图书馆以完整闻名,怎会缺页?这学者来头不小,或许藏着什么目的。


夜深了,凯亚德被安排在马库斯的石屋过夜。伊瑞文独自躺在草席上,辗转难眠。那低语又来了,这次夹杂着塔的影像:暮影之塔的门扉缓缓开启,内里涌出金属般的液体,承诺无尽力量。他猛地坐起,汗湿衣衫。窗外,月光如银泻地,他听见远方荒原的异响——不是风,而是低沉的蠕动,如无数虫子爬行。


次日清晨,伊瑞文早早出巡。这是他的习惯:黎明前,荒原最静,影魔最易现踪。他挎上短剑和一小瓶净化圣水,沿着溪流向东行去。空气湿冷,雾气缭绕,脚下砾石湿滑。走了约莫两里,他停下脚步。地面有异:一丛荆棘枯萎成灰,中心留下一道爪痕,深逾半尺,周围空气扭曲,如热浪般颤动。


「影魔……」伊瑞文低语,手按银戒。印记发烫,他闭眼感知:东南方向,一里外,有三道黑暗脉动。不是普通的腐灵,而是带有萨洛斯气息的先锋——它们近年来增多,像在试探边界。


他循迹前行,雾气渐浓。突然,一道黑影从侧翼扑来:一头影狼,体型如小牛,毛发如液态墨汁,双眼赤红如血。它低吼一声,爪子撕裂空气,直取伊瑞文喉咙。他侧身闪避,短剑出鞘,剑身泛起微光——那是界石的加持,化作光刃斩下。影狼哀号,墨汁般的身躯裂开,化作黑烟消散。


但这只是开始。第二头、第三头从雾中窜出,它们更聪慧,成包围之势。伊瑞文背靠一块巨石,呼吸急促。低语又起:「用我吧……黑暗更快……」他摇头,诵读咒文:「光之屏障,守护吾身!」一道薄薄的光幕升起,挡住一爪。但影狼的攻击如潮,爪子叩击光幕,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伊瑞文的臂上,影纹脉动加剧,疼痛如火烧。他感觉力量在涌动,不是界石的温暖,而是某种狂野的、毁灭的冲动。


就在光幕即将崩溃时,一道银光闪过。箭矢?不,是净化符文弹,从雾中射出,击中一头影狼的核心。它惨叫,躯体爆裂成灰烬。伊瑞文转头,看见凯亚德从坡上冲下,手持一柄短杖,杖头嵌着蓝宝石,闪耀魔力余辉。学者气喘吁吁,长袍沾满泥泞,却眼神坚定。


「退后!」凯亚德喊道,又射出一枚符文。这次是火光,焚烧第二头影狼。伊瑞文抓住机会,跃起一剑刺穿最后一头的喉咙。黑烟弥漫,荒原重归寂静。


两人对视片刻,喘息不止。凯亚德的脸色苍白,额头有细汗,但嘴角勾起一丝笑。 「看来,传说没错。守望者的剑,从不失手。」


伊瑞文收剑,瞥他一眼。 「你怎么在这里?巡逻不是学者的活儿。」


凯亚德擦拭短杖,耸肩道:「昨夜听长老说起影魔的踪迹,我好奇。顺道测试学院的新发明——这是『符文射手』,能远距净化小型黑暗体。」他顿了顿,眼神转为认真。 「但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的印记。」


伊瑞文心头一紧,手不自觉按上臂膀。影纹已隐去,但刚才的脉动,他自己都感觉到失控。 「你看到了什么?」


凯亚德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不是他的笔记本,而是泛黄的羊皮纸,边角烧焦如火燎。 「昨晚,我没睡。马库斯长老的石屋后,有个隐秘的书柜。我……借用了钥匙,查看了村中遗失的文献。」


「你偷窥?」伊瑞文声音低沉,带着怒意。


「不是偷,是求真!」凯亚德急切道,「王都图书馆的纪录有缺页,我怀疑是故意的。这些文献……它们提到了守望者的『双面印记』。不是单纯的试炼,而是萨洛斯的诅咒。传承者每代都会被黑暗侵蚀,力量越强,堕落越近。艾尔隆本人,在封印萨洛斯后,就在暮影之塔自尽了。他的灵魂碎片,至今仍困在塔中。」


伊瑞文的心如坠冰窟。这些话,如低语的回声。他从小耳濡目染的英雄传说,原来藏着这样的阴影? 「为什么告诉我?」


凯亚德收起册子,目光灼热。 「因为我对守望者产生了……疑惑。不,是敬畏与怜悯。你不是怪物,伊瑞文。你是关键。我来灰烬角,不是单纯求证传说。我有王国的委托:调查暮影之塔的异常。塔中的能量在暗中觉醒,深渊的脉动与你的印记呼应。这不是巧合。」


伊瑞文沉默。荒原风起,卷起黑灰。他想起昨夜的低语,那塔的影像如召唤般清晰。 「委托?谁的?」


「艾伦王本人。透过学院的密信。」凯亚德从怀中取出密封的蜡丸,递给他。伊瑞文拆开,内里是一张羊皮纸,墨迹犹新:「边陲守望者伊瑞文,暮影之塔异动,速往调查。凯亚德学者为辅。封——艾伦。」


一切如宿命般铺陈。伊瑞文握紧纸张,影纹隐隐作痛。 「好。但我不是你的任务,这是我的使命。」


凯亚德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或许。但旅途漫长,边陲的路不孤单。让我抛出橄榄枝吧,伊瑞文。成为我的旅伴——不,伙伴。我们一起揭开塔的秘密,证明守望者不是诅咒,而是救赎。」


伊瑞文望向东方,塔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那低语又起,这次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奇异的期待。 「成交。但记住,学者:黑暗从不饶恕好奇心。」


两人并肩返回村中,马库斯已在门口等候。他的眼神复杂,似有预感。 「去吧,孩子。传承从不孤单,但代价……永远是孤独。」


黄昏时,他们收拾行囊。伊瑞文背上短剑与圣水,凯亚德挎着皮囊,内里塞满卷轴与符文弹。村人送行,火堆熊熊,长老低诵祝福咒。伊瑞文最后看了一眼灰烬角,那熟悉的屋舍、溪流、荆棘丛——他的家,却永远是过客的驿站。


踏上荒原之路时,月亮升起,银戒发光。低语在耳边回荡:「来吧……塔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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