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的门扉在最后一位长老离去时缓缓合上,檀香与令牌残留的阴寒之气在殿内交织,随着殿门闭合被隔绝在一方空间里。长归离依旧端坐于主位,指尖仍停留在那枚黑色令牌上,方才散去的凝重重新凝聚,如同乌云压顶,将他眼底的光色尽数遮蔽。
令牌入手冰凉,那股阴邪的冥土之气仿佛有生命般,正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攀升,试图侵入经脉。长归离眉心微蹙,体内沉稳的灵力悄然运转,如同奔腾的暗流,将那缕蠢蠢欲动的阴气瞬间碾碎。他抬手将令牌收入怀中,贴身存放的位置,有一枚温润的玉佩散发着微弱的灵光,恰好能压制令牌的阴邪之力——那是青云门历代掌门相传的镇邪玉,能涤荡阴秽,护持心神。
“掌门。”殿外传来一声轻唤,旭无静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山羊须上还沾着些许丹炉的灰烬,显然是刚从丹房匆匆赶来。
长归离抬眸,示意他进来:“长老何事折返?”
旭无静将木盒放在桌案上,缓缓打开,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整齐摆放着三枚驱邪符和一小瓷瓶丹药。符纸呈暗黄色,上面用朱砂勾勒的符文流转着淡淡的金光,丹药则散发着比凝神丹更为醇厚的药香,能清晰驱散周遭残留的阴寒。“老夫方才炼制驱邪符时,忽然想起一事。”他指尖点在驱邪符上,神色凝重,“这地幽一族的冥土之气,与古籍中记载的‘幽罗煞’极为相似,当年封印他们的先祖曾留下记载,此煞气最善侵蚀修士根基,且能依附器物传播,寻常驱邪之物只能暂避,无法根除。”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案上。绢帛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用古篆书写的文字有些模糊,唯有几处绘制的纹路尚能辨认。“这是老夫早年在古籍阁的残卷中找到的,上面记载着幽罗煞的克制之法,需以‘阳炎草’为引,搭配‘凝神玉’炼制丹药,方能彻底清除体内煞气。只是阳炎草生长在极南炎火山脉的熔岩边缘,地势凶险,且被一群炎火妖兽守护,寻常弟子根本无法靠近。”
长归离的目光落在绢帛的纹路之上,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模糊的字迹,声音低沉:“炎火山脉……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清鸢查阅古籍时,可让她留意是否有阳炎草的替代之法,或是更稳妥的获取途径。”他深知眼下不宜分兵,凌捷与清鸢的任务已够凶险,若再派人深入炎火山脉,无异于雪上加霜。
“老夫也是这般想。”旭无静收起绢帛,将木盒推到长归离面前,“这驱邪符与清心丹,你也留两枚在身边。那令牌贴身存放,虽有镇邪玉压制,却也难免有疏漏,多一层防备总是好的。”
长归离颔首收下,看着旭无静转身离去的背影,目光再次投向殿外。阳光正好,松涛阵阵,一派宁静祥和,可他知道,这平静之下,早已是暗流涌动。大胤秘卫、朝中旧臣、地幽修士,这三方势力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悄然笼罩在青云门乃至整个天下的上空。
与此同时,凌捷与苏清鸢已行至弟子居所的小径。两旁的青竹亭亭玉立,晨露顺着竹叶滴落,砸在地面的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凌捷走得大步流星,玄色劲装的衣摆扫过路边的野草,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而苏清鸢则缓步随行,月白长衫的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月下的流萤。
“说起来,上次在乱葬岗,你那凝神破阵之术,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凌捷忽然开口,转头看向身侧的苏清鸢,脸上带着几分赞许,“我只知你学识渊博,擅长推演,却不知你的灵力操控竟也如此精妙。”
苏清鸢浅浅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那阵法虽诡异,却也并非无迹可寻,其核心节点的灵力波动极为明显,只需精准找到节点,以凝神之力扰乱其运转,阵法自会不攻自破。倒是你,面对那些地幽修士的诡异术法,依旧能临危不乱,一剑破敌,才是真正的厉害。”
两人一路说着,很快便到了居所前。凌捷的住处简洁利落,院中只种着几株松柏,墙角放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式刀剑,显然是常年习武之人的居所。而苏清鸢的住处则雅致许多,院中种着一片幽兰,窗边摆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花香。
“你先歇息吧,我去给你取些疗伤的药膏。”苏清鸢停下脚步,对凌捷说道,“你在乱葬岗与地幽修士交手时,肩头似乎受了些轻伤,虽不严重,却也需及时涂抹,以免留下隐患。”
凌捷抬手摸了摸肩头,那里确实有些隐隐作痛,只是方才议事时太过专注,竟未曾察觉。“倒是麻烦你了。”她咧嘴一笑,露出几分爽朗,“我这人粗线条,向来不把这些小伤放在心上,若不是你提醒,怕是要拖到自愈了。”
苏清鸢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不多时,她便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出来,递给凌捷:“这是我特制的清瘀膏,活血化瘀的效果很好,你每日涂抹两次,三日便能痊愈。”
凌捷接过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清凉的药香扑面而来,肩头的隐痛似乎都缓解了几分。“多谢。”她收起瓷瓶,对苏清鸢道,“你也早些歇息,连日奔波,定是累坏了。明日探查之事,有我在,你放心便是。”
苏清鸢点了点头,看着凌捷走进居所,才转身回到自己的院中。她没有立刻歇息,而是走到窗边的石桌旁坐下,取出纸笔,开始梳理此次事件的线索。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地幽修士、黑色令牌、大胤秘卫、朝中旧臣、西郊乱葬岗……一个个关键词被罗列出来,又被她用线条连接起来,试图找出其中隐藏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