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鲤纹密信
周韶光让吴涛带着两个衙役留在巷口接应，自己则和沈青梧、周韶华跟着苏琬钻进密道。密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苏琬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点燃后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密道很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
“前面就是假山了。”苏琬压低声音，熄灭了灯笼，“我先出去看看，没有守卫再叫你们。”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假山后的暗门，探出头观察了片刻，对众人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众人从暗门钻出来，果然是苏府的花园。
绕过叠石假山，穿过爬满紫藤的月洞门，一片澄净的荷池便映入眼帘——池面漂浮着残荷，中央立着座临水而建的木构水榭，朱红立柱配着黛瓦，正是苏州园林常见的“半亭式”水榭。
四个家丁正守在水榭台阶旁，手里拿着斧凿，假装在修缮木柱。苏琬指了指水榭中央的基座：“李忠叔叔的尸身就埋在那下面，基座西侧第三块石板有个三角凿痕，是我做的记号。”
朱正示意衙役悄悄绕到荷池对岸，趁家丁分心时突然上前，捂住口鼻将人制服拖到假山后。众人快步走上水榭，果然在西侧找到带三角凿痕的石板——石板边缘新鲜的撬动痕迹还未积灰，显然刚埋不久。
朱正和衙役合力撬开石板，露出下面的浅坑，坑底铺着防水的油布，尸身裹在其中，隔绝了池水湿气。
众人小心将尸身抬出，解开油布，尸体穿着青布长衫，正是李忠的常服，面容虽有些发白，但因油布防潮，保存得比井中更完好。
沈青梧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脖颈，发现有深紫色的勒痕，指节印记清晰，“是被人用粗麻绳勒死的，死亡时间在昨夜三更到四更之间，和我们夜探苏府的时间基本吻合。”
她又翻看死者指甲，“指甲缝里有木屑，和水榭木柱的材质一致，说明埋尸时曾挣扎抓挠过木柱。”
“苏文谦这个畜生！”周韶华气得握紧了拳头，“李忠叔叔忠心耿耿，他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苏琬看着李忠的尸体，眼泪又掉了下来：“李忠叔叔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很好。他不止一次劝过我父亲，不要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可我父亲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李忠叔叔给我的，说若有一天苏家出事，让我拿着这块玉佩去投靠他的故人。”
周韶光拿起玉佩，玉佩上刻着鲤纹，与之前的标记一致。“看来李忠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提前做了准备。”
他将玉佩还给苏琬，“这些账册和尸身，已经足够定苏家的罪了。我们现在就去苏府前厅，控制住苏老爷和管家，等苏文谦回来，一并捉拿归案。”
众人刚要动身，就听见后院的大门传来脚步声，还有管家的呼喊声：“小姐！你果然在这里！快跟我回去，家主找你！”只见管家带着十几个家丁，举着刀冲了进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闯我苏府，还想污蔑我家账房卷款潜逃！”管家的脸上满是狠戾，“今天就让你们葬身于此！”他挥了挥手，家丁们举着刀冲了上来。
“保护苏姑娘！”周韶光大喊一声，身形一晃便施展家传紫霄拳法迎了上去，拳风刚劲却不失张三丰传下的灵动气韵。
沈青梧武功薄弱，不敢硬接，只以初级拂月掌轻巧避开家丁刀锋，指尖暗扣三枚银针——这是她最惯用的自保手段。
周韶华虽不常与人交手，却也将家传紫霄拳基础招式使得有模有样，挡在苏琬身前，拳势虽轻却稳稳守住要害。
朱正拔出断妄刀，刀身寒芒一闪，带着“断妄除奸”的决绝气势冲进来，与家丁们缠斗在一起。
后院里顿时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苏琬躲在假山后面，看着周韶光等人奋勇杀敌，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苏家做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也不会引来这么多纷争。
她想起李忠叔叔的死，想起那些枉死的矿工，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开封府查清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周韶光的紫霄拳势如流霞，起手式“流霞穿云”便避开管家钢刀，拳峰擦着刀背划过，劲风扫得管家脸颊发麻。
几个回合下来，他已摸清对方硬砍硬劈的路数，紫霄拳“叠浪势”层层递进，刚劲中暗含卸力巧劲，恰好克制管家的蛮力，渐渐占据上风。
他余光始终留意着沈青梧的方向，见她被两名家丁夹击，当即虚晃一拳逼退管家，纵身跃去支援。
沈青梧的拂月掌虽属初级，却将“轻拂月光”的巧劲发挥到极致。面对两名家丁夹击，她不接招只闪避，掌心轻拂对方手臂便卸去大半力道，趁其身形不稳时迅速退开。
可家丁人多势众，眼看一刀就要劈到她肩头，周韶光已飞身而至，紫霄拳“惊雷落”砸在家丁持刀手腕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家丁惨叫着丢了刀。
沈青梧刚松口气，又瞥见另一人举刀朝周韶光后背砍去，连忙大喊“周推官小心”，同时手腕轻抖甩出一枚银针，精准射中家丁腕间麻筋，钢刀“当啷”落地。
周韶光反手将沈青梧护在身后，掌心抵着她的后背轻推，让她退到安全处，随即转身迎向管家。
管家见同伴受伤，怒喝着挥刀直劈，周韶光侧身避开，顺势使出紫霄拳“松涛裂石”，拳峰直取管家胸口。管家慌忙格挡，钢刀竟被拳风震得弯曲，“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吓得连连后退，周韶光趁势上前，脚尖轻点其膝弯，管家“噗通”跪倒在地，周韶光反手扣住他手腕，指节发力让他动弹不得：“束手就擒吧！”
家丁们见管家被擒，纷纷吓得不敢上前。朱正提着断妄刀上前，刀身血迹未干，寒芒逼得众家丁不敢直视。
“放下武器！”他声如洪钟，断妄刀在掌心一转，刀背拍向地面发出闷响，“苏府私采金矿、通敌叛国，罪证确凿！顽抗者，休怪刀下无情！”这“断妄”之名本就震慑市井恶徒，众家丁面面相觑，纷纷丢刀投降。
家丁们面面相觑，纷纷放下了刀。周韶光让人将家丁们看管起来，然后带着众人直奔苏府前厅。
苏老爷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见众人进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周推官，你这是干什么？带着这么多人闯我苏府，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周韶光将账册扔在苏老爷面前，“苏老爷，你私采金矿、提炼玄汞、通敌北方部落、杀害李忠灭口，这些事，哪一件不是触犯王法的？”他指着被押进来的管家，“你的管家已经招了，还有李忠的尸身，就在后院枯井里，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苏老爷看着账册，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微微发抖：“我……我没有……这都是苏文谦做的，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周韶光冷笑一声，“这些账册上都盖着你的私章，你敢说与你无关？而且李忠的证词里说，你是主谋，苏文谦只是执行者！”他挥了挥手，“把苏老爷带下去，关进大牢，等苏文谦回来，一并审理！”
衙役们上前，将苏老爷架了起来。苏老爷挣扎着，大喊道：“我是皇商！你们不能抓我！偃师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偃师大人？”周韶光眼神一凛，“看来你果然和偃师有勾结！说，偃师在哪里？他让你们提炼玄汞，锻造兵器，到底想干什么？”
苏老爷却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周韶光知道，他是怕偃师灭口，不敢多说。“把他带下去，严加审讯！”周韶光道，“一定要从他嘴里撬出偃师的下落！”
处理完苏府的事，众人回到开封府衙。苏琬卸下了丫鬟的装扮，换回了自己的衣裙，脸上的黑粉也洗干净了，恢复了往日的娇俏模样。周韶华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递水、擦汗，眼神里满是关心。
沈青梧看着两人，脸上的红意已经褪去，眼神恢复了平静。她走到周韶光身边，低声道：“苏老爷不肯说偃师的下落，看来只能从苏文谦身上下手了。我们现在就去西山矿场，截住苏文谦，他肯定知道偃师的藏身之处。”
周韶光点点头：“好。朱正，你留下审讯苏老爷和管家，我和青梧、韶华带着苏姑娘去西山矿场。苏文谦去搬救兵，肯定会回矿场，我们在那里守株待兔。”
“我也去！”苏琬站起身，“我熟悉西山矿场的地形，而且我知道苏文谦最可能去的地方——矿场深处的机关作坊，那里是偃师的据点，‘鬼斧堂’的人都在那里。”
周韶光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你跟我们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跟在我们身边，不能擅自行动。”
苏琬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众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周韶华看着苏琬，轻声道：“琬儿，矿场很危险，你真的要去吗？要不你留在府衙，等我们回来？”
苏琬摇摇头：“我必须去。苏文谦是我哥哥，他做了这么多错事，我要亲自劝他回头。而且偃师是罪魁祸首，我要亲眼看着他被绳之以法，为李忠叔叔和那些枉死的矿工报仇。”
周韶华不再劝说，只是握紧了拳头：“好，我会保护你的。”
马车行驶在通往西山矿场的官道上，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洒在众人身上。沈青梧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苏琬的调侃，想起周韶光温柔的眼神，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
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周韶光，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沈青梧连忙躲开，心跳又开始加速。
周韶光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知道，有些情愫，已经在两人心中悄悄滋生，就像那鲤纹标记一样，不知不觉间，已经串联起了彼此的命运。而前方的西山矿场，不仅有偃师的阴谋，还有他们未说出口的心事，等待着被一一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