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与萧景琰对视一眼，立即朝西北望楼方向走去。崔婉儿和慕容轩紧随其后。五座望楼在暮色中连成一片阴影，飞檐交错如巨兽脊骨。
“分头查看。”谢昭昭低声道。
萧景琰跃上最高的一座望楼，手指抚过檐角铜铃。铜铃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他依次检查五座望楼的铜铃，发现每个铃铛内部都有深浅不一的刮痕。
“这些刮痕是标记。”萧景琰指向第三座望楼，“这个铃铛的磨损最严重。”
谢昭昭抬头望去：“试试转动它。”
萧景琰握住铜铃顺时针转动三圈。铜铃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地面突然震动。望楼前的石板向两侧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崔婉儿点燃火把：“我走前面。”
石阶陡峭潮湿，火光照亮两侧石壁。壁上刻满扭曲符号，笔画间残留着暗红色彩。
“是北戎符文。”慕容轩伸手触碰符号，指尖沾上些许红色粉末，“用朱砂混合血液书写。”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潮湿温热。谢昭昭注意到萧景琰步伐变慢，他抬手按住胸口，指缝间透出微弱金芒。
“你体内的金纹有反应？”她低声问。
萧景琰点头：“越往里走，共鸣越强。”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巨大洞窟中央是个血红色水池。池中液体粘稠翻滚，数百只黑色蛊虫沿着池壁向上攀爬。池底连接着数根铜管，不断有新的蛊虫从管口涌出。
慕容轩拔出长剑挑开一只靠近的蛊虫：“这些虫子比寻常血蛊大得多。”
谢昭昭蹲在池边观察。蛊虫腹部有银色斑点，爬行时留下黏液痕迹。她突然起身斩向最近那根铜管，剑刃与铜管碰撞发出刺耳声响。铜管应声而断，暗红色液体喷涌而出。
整座洞窟开始剧烈摇晃，碎石从顶部坠落。远处传来银卫特有的号角声，声音由远及近。
“他们发现我们了。”崔婉儿握紧火把。
萧景琰拉住谢昭昭：“现在撤退还来得及。”
谢昭昭看向仍在涌出蛊虫的铜管：“必须毁掉这个培育池。”
她连续斩断三根铜管，粘稠液体漫过鞋面。蛊虫失去养分来源，开始互相撕咬。慕容轩和崔婉儿护在她两侧，击退试图靠近的蛊虫。
号角声已在头顶响起，密集脚步声从通道传来。萧景琰挡在石阶入口：“银卫马上就到。”
谢昭昭斩断最后一根铜管，血池水位迅速下降。她踢倒池边石柱，柱身砸进池中激起巨大浪花。
“从另一边走。”她指向洞窟深处，“这些铜管需要活水驱动，附近一定有水源。”
四人沿暗河向前疾行。萧景琰胸口的金纹越来越亮，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喘息。石壁上的北戎符文开始发光，与金纹光芒相互呼应。
“这些符文在吸收你的力量。”谢昭昭扶住他，“能坚持住吗？”
萧景琰点头：“先找出路。”
暗河尽头是堵石墙，墙上刻着完整符文阵列。慕容轩检查墙面：“有机关，需要正确触发。”
崔婉儿举着火靠近石壁：“这些符文排列像星图。”
谢昭昭凝视符文，突然伸手按向中央位置。她指尖触到个凹陷，地面再次震动。石墙向两侧分开，露出向上阶梯。
阶梯顶端是间密室，墙上挂着银卫铠甲。桌案散落着图纸，上面详细标注着望楼结构和血蛊培育方法。谢昭昭拿起最上面那张，图纸背面画着皇城布防图。
“银卫指挥使确实没死。”她将图纸收进衣袖，“他在利用望楼机关培育血蛊。”
萧景琰突然捂住胸口单膝跪地。金纹冲破衣料浮现皮肤表面，与密室墙角的某个装置产生共鸣。那是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谢昭昭扶起萧景琰，发现他体温高得吓人。她扯开他衣襟，金纹已蔓延至脖颈，纹路与北戎符文完全相同。
“你必须离开这里。”她试图带他走向出口。
萧景琰推开她的手：“先毁掉罗盘。”
慕容轩挥剑劈向罗盘，剑身却被无形力量弹开。崔婉儿取出药粉撒向罗盘，药粉在空中燃烧成绿色火焰。
谢昭昭注意到罗盘底座刻着小型符文阵。她将萧景琰的手按在符文中央，金纹光芒骤然增强。罗盘表面出现裂纹，指针停止转动。
银卫的脚步声已在密室外响起。崔婉儿推开书架，发现后面藏着狭窄通道。
“从这里走。”她率先钻进通道。
谢昭昭扶着萧景琰跟进，慕容轩断后。通道通向皇城外的废弃民宅，夜色笼罩着寂静街道。
崔婉儿处理萧景琰的伤势，药粉洒在金纹上冒出青烟。萧景琰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
“金纹与北戎符文同源。”崔婉儿皱眉，“它们正在吞噬你的内力。”
谢昭昭展开从密室带出的图纸。除了皇城布防图，还有张名单记录着中毒大臣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发病时间和症状程度。
“银卫在拿朝臣试验血蛊。”她将名单递给慕容轩，“我们需要尽快配制更多解药。”
慕容轩查看名单：“药材都被烧毁了。”
“太医院不是唯一药材来源。”谢昭昭望向城南方向，“慕容家的药铺应该还有库存。”
远处望楼传来钟声，银卫正在集结人手。萧景琰勉强站起，金纹光芒逐渐减弱。
“我能行动。”他握住谢昭昭的手，“先去慕容府上。”
四人借着夜色掩护穿过街巷。打更人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慕容轩突然停下脚步：“前面有巡逻队。”
谢昭昭拉着他躲进阴影。一队银卫举着火把经过，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等脚步声远去，他们继续向前。
慕容府后院亮着灯火。管家打开门见到慕容轩，连忙让众人进屋。慕容轩带着崔婉儿前往药库，谢昭昭扶萧景琰在客房休息。
萧景琰靠在榻上，金纹已消退至胸口。他握住谢昭昭的手：“那些符文在呼唤我。”
谢昭昭擦去他额角的汗：“我们会弄清楚的。”
崔婉儿带着药材回来，开始配制解药。慕容轩清点完库存，脸色凝重。
“药材只够救治十人。”他将药包放在桌上，“还缺三味主药。”
谢昭昭看向窗外望楼轮廓：“银卫指挥使手里肯定有存货。”
萧景琰撑起身子：“他知道我们会去。”
黎明将至，街道上响起马蹄声。谢昭昭吹熄烛火，从窗缝观察外面情况。银卫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很快会到达这里。
崔婉儿加快手中动作：“再给我片刻时间。”
慕容轩从密室取出几套便服：“换上衣服从后门走。”
谢昭昭帮萧景琰换上粗布衣裳，用草药掩盖他身上的金纹。崔婉儿将配好的解药分装成小包，塞进每个人怀中。
后门通向狭窄小巷。他们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前门被撞开的声响。银卫的呵斥声与打斗声传来，慕容轩推着他们加快脚步。
“分开走。”谢昭昭将图纸塞给慕容轩，“你去联络其他世家，我和景琰引开追兵。”
崔婉儿握住她的手：“小心血蛊。”
谢昭昭点头，扶着萧景琰转向东街。她故意踢倒路边竹筐，声响引来银卫注意。脚步声立即朝这个方向追来。
萧景琰呼吸沉重，金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停下脚步望向望楼方向：“我能感觉到那里的机关还在运转。”
谢昭昭扶他躲进早市人群。卖菜农妇好奇地打量他们，她掏出铜钱买下两顶斗笠。
银卫在集市入口设卡盘查。谢昭昭压低斗笠，带着萧景琰拐进染坊后院。五色布匹在风中飘扬，完美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染缸后藏着间杂物室，谢昭昭扶萧景琰坐下检查他的伤势。金纹已经消退，但皮肤下仍有微弱光芒流动。
“好多了。”萧景琰握住她的手腕，“接下来怎么办？”
谢昭昭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粒药丸让他服下：“先化解你体内的符文共鸣。”
远处望楼传来钟声，银卫的搜查仍在继续。萧景琰服下药丸后气息渐稳，他看向谢昭昭腰间图纸。
“那份布防图标注了银卫所有据点。”
谢昭昭展开图纸，指尖划过皇城各处的标记。在西北望楼位置，有个用朱砂圈出的特殊符号。
“指挥使应该藏在这里。”她轻声道。
萧景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瞳孔微微收缩。那个符号与前朝皇室徽记极其相似。
杂物室门外传来脚步声，染坊主人推开条门缝。老人递进两套粗布衣服和干粮，又悄悄合上门。
谢昭昭换上衣服，将长发挽成农妇发髻。萧景琰披上外袍遮住胸前金纹，斗笠压低掩去面容。
晨光渐亮，集市喧闹起来。他们混入出城人群，顺利通过银卫盘查。在城郊树林里，慕容轩和崔婉儿早已等候多时。
“其他世家同意支援。”慕容轩牵来马匹，“但需要看到解药效果。”
崔婉儿查看萧景琰状况：“符文共鸣暂时压制住了。”
谢昭昭翻身上马，望向皇城方向。五座望楼在晨曦中清晰可见，最高那座楼的铜铃无风自动。
“该收网了。”她轻抖缰绳，“银卫指挥使等着我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