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的马车在工部衙门前停下，萧景琰伸手扶她下车。他缠着白布的手掌依旧显眼，但握剑的姿势稳如磐石。
“都安排好了？”谢昭昭整理衣袖，目光扫过工部高墙。
萧景琰点头。“东宫精锐已就位，楚怀远也按计划押送过来。”
工部侍郎迎上前行礼，额角带着细汗。“太子妃，库房已清空，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谢昭昭径直走向库房。“开始清点。”
库房内兵器架排列整齐，寒光凛冽。楚怀远被两名侍卫押着，目光死死盯住甲字柒号架。萧景琰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脚步不疾不徐地跟在谢昭昭身侧。
“从甲字架开始。”谢昭昭下令。
清点进行得很顺利，直到甲字柒号架前。谢昭昭伸手触碰架身时，地面突然震动。萧景琰瞬间拔剑挡在她身前，剑锋与突然袭来的刀刃相撞，迸出火星。
数十名黑衣死士从暗处涌出，刀光直指谢昭昭咽喉。
“按计划行事！”谢昭昭低喝一声，袖中暗器激射而出。
萧景琰挥剑格开三把长刀，将谢昭昭护在身后。东宫精锐立即结阵迎敌，兵器碰撞声在库房内回荡。
楚怀远突然挣脱侍卫，冲向甲字柒号架。“这里有机关！”
一名死士挥刀砍向楚怀远后背，萧景琰反手掷出短剑，精准刺入死士手腕。楚怀远趁机按下机关，地面裂开一道暗门。
“密道通往皇宫！”楚怀远高喊，“他们要在子时突袭东宫！”
谢昭昭踢开一名死士，跃至暗门边缘。“萧景琰，守住入口！”
萧景琰剑势如虹，逼退围上来的死士。“太危险了！”
密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隐约夹杂着低吼。谢昭昭毫不犹豫地跃入黑暗，萧景琰紧随其后。
密道狭窄潮湿，墙壁上插着火把。越往深处，铁链声越清晰。楚怀远跟在最后，呼吸急促。
“前面有埋伏。”萧景琰突然停下，“至少二十人。”
谢昭昭从袖中取出信号弹。“正好一网打尽。”
信号弹升空的瞬间，密道前后同时传来脚步声。前后夹击的阵势已然形成。
萧景琰剑尖点地。“我开路，你断后。”
楚怀远突然冲向前方。“我知道另一条路！”
他推开侧壁暗门，露出狭窄通道。谢昭昭与萧景琰交换眼神，率先进入。
这条通道更加昏暗，只能容一人通过。铁链声近在咫尺，还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
通道尽头是一处宽敞石室，数十名黑衣死士严阵以待。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面具，声音嘶哑。
“太子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谢昭昭站定。“潜龙就派你们这些虾兵蟹将？”
面具人冷笑。“够送太子上路了。”
萧景琰突然挥剑刺向侧壁，一名潜伏的死士应声倒地。“废话少说。”
混战瞬间爆发。石室内刀光剑影，谢昭昭与萧景琰背靠背迎敌，配合默契。楚怀远躲在角落，突然指向石室深处。
“那里有囚笼！”
谢昭昭循声望去，隐约看见铁笼轮廓。笼中似乎关着什么人，铁链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面具人见状猛攻，刀刀直取谢昭昭要害。萧景琰格挡及时，但手臂被划出一道血痕。
“没事。”萧景琰语气平静，“皮外伤。”
谢昭昭目光扫过全场。“擒贼先擒王。”
她突然改变攻势，直扑面具人。萧景琰同时发力，剑势如网罩向其余死士。楚怀远趁机冲向囚笼。
面具人节节败退，突然吹响哨子。石室开始震动，顶部石块纷纷坠落。
“要塌了！”楚怀远高喊。
谢昭昭一剑挑开面具，露出下面一张陌生的脸。不是潜龙。
萧景琰拉住谢昭昭后撤。“先出去！”
楚怀远已经打开囚笼，扶出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男子手脚戴着铁链，行动艰难。
众人退出石室的瞬间，顶部轰然坍塌。面具人被埋在碎石下，再无动静。
返回密道出口，东宫精锐已控制住局面。崔婉儿匆匆赶来，脸色发白。
“皇宫方向有异动！”
谢昭昭检查萧景琰的伤口。“说清楚。”
“禁军突然换防，说是丞相下的令。”崔婉儿递上密报，“赵无极调走了东宫附近的守卫。”
萧景琰撕下衣摆包扎伤口。“声东击西。”
谢昭昭看向楚怀远扶着的囚犯。“此人是谁？”
囚犯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但依稀可见英气的脸。“禁军副统领，林啸。”
谢昭昭眼神微动。“三个月前失踪的林副统领？”
林啸艰难点头。“我查到潜龙与北戎往来的证据，被他们关在这里。”
萧景琰突然举剑指向楚怀远。“你早知道林啸在这里？”
楚怀远后退半步。“我只听命行事。”
谢昭昭按住萧景琰的手腕。“回去再说。”
众人走出工部时，夕阳正好落下。谢昭昭吩咐加强东宫防卫，特别安排医师为林啸诊治。
回到书房，谢昭昭屏退左右，只留萧景琰与楚怀远。
“现在可以说了。”谢昭昭看向楚怀远，“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楚怀远跪下。“楚怀远誓死效忠太子妃。”
“那你为何隐瞒林啸的事？”
楚怀远抬头。“我不敢打草惊蛇。潜龙在工部经营多年，今日出现的只是冰山一角。”
萧景琰冷笑。“所以你就引我们入局？”
“这是最快的方法。”楚怀远语气坚定，“只有让潜龙以为计谋得逞，他们才会露出真面目。”
谢昭昭走到窗前。“今日出现的确实不是潜龙本人。”
崔婉儿敲门进来，手中捧着刚截获的密函。“丞相府出来的，用的是北戎密文。”
谢昭昭展开密函，眉头微蹙。“赵无极与北戎有往来不意外，但这份密函提到一个人。”
“谁？”萧景琰问。
“前朝余孽，慕容氏。”
书房内顿时寂静。慕容氏是前朝皇族，二十年前被剿灭，据说无一幸免。
楚怀远突然开口。“我听说过这个传闻。慕容氏还有后人，一直在暗中活动。”
谢昭昭收起密函。“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中更多。”
萧景琰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谢昭昭示意他坐下，亲自为他换药。
“你早就猜到了？”萧景琰低声问。
谢昭昭动作轻柔。“猜到一些，但没想到慕容氏也卷进来了。”
楚怀远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谢昭昭头也不抬。
“林啸可能知道更多。他被关押期间，听到不少秘密。”
谢昭昭包扎好伤口。“带林啸来。”
林啸被扶进书房时，精神稍好一些。他看向谢昭昭的眼神带着审视。
“太子妃想知道什么？”
“慕容氏，潜龙，赵无极，他们什么关系？”
林啸靠在椅背上。“合作关系。慕容氏提供前朝旧部，潜龙提供资金，赵无极提供权力掩护。”
萧景琰握紧剑柄。“他们的目的？”
“复辟。”林啸咳嗽几声，“慕容氏要复国，潜龙要控制朝堂，赵无极要皇位。”
谢昭昭倒茶递给林啸。“今日工部那些死士，是谁的人？”
“潜龙的直属部下。”林啸接过茶杯，“但真正的高手没露面。我见过一次，七个戴银色面具的人，武功深不可测。”
楚怀远突然插话。“七银卫？他们不是传说吗？”
“传说往往源于事实。”林啸饮尽茶水，“我亲眼见过他们出手，十名禁军精锐，瞬间毙命。”
谢昭昭与萧景琰对视一眼。如果七银卫真的存在，事情就复杂了。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子时。谢昭昭吩咐安排林啸休息，楚怀远也告退离去。
书房内只剩两人时，萧景琰终于开口。
“你在怀疑楚怀远。”
谢昭昭整理书案。“不完全信任而已。”
“林啸呢？”
“有待观察。”谢昭昭吹熄一盏灯，“但今日他说的基本属实。”
萧景琰走到她身边。“接下来怎么办？”
谢昭昭看向窗外夜色。“等。”
“等什么？”
“等他们下一步行动。”谢昭昭转身面对他，“今日我们破坏了工部密道，他们必定会有反应。”
萧景琰点头。“我会加强戒备。”
谢昭昭突然伸手轻触他包扎好的手臂。“疼吗？”
萧景琰微微一愣。“小伤。”
“今日多谢你。”谢昭昭语气平静，“若不是你及时挡住那一刀，现在躺下的就是我了。”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我的职责。”
谢昭昭没有抽回手。“只是职责？”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鸟鸣，两人同时警觉。萧景琰快步走到窗边，仔细聆听。
“是崔婉儿的暗号。”谢昭昭依然站在原地，“表示一切正常。”
萧景琰回头看她。“你连这个都告诉她了？”
“必要的信息共享。”谢昭昭走到他身边，“我信任婉儿，就像信任你。”
远处宫墙传来打更声，夜色深沉。萧景琰的手依旧握着剑柄，目光扫过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谢昭昭突然轻声开口。“如果慕容氏真的还有后人，你会怎么做？”
萧景琰的动作有瞬间停滞。“为什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谢昭昭注视着他的侧脸，“前朝旧事，总是引人好奇。”
萧景琰转身面对她，眼神在夜色中格外深邃。“无论前朝如何，我效忠的只有你。”
更鼓声再次响起，子时三刻。工部方向的夜空突然亮起一道信号弹，红色光芒划破黑暗。
谢昭昭唇角微扬。“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