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旧梦温·花萼柔荑
书名:凰镜Ⅱ·太渊纪事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3243字 发布时间:2025-11-06


第一百三十章·旧梦温·花萼柔荑

 

艾香快燃尽了。

上皇上后相携走进合棺,待躺好的时候,上皇腕上的密银手链一声轻响,落了下来。

他将之递给棺外的太渊帝。

“拿着吧,这还得传给下一个太父呢。”

父皇与母后安然躺好,就像在求凰宫的象牙雕花床上一样。

他的哥哥,天下之主的太渊帝,终于躬身对棺木一拜:

“母后,父皇。”

父死则服丧,父生则王不见王。

太渊帝就是这样狠绝。

他那没出息的父皇,还对临死前听到长子的一声“父皇”而安慰欣喜。

棺中,他们面容如生,毫无痛苦,只是气息消逝。

圣荑看着,胸中一腔郁怒,终是无处倾发。

“那密银锁链…为什么还在棺中。”

而太渊帝答,“这是母后要的随葬品。”

他木木点头。

棺盖合上了。

侍人都进来哀哭,丧乐开始奏,钟鼓都敲了。

宫人已经服素,呈着麻衣丧服来为他与太渊帝更衣。

 

他与太渊帝隔着屏风,由着宫人服侍披麻戴孝。

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与年幼时一样的骨肉相依之情。

他们有共同的父母,而现在,天地间只剩下了两个孤儿。

但圣荑却又是孩子的父亲,有着自己的家庭。

他对太渊帝道,“陛下,我的孩子呢?”

太渊帝似乎没听见,他又重复一声。

直到那屏风倒了,侍人惊呼围住他劝他,他才看见兄长关切的眼神。

“我的阿慈呢?”

太渊帝还没缓过神来,圣荑已经抓住他前襟摇起来:

“你根本没有感情!”

“你还我父皇母后,你还我孩子!”

“你根本不配当我哥哥!”

他被宫人拉开,所有人乌泱泱跪了一殿,还有不少人拉着他让他也跪下。

“荑儿…”

太渊帝来扶他,他狠狠推开,但还是心中悲绝,就此晕了过去。

......

 

 

 

凤池上的风吹得他鬓发微乱。

他想到父母崩逝那日,太渊那样无情。

而父皇母后都要死了,死前居然乐见于燕萼能走出来,肯再娶妻?

这世界是只针对他洒下荒唐么?

不管是姜素婳,还是完颜漾,甚至是一尾鱼,一只雁,只要是燕萼喜爱,父皇母后,还有无数的“他们”,都会欢喜地接受,不管这是何其的荒诞!

只要是燕萼所言,一切的荒诞都成了前世牵绊,都成了旧日姻缘追来,那般动人凄婉,骗人的政客,荒诞不经的疯子!

他们只是都不曾看他一眼。

也看一看他眼眸深处的哀愁,看看这不久的从前,他又放弃了什么?

若说淑后与太渊是累世情缘,那他与上官昭呢?

呵呵呵…

到底被上官昭说中了。

“皇帝,被权力与神明所保护,他永远不会受到伤害。”

“权力不会错,所以错的只是你,殿下。”

他醒来还在宫里,但是他不愿在此,陪着那虚情假意的人装孝子。

哪怕被言官弹劾,说他不顾人伦大礼,不知孝悌,他也不要与太渊帝在一处。

回府的路上,他看见来往的车马上都蒙着白布。

一切都早就预备了。

只他无心,从不曾将之当做真的。

 

就像求凰宫里,父母明明安然,却安然吐露遗言,连哭泣离别都没有了机会。

父皇母后与今上说话的样子,仿佛是问了,而后就要给今上操持选妃一样。

那时情景,给人错觉。

似乎一切都变好一样地虚假地繁荣生长起来。

而太渊帝终于说了唯一的一个谎言,就被圣荑理解为唯一的肺腑之语。

那张英君明主面具下的唯一的像个真人,像个他的兄弟的话语。

今上说,“儿臣不会孤独,往后若是真有缘至,不会推开。”

太渊帝到底是把他的孩子做工具,做替身,拿走得毫不费力,归还无期。却似乎早早预示了往后的弃如敝履,不值一提。

或许,等今上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刻意掩盖这段过嗣的事,让燕慈淹没于众人,再没一个大臣提起。

渺远的哀音从宫里飘来。

他立在宫门外,与所有奔丧的皇亲国戚,权臣官宦,相背而行。

那宫里是他的父母,而天下为之服丧。

他却离开了。

身后跟着许多宫娥侍人,是太渊帝生怕他做出什么?

真是可笑!

 

“殿下,回去吧。”

侍人们恳请着,与他最近的不过几步之距,但不敢近前。

“回去?”

回哪里?宫里?

那里不是他的家了,回去做什么…

他为了责任舍弃自己的爱情,他只想要自己的孩子,家人。

他不想要做权力下的不得不跳梁的小丑,更不想被谁所威胁利用。

父母死了,哥哥还是哥哥吗?

他不信燕萼了。

燕萼身边都是些无情义的他看不惯的酷吏。

他看不到这些“酷吏”如何对百姓,他只知道他们对自己并不友善。

而父皇做皇帝的时候,不管哪一个被世人口中称作“酷吏”的,总会对他报以笑意。

他们不会伤害自己,伤害他们一家……但是太渊治下就不一定了。

 

水雾迷茫,圣荑看到夜风中缓缓过来的今上。

今夜他尤其动容,想到父母逝去,而面前人再有如何恩怨,也与他血脉相系。

竟抬了手,给今上让了让。

太渊帝在他下一阶坐着,两人同望星辰,想到的都是父母血亲。

“哥哥。”

今上还以为自己幻听,侧身去看,幼弟只望着天宇,但话确实是对他说的。

他收敛些受宠若惊,“嗯”了一声答应。

“我们其实很像。”

荑儿与他叙旧一般,气氛自太渊六年以来,从未这样融洽。

“我们是同胞兄弟,当然像了。”

他柔柔注视圣荑,想摸一摸他的头发,就像年幼时一样。

圣荑不避不躲,对他笑道:

“你爱的人死了,我也是。”

太渊帝的手停在半空。

“可你所爱的淑后,又不是我杀的。”

圣荑平静地看着他,眼中是谴责与恨意。

就像叫他“哥哥”,也是另一种报复。

他的手还是收回去,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圣荑起身,勉力爬起来扶着栏杆。

今上抱他回去,圣荑挣扎,对九五至尊的天下之主拳打脚踢。

但他连起身都没力气,挠人打人又能怎样呢?

“燕萼,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这个自恋狂!清高自大狂!”

“你以为自己能误多少人终身?谁稀罕你的爱?她们只要权势就是了!谁在乎你想不想着淑后,谁在乎!”

“都是你的错,全是你的错!是你克死了你老婆,你又来害我!”

太渊帝:“……”

如果圣荑不是他亲弟弟,他早就该把人扔进凤池了!

但他只是想想,就感觉肩上濡湿,圣荑在咬他,几乎用了全力但还是一脸被硌了牙的样子。

太渊帝:“……”

圣荑哀哭着被他放到正殿的床上,然后让祁阳夫人派太医来给安王看看牙。

祁阳夫人没想到殿下对上陛下,倒是伤心得更厉害了。

她不由责怪太渊帝,“您怎么不顺着些殿下…”

“燕萼!”安王从床上坐起,指着他,那密银链都被绷直了,“上官昭没有谋反,是本王造反!”

“你还他名誉,你把我杀了!”

“让本王去见父皇母后,让我们一家团聚,我…我不想跟你在同一个人间。”

他说的话让殿中人都跪了下来,惶恐不安至极。

祁阳夫人吓得落泪,但也不敢上前,只缓缓跪了轻声劝今上,“陛下,小殿下还是糊涂着,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的……”

燕萼转身看他,丝毫没有惊疑。

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

是啊,太渊陛下,什么都知道。

“荑儿,”太渊帝唤他,又叹息,“这罪你担不起。”

他看圣荑挣扎得腕上有些红痕,心想链子到底放得长了,反而伤了他。

但一直拘束保护于宫阁之内,安王又还是安王么?

他不由想到母后临走前对他嘱咐的关于乐昌之事。

要他像母后父皇一样,爱护纵容乐昌。

他问,“母后知道乐昌这样性情少不得磨折…为何不规束一二,让她收敛些?”

母后道,“规束什么?她是公主,又不是臣女,况且我来这人世一趟,自己不得自由也罢,还不能为她争一个么?”

“那我从前的皇帝算是白做了?”

他答应了母后。

“不得自在地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总归她不会犯什么大罪,我们又是她的至亲,怎么就不能护她一世了?”

但母后还是让乐昌收敛了。

那一夜,母后让他特赐灵牌神位给乐昌,叫她不必进宫。

母后一定占卜过,那夜会出大事。

但是她只能救下乐昌。

“你与滟滟的命运,不是凡人能左右的。”

“要怨恨,就怨恨母后一人吧。”

而今上现在无暇怨恨,面对恨意不减的弟弟,他万般无奈下,只有哄道,“荑儿,你不是要见姜如白么?”

“朕让敖骄陪你去北地,可好?”

安王平静了一刻,对他清冷地笑了,“怕我说出,我是怎样勾结叛党来刺杀你的?”

“我散了消息出去,有心人都会想借机杀了我,让你皇位无虞,往后香火无忧。”

“你又怕父皇母后,你不敢杀我”

他笑起来,“你杀的人那么多,比父皇还要多!”

“你不敢杀我?”

“你又杀了上官昭……”他蹙眉,看着燕萼一样眉头紧蹙,终觉快意。

殿中人都发颤,觉这般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迁怒…

安王品尝着复仇的快乐,亲者痛,仇者也痛。

但就是这样自伤自损,也要看至亲痛苦。

他又觉得没意思了,不看燕萼,转过脸向床帷。

 

哪知太渊帝却阔步过去,几下到了床前,把他薅出来揍了一顿屁股!

一边打一边教训,“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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