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崇祯十九年,春深。白鹿洞书院后山,新起一座无碑小坟,坟前种柳二十七株,象征沈砚二十七年宦海沉浮。每至黄昏,总有一位青衣少女携童子数十,围坟而坐,诵《千字文》,诵《残阳录》。童子们声音稚嫩,却整齐如一,像无数条细流,汇成一条安静的河。
坟头,压着一页残纸,只写一字——“人”。纸角被风吹得翻卷,却始终不飞走,仿佛生了根。阿留站在柳阴下,轻声道:“先生,你说过,字可焚,书可毁,人不可绝。如今,人已散,字已留,根在,芽在。”
远处,落日西沉,残阳如血,照在二十七株柳树上,照在童子们仰起的脸上,照在那页残纸上——“人”字被镀上一层金红,像一枚小小的、却坚不可摧的印章,盖在破碎山河的尽头,也盖在每一位听者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