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入夜,湖上风雪交加,渔舟被暗流推至一处无名小岛。岛岸怪石嶙峋,枯藤倒挂,像无数只干瘦的手。阿留背起沈砚,踩着碎石与冰碴,一步步挪到山腹破庙。庙门半塌,匾额斜挂,隐约可见“白鹿”二字残痕——这里并非白鹿洞,而是旧年书院弃址,荒无人烟,却藏风聚气,像被世界遗忘的肺叶。
她把沈砚放在供案上,点燃半截残烛。火光跳动,映出他颧骨高耸的脸,像一具被抽干血的陶俑。油布囊被打开,里面只剩半卷血布——《残阳录》最后五页,字迹被水渍晕开,却仍辨得出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阿留咬破指尖,以自己鲜血为墨,在布尾添上一行小字:“崇祯十八年冬,沈留山书于无名岛,人未绝,字未绝。”
烛火摇曳,沈砚忽然睁眼,手指微动,指向供案下的青砖。阿留会意,用铜钩撬开砖,竟露出一只干燥漆盒,盒里整整齐齐码着数十卷竹简——是明末遗民偷偷藏起的“禁书”,《酌中志》《幸存录》《烬余录》俱在。最上层,却空着一格,仿佛专等一部新书来补全。
沈砚嘴角微弯,声音轻得像游丝:“放进去……点火。”阿留怔住:“先生?”他却闭上眼,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书成……人散。让火……带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