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坠地,火苗舔上干草,瞬间窜起半人高。沈砚趁乱扑向桥栏,翻身跃下。冰封的河面被火一烤,发出细微爆裂声,紧接着“咔嚓”一声,裂出一道黑缝。他整个人坠入冰河,刀割般的冷水灌入口鼻,却也淹没了追兵的呐喊。
冰层下,世界一片幽蓝。沈砚屏住呼吸,摸到河底一块尖石,用铜钩猛击,“当”一声,石裂水浑,他借力向前潜游。身后,火光被冰层折射成扭曲的金线,像无数利箭追射。他不敢回头,只拼命向前,直到肺叶似要炸裂,才猛地顶破一块薄冰,探头出水面。
岸边是片芦苇荡,枯枝被雪压弯,像千万柄倒悬的剑。沈砚踉跄爬上岸,浑身血水瞬间被寒风冻成薄冰。他回望,桥上大火已映红半空,人影杂乱,却无人敢下冰河。阿留的声音忽然在风里响起:“先生——”一只温热的小手抓住他冰冷的手腕,拖着他钻进芦苇深处。
芦苇尽头,停着一艘破旧渔舟,船头挂着熄灭的油灯。阿留把沈砚推入舱底,自己却抓起竹篙,用力一点,小船无声地滑入河心。火光渐远,喊声渐低,世界重新归于黑暗。沈砚却不敢松气——他知道,那卷《残阳录》副本还在怀里,而桥头出现的旧宦,分明是当年魏忠贤的义子之一,早已降清。此人出现,意味着清廷不仅想要他的人,更想要那部书。书在,他便不得安宁;书亡,历史便再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