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罪人的惩罚
阎罗殿位于城南郊峤山山脚下，此处本就人烟荒芜，后经过朝廷的土地改革，这里就彻底荒废了，村民们都迁到了城中心去，那些长年无人居住的房屋就开始纷纷倒塌，到处是一副灰败的情形。
天儿阴沉沉的，寒风把地上飘落的枯枝败叶刮起来，打在人脸上生疼。
“冷么？”
陶修远回头想关心一下落葵，却没想到，白蔹已经先他一步将一条羊毛项帕搭在了落葵脖颈上。
“谢谢。”
落葵将项帕给自己围好，没想到刚才白蔹说有事儿离开一会儿，就是去买了这个。
雪开始纷纷落下，一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了那乞丐口中所说的阎王殿。
这阎王殿不过才修建好不到百年，但却因为疏于修复，经过日晒风吹而破败。大家都觉得晦气，更不可能轻易靠近这里。
殿外杂草丛生，他们费了好些力气，才清理出一条勉强可以走过去的路。
“这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那乞丐说的话是不是不可信？难不成这些人是飞过来的么？”
璟天看到这些草，根本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但咱们紫阳郡内，就这一座阎王殿，你应该比我清楚。”
茵陈虽然也很疑惑，他一边查找周围的线索，忍不住又反驳汤璟天，这放眼整个州府，附近的几个州府，都没有阎王殿。
“我当然知道这周围的州府都没有阎王殿，我是说那乞丐在撒谎，你看到什么人出入的痕迹了么？把一个大活人掳来，总不可能飞进去吧？”
璟天觉得这人简直就是在抬杠。
“我不是正在找么？你不要在这儿妨碍我，有这功夫，还不如跟着陶大人进去看看，楚非你胆小，不敢进去。”
茵陈并没有抬头，都知道汤璟天已经被自己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他就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会怕？连姜姑娘那个小姑娘都不怕，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害怕？”
这时候有一阵阴风吹在璟天后脖颈，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看到茵陈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又回头看看阴森可怖的阎王殿，赶忙顺着小路走了进去。
本就是阴天，平日里连阳光都照不进的阎王殿，此刻更是黑到无法让人视物，但几缕微弱的光，却打在了那些青面獠牙的雕像上，给刚进来的璟天以极大的冲击。
东岳大帝稳坐中间，五方鬼帝分坐在四周，鬼怪们抓着已经死去的亡魂，让他们经历十八层地狱的各种刑罚。虽说都是没有生命的泥塑，但他似乎能听到那阵阵哀嚎。
“璟天，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
汤璟天被吓的一个激灵，他这才注意到，本该是被拦腰斩断的塑像被移动到下面来，而这具雕塑所在的位置，赫然躺着一个断了腿的人。
鲜血已经凝固，喷溅在旁边举着锯子的小鬼身上，看的他都是心中一惊，但落葵却蹲在石台上，检查尸体，白蔹不远不近地给她举着灯笼，能带来足够的光源又不打扰她验尸。
“姜姑娘，我们不如将尸体移回府衙殓房再进行检验吧。”
外面已经暮色沉沉，昏暗的光线让这座已经废弃了的阎王殿更加阴森，就连陶修远都觉得后背发凉，看着落葵和白蔹配合有加，他心中感觉甚是酸涩，就想着能不能先离开这儿。
“现在不可，陶大人可否让齐公子来一趟，这里有些痕迹需要他来看看，若是现在移动尸体，就会破坏很多线索。”
陶修远看了看其他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赶忙点醒还在发呆的璟天。
“璟天，看看茵陈那边还有什么线索，让他进来一趟，这里面恐怕会有不少发现。”
璟天巴不得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但是一路跑到外面，险些被地上的坑洞给绊个狗啃你。
“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背后猛地被人一拍，璟天紧绷的情绪砸一瞬间就崩溃了，他‘啊’，地大叫了一声。
“你鬼叫什么啊？”
茵陈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被璟天这一嗓子给吓着了。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发现什么没有？”
璟天这才意识到自己事态了，赶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故作镇静地清了清嗓子。
“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茵陈拿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即使在黑暗中，也是很夺目的。
璟天抬起自己手中的灯笼，从茵陈手中接过这个东西，看了看。
“这似乎是女人的首饰，但似乎又不像是寻常的姑娘戴的，这似乎是有点太过于夸张了。”
“你对姑娘媳妇儿们这么了解啊？是不是经常给你的心上人买首饰？”
茵陈知道，像璟天这种落魄的富家子弟，是有眼界的，他也曾经看到过有很多姑娘送他东西，但好像他也从来没有接受过。
“你瞎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看的多一些罢了？从前我母亲和祖母也会有很多这样的首饰头面，好些个都是皇后或者长公主赏赐的，但似乎都和这样的不同。”
璟天反复看着手中这蝴蝶样貌的头面，总觉得这和一般首饰店里卖的似乎是不一样的。
“那肯定不一样啊，这种货色肯定达不到皇族的用度。难不成这案子的凶手是个姑娘？那这姑娘力气可真大。”
“不是姑娘？那为何会有这样的首饰落在这里？”
璟天陷入了沉思，看着茵陈转身走进了阎王殿。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的荒野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哎，你都不等我，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璟天快跑了几步，但在距离茵陈近一些的地方，立马放缓了脚步，待茵陈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又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别误会，我也是想快点把这首饰的事情告知陶大人。”
殿中燃起了几根蜡烛，这才让阴森的大殿里稍微有点人气儿，大家都在忙碌，陶修远手中拿着一副画像在比对。
“陶大人，怎么样，死者是陈侍郎么？”
茵陈和璟天凑过去看，然后又去看躺在石板上的人，死者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但他额头上有一个大痦子，这个和画像上是一模一样的，很显然，陈侍郎就是被人锯断了腿，然后死在了这荒郊野岭。
“现在初步断定，死因还是后脑遭遇了撞击，腿被锯断大概只是为了惩罚他，之后他们也帮他止了血，显然是不想他死的那么快。”
落葵检查过他断腿的伤处，皮肉紧缩，明显就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把腿给砍下来的，这也确实是案发现场，鲜血的喷溅方向都可以对得上。
那断腿处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
尸体仰面向上，那断腿也暴露在了大家眼中，烛火摇曳，把那伤处映衬的更加可怖，外面天儿已经黑了，月光穿过外面的枯树枝落在大殿里的雕塑上，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那切断他的腿，只是为了和这里相称么？”
璟天这时候觉得这大殿里又阴又冷，这次回去不如提议让钱大人把紫阳城里这些个废弃的寺庙大殿都拆除了吧，留着只会滋生罪恶。
“应该是要赎罪，在这阎罗殿里，最多的不就是需要赎罪的人？当初建造这大殿的人，恐怕也是想用这些死后之事来告诫大众，不要作恶。恶人在阳间没有受惩罚，死后也会的。”
落葵站起身来，示意茵陈上来检查一下尸体周围。
“这是第三个了，他们三个究竟做了什么恶，连死都不能给个痛快，不是被扮做寺庙里的泥塑，就是要受这地狱里的苦痛。”
茵陈将自己的下衣摆系在腰间，三步两步上了祭台。
“陶大人，我想将尸体带回去，解剖开看看。”
落葵觉得孙氏在撒谎，又总觉得这尸体疑点重重，现在只是检查尸表是发现不了的，就想着得到陶修远的允许，回去将尸体剖开看看。
“不是已经找到死因了？难道必须要剖尸么？这陈家的人会不会不同意啊？”
这让陶修远犯了难，这陈丙森好歹也是个礼部侍郎，正三品的官员，现在横死在这里，钱大人现在还前途未卜，他也不敢做这个决定。
“陈家家眷大概要在明日晚些时候才来，现在发现尸体已经晚了一天，如果再等陈家人来，恐怕很多证据就会消失。”
落葵有些急，生怕错过了最佳证据。
“陶大人，我虽然不是官府中人，但也得说一句，姜姑娘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能还陈大人一个真相。还恳请陈大人考虑一下。”
白蔹有些忍不住了，他第一次见落葵这样着急。
“好，那就快些把尸体运回去，现在就可以剖尸么？”
陶修远看着落葵。
“回去就可以的，早一点解剖，早点发现真相。”
落葵看了看白蔹，心中很是感激。
“陶大人，这是刚才在殿外发现的东西，但我们不确实这是不是姑娘家的东西，先交给大人，我留下来再看看这殿中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茵陈看到陶修远要招呼他们离开，就主动请缨要留下。
“这阴森森的地方，本少爷陪你吧。”
璟天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都觉得这里阴森可怖，那不能留齐茵陈一个人，他低声在茵陈耳边说了一句，本想着他得感谢自己，但茵陈却一句话都没说，就拿着蜡烛往祭台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