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的呼吸越来越弱，阿荼扶着他踉跄前行。陈烬走在最前面，右手一直按在药囊上，指节微微发紧。
刚才那片金属残片还躺在他口袋里，D-9的编号像根刺扎在脑子里。结界城刚甩在身后，新的猎手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停。”陈烬突然抬手。
两人立刻停下。风从石林缝隙里穿过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腥味。不是血，也不是腐肉，更像是某种东西在暗处烧焦了。
陈烬蹲下，手指划过湿泥地面。爪痕很深，三道平行线，末端翻起一小片银灰色鳞片，像是蛇皮混了狼毛。
“这不是普通巡逻兵。”他说，“影脊狼部的爪子才有这种倒钩。”
阿荼凑近看了一眼，“你怎么认得？”
“去年有个逃犯死在城外，身上就是这伤。”陈烬把鳞片捏起来，放在掌心一吹，“速度快，喜欢轮换包抄，专挑人累的时候动手。”
灰喘了口气，“影脊……是边疆猎杀队。他们不接普通任务，只追通缉犯。”
“所以我们被标记了。”陈烬站起身，眼神冷下来，“不是路过，是冲我们来的。”
阿荼皱眉，“可我们才刚出城，消息传这么快？”
“不一定靠嘴传。”陈烬从药囊掏出那块金属残片，递给阿荼，“你用灵火烤一下边缘。”
阿荼掌心腾起蓝焰，轻轻贴上残片一角。几秒后，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符文，弯弯曲曲像虫爬。
“这是军用通讯码。”灰盯着看了两眼，“只有兽族前线斥候才用，用来标位置、传信号。”
陈烬点头，“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说不定从城门口就开始了。”
三人沉默了一瞬。荒野无遮无拦，对方却能藏得连影子都看不见，说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小队在轮替追踪。
“不能一直走。”陈烬说，“再往前，体力耗尽，等他们围上来就完了。”
“你想打埋伏？”阿荼问。
“他们想看我们往哪跑。”陈烬把辣椒粉炸弹摸出来，在掌心掂了掂，“那就让他们看见点东西。”
他撕开外衣一角，沾了点药粉绑在背包带子上。药香很淡，但对嗅觉灵敏的兽族来说，足够勾人。
“我留点味道，引他们靠近。”他说，“你们找掩体，等我信号。”
“你疯了？”阿荼瞪眼，“你现在是目标最大那个！”
“所以我得动得最快。”陈烬咧了下嘴，“别忘了，我跳过崖，摔不死。”
阿荼咬牙，“你那是拿命换的速度。”
“现在正好用上。”他把药囊重新系好，“记住，别主动出手，等他们露脸。”
话音刚落，远处一块巨石后传来碎石滚落声。不大，但节奏不对——像是有人故意踩上去又收力。
陈烬眯眼看向那边。黄昏压下来，山影拉长，石林像一根根竖起的骨头。
四个人影从不同方向缓缓逼近。没有吼叫，没有冲锋，只是悄无声息地压缩包围圈。
“来了。”灰低声说。
第一个斥候跃上高岩，手臂一扬，骨镖破空而出，直取阿荼肩颈。她侧身闪避，铁匕擦着皮肤划过，钉进身后的石头，尾端还在震颤。
紧接着，另外三人从左右夹击。速度快得离谱，爪刃划过空气发出尖啸。
灰咬牙冲出去拦截一人，却被对方一脚踹中胸口，当场吐血。他强撑着没倒，双手撑地，鼻腔渗出血丝。
“别硬扛！”陈烬低喝一声，猛地将控魂丹粉末撒向周围岩石缝隙。药粉遇灵气泛起微光，瞬间干扰了敌人的感知。
一名斥候踏空踩进陷阱，脚下红雾炸开——辣椒粉炸弹引爆！
他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踉跄后退。陈烬趁机冲上前，肘击砸中对方喉咙，直接将其撞下石台。
剩下三人立刻改变阵型，不再冒进，而是分散站位，形成三角封锁。
阿荼迅速从腰间扯下几枚铁钉，指尖裹火，快速锻造成带倒刺的蒺藜，悄悄布在脚边。
陈烬一边移动一边观察。这些家伙配合默契，进退有度，根本不给破绽。更麻烦的是，他们的动作里有种训练过的痕迹，不像普通野兽。
“不是散兵。”他说，“是正规斥候队。”
灰靠着石头喘气，“他们……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风向突变。一股腐骨般的腥气顺风飘来，像是尸体埋久了烂出来的味道。
陈烬瞳孔一缩。他能感觉到，远处山脊上有东西在动。不是声音，也不是影子，而是一种魂力波动，极其微弱，却压得人胸口发闷。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
【侦测到化形级能量源，距离未知】
他心头一沉。这种级别的存在不会亲自出手，但一定会盯着猎物怎么死。
“撤。”他低声道，“去西北。”
“干河床？”阿荼问。
“砂土吸味，能断追踪。”陈烬抓起灰的手臂，“还能藏身。”
三人立刻转向。刚迈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阵低频鸣叫，像是狼嚎，又不像。短促、规律，像在传递信息。
“他们在叫援兵。”灰脸色发白。
“那就别让他们安心叫。”陈烬从药囊拿出一个空瓷瓶，内壁涂着一层淡金色残留物，“续命丹渣。”
他把瓶子丢在原地，“只要有人碰它，药性就会波动。我能感应到。”
阿荼看了他一眼，“你打算反追踪？”
“猎人总会捡猎物的东西。”陈烬冷笑，“尤其是看起来值钱的。”
他们加快脚步冲进石林深处。身后，那阵低鸣持续不断，频率越来越急。
到达干涸河床时天已全黑。河底布满龟裂的泥壳和碎石，几处凹陷能勉强藏人。陈烬选了个背风岩缝，让阿荼扶灰进去。
他自己站在外面看了会儿。风停了，腥味却没散。
“你觉得……幕后是谁？”阿荼轻声问。
“现在不重要。”陈烬摸了摸腰间药囊，“重要的是，他们以为我们在逃。”
“其实你在等？”
他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片银灰色鳞片。
远处，最后一个斥候蹲在高岩上，盯着下方空荡的河床。他抬起手，从怀里取出那个空瓷瓶，仔细查看。
指尖刚触到内壁金痕——
陈烬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他知道，猎物终于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