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如同金色的薄纱,尚未完全铺满大地。陈凡独自站在神魔公寓大门前,一夜的激战与权柄的更迭,让他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深邃。
他掌心中,那枚新得的银色徽章【堕落权柄·暂代管理者】正散发着温热的触感,仿佛一颗微弱的心脏在跳动。他闭上双眼,尝试去感应其中蕴含的力量,以及这力量所带来的全新视角。
刹那间,他“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在他自身的感知中,仿佛展开了一张无形的、广阔的精神网络。网络之中,三百二十七颗或明亮、或柔和、或闪烁不定的光点,如同星辰般散布着——那是所有神魔公寓住户的情绪与存在印记,与他紧密相连,构成了“家”的温暖基底。
然而,在这片相对稳定的星图之外,遥远的、模糊的方位,却存在着一团极其庞大、正在剧烈翻腾、充满了痛苦、迷茫、疯狂与执念的……“黑雾漩涡”!那漩涡之中,仿佛有无数灵魂在无声地嘶吼、挣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波动。
“检测到大规模高浓度‘无序执念’聚合体……”小灵的声音直接在他心湖中响起,带着警示,“目标判定:原‘影渊会’核心及外围成员,因首领夜无咎的‘陨落’(或被封印),其维系组织的共同信念正在急速溃散。这些失去依托的执念,若不能在七日内得到有效收束或引导,将自发坍缩、异化为‘心魔潮汐’……其特性:无差别侵蚀所有与夜无咎存在过深刻因果链接的存在,尤其是……那些曾受他庇护,如今却失去方向的人。”
陈凡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不是来自外部的攻击,而是内部信念崩塌引发的连锁灾难。
……
公寓内,苏璃烟临时将直播间改成了信息分析与处理中心。她盘膝坐在地板上,面前悬浮着一个由之前数百万条支持者留言中蕴含的纯粹“认同”愿力,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人气光球”。
她指尖轻点光球表面,光球如同水镜般荡漾开来,折射出一幅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一个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中年男人,在睡梦中反复抽搐、呓语,重现着某个刺杀任务失败的瞬间,冷汗浸透了他的枕头;
一位穿着陈旧女巫袍的老妇人,蜷缩在角落,不停地用指甲抠挖着自己的手臂,喃喃自语:“我不该活下来的……是我害死了他们……”;
更有几名明显曾是影渊会外围成员的人,开始出现自残行为,用刀片在身上刻划着扭曲的符号,口中却高喊着:“把记忆还给我!把活着的意义还给我!”
苏璃烟看着这些画面,妩媚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她冷声道:
“他们不是在反抗,而是在……崩溃。失去了夜无咎那个强大的核心,他们连‘自己是谁’、‘为什么而活’都忘记了。这种源自存在根基的空洞与迷茫……比任何有形的刀剑和地狱,都要可怕。”
……
“嗤!”
地下三层,那连接着地脉能量的核心节点处,敖冰月手中的龙鳞剑带着凛冽的寒气,精准地斩过一根如同活物般、正试图缠绕上中央承重柱的、近乎透明的黑色丝线!
那丝线断裂的瞬间,并未消散,反而扭曲着化作一张模糊的、充满了痛苦与泪痕的人脸虚影,发出了一声直刺灵魂的凄厉哀嚎,然后才缓缓湮灭。
敖冰月的眉头紧紧皱起,她通过内部通讯,向楼上传达:
“地脉能量流中被污染了!这些不是主动的攻击性法术,更像是……从那个‘执念漩涡’中逸散出来的、失去了凭依的‘执念碎片’!它们像无家可归的流浪鬼魂,在本能地寻找可以依附的‘宿主’和‘归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及时处理源头,恐怕连我们公寓里的房客,心智也会受到这些负面执念的侵蚀和影响。”
……
雅典娜的工作室内,虚拟白板上已经绘制出了一张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因果线交织而成的图谱,中心正是那个不断扩散的“执念漩涡”。
“传统的封印、净化或者驱散手段,对这种情况效果有限,甚至可能适得其反。”雅典娜语气严肃地分析着,“因为这些‘执念’的本质,并非纯粹的邪恶能量,而是‘被压抑、被扭曲、最终失去方向的情感’本身!强行压制,只会让它们在沉默中积累更大的爆发力。”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陈凡身上,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你之前成功用‘住户身份’覆盖了艾利安的深渊血契,这证明了一点:由广泛认同所支撑的‘归属认定’,具备干涉甚至覆盖原有规则的强大效力!”
她指向白板上那个巨大的漩涡:
“现在,面对这些失控的‘影渊会’执念,或许我们可以采取类似的思路。不是消灭,而是……‘收容’与‘重新定义’。你可以尝试,构建一个特殊的‘集体接纳协议’,以神魔公寓的名义,向那些崩溃的影渊会残部,提供一个成为‘临时租客’的机会,用一个全新的、稳定的‘归属’,去填补他们内心的空洞,引导那些失控的执念重新找到方向。”
……
陈凡沉默地听着众人的分析与建议,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发烫的徽章,又感受了一下远方那令人不安的执念波动。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他一步步走下楼梯,深入到了公寓地基的最深处,那里是地脉能量最为汇聚,也与外界联系最为紧密的地方。
他站在冰冷的岩壁前,抬起右手,那枚银色徽章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烈!他并指如刀,以徽章的力量为引,混合着自身的心神意志,开始在坚硬的石壁上,刻画下第一道痕迹——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阵法符文或诅咒印记,而是……《神魔公寓住户公约》那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强大愿力的开篇第一句:
【入住即家人】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
“嗡——!!!”
整栋神魔公寓,从屋顶到地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穿过,发出了低沉而浩大的共鸣!一道纯净的、温暖的银色光柱,自公寓屋顶的规则核心处垂落而下,无视了物理阻隔,悍然贯穿了层层楼板与地基,与陈凡刻下的字迹连接在一起!
光芒交织、凝聚,在地脉深处,隐隐构成了一座虚幻而庄严的……祭坛雏形!这座祭坛并非实体,更像是由规则与信念构筑的“心象祭坛”!
“心象祭坛已成功激活,与地脉及公寓规则网络完成初步链接……”小灵的声音带着一丝肃穆,在陈凡心中响起,“但要完成这次大规模的‘执念归降之契’,彻底收容并转化那些失控的影渊会残部,仪式还需满足几个关键条件……”
她的声音顿了顿,逐一列出:
“需要三位与公寓羁绊深厚的‘见证者’;需要象征规则成立的‘七声钟鸣’;以及……最为关键的……一位‘活祭品’的……自愿献祭。此祭品并非要求死亡,而是需要献出自身部分‘存在的概念’或‘深刻的记忆’,作为引导和承载那些无序执念的‘锚点’与‘容器’。”
小灵的话音刚落。
在地脉通道幽暗的尽头,隐约传来了一声苍老而悠长的叹息。
仿佛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正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而来,身影在朦胧的银光与地脉的幽暗之间,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