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指环秘钥
督主府西侧的巷道深处,月光被高墙切割成细长的光带,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银。石铮从墙角阴影里拖出一具东厂番子的尸体,尸体的袖口还沾着泥点,他动作熟练地剥下那身青色差役服,粗布衣料在夜色中泛着陈旧的灰光,领口处深色的汗渍硬邦邦的,凑近时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像放久了的酸菜。
"督主府西角门的守卫每刻钟换班。"石铮压低声音,耳廓微微颤动,像警觉的猫,捕捉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现在还剩三分钟,换班时会有半柱香的空隙。"
罗祥接过差役服,指尖触到衣料上粗糙的缝线,针脚歪歪扭扭,像是赶工缝的,贴在手腕上时带着夜露的凉意,激得他胳膊泛起一层细鸡皮疙瘩。他从墙角抓了把炭灰,在掌心搓了搓,炭灰的颗粒感硌得掌心发疼,恍惚间回到部队演习时的伪装训练——那时班长总说"炭灰要抹匀,不然反光会暴露位置"。他左手始终捏着那半块织锦残片,残片边缘的金线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荧光,如同夏夜河畔的萤火,亮得恰到好处,不刺眼却能看清纹路。
两人贴着墙根往前挪动,身影融进砖墙的阴影里,像两截贴在墙上的木头。罗祥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石铮给的短刀,刀柄是牛角做的,凉得沁手。刀鞘不慎蹭过墙砖,发出"吱呀"一声细响,像老鼠啃木头,他立即顿住脚步,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放轻了。巷外一队巡逻番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笃笃"的,像敲在鼓上,又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才敢继续往前挪。
西角门近在眼前,两扇木门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朽木。两个守卫倚着门框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灯笼挂在门楣上,昏黄的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摇晃的光影,把皱纹拉得老长。罗祥猫着腰靠近,膝盖弯得发酸,突然发力前冲,像猎豹扑食。就在他伸手去夺督主手中那卷织锦的瞬间,无名指上的素圈指环猛地发烫,不是普通的暖,是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疼得他指尖一颤——指环的共鸣让跨时空的信息悄然连通,现代的线索正透过这枚信物传递过来。
他下意识攥紧织锦,指尖触到金线凸起的纹路,像摸到细小的齿轮。眼前突然一黑,再睁眼时,看到的不是督主府雕梁画栋的屋顶,而是亮着台灯的实验室——台灯是罗振邦常用的那盏,灯杆上还缠着半圈胶布,是以前小雅不小心撞歪后修的。
记忆中的罗振邦坐在木椅上,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织锦,织锦的金线在他掌心硌出细微的印子。灯光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眼角细密的纹路显得格外清晰,鬓角还有几根没来得及剪的白发。他对面站着个穿黑衣的商队首领,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腰间佩戴的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玉佩上的纹路和沈素心腰间的那块很像。
"务必转交沈沧。"罗振邦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这东西能定住时空的裂缝,别让它落在不该落的人手里。"
实验台上摊着一本《沈氏旁门医鉴》,书页边缘卷翘发黄,纸面留着多次翻阅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沾着淡褐色的茶渍。"以血为引,通联时空"的字迹被红笔重重圈出,墨迹在灯光下微微反光,像凝固的血。旁边放着半块织锦残片,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金线的纹路在实验台冷白的灯光下若隐若现,轻轻晃一下,还能听到金线碰撞的细微声响。
"发什么呆?"石铮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手掌在他肩上轻轻一拍,掌心的老茧蹭得罗祥脖子发痒。
罗祥摸了摸仍在发烫的指环,指环表面的刻痕硌着指腹,是小雅生日的数字:"我刚才看到振邦的样子,他说织锦要给沈沧,还提到了时空裂缝。"
振邦集团的会议室里,红木长桌表面光滑如镜,映着顶灯冷白的光,连桌上的茶杯都能照出影子。贾元欣将一沓观测站报告重重拍在桌面上,报告边缘割得指尖微疼,纸张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惊起了几个正在打盹的股东,有人猛地抬头,眼镜滑到了鼻尖上。
"叔父说这是'无效投资'。"她的指尖点着报告上的折线图,指甲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指腹能摸到纸张上打印墨的颗粒感,"但您看,去年三月清道夫袭击仓库那天,观测站的支出突然增加了三成。这钱是用来加固时空通道的,不是浪费在没用的地方。"
她掏出手机,调出罗振邦的账本照片。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眼底,像是藏着细碎的冰晶,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时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这些账本她以前看过无数次,却没发现藏在数字里的秘密。
"这些'差旅费',其实是观测站的维护费。"她把手机推向旁边的股东,机身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过一段距离,停在一个戴老花镜的陈股东面前,"每笔都能和观测站的缴费记录对上,振邦从不说谎,更不会乱花公司的钱。"
股东翻动手机相册时发出"啧啧"的惊叹,花白的眉毛高高扬起,有人掏出老花镜,凑近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你看这笔,去年五月的,刚好是北极极光最盛的时候,难怪要多花钱。"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片附和声。
林栖适时按下计时仪的按钮。会议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淡绿色的光影从仪器顶端溢出,在对面墙上铺开,像一层半透明的薄纱轻轻晃动,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泛着淡绿。
光影中,罗振邦站在黑板前,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留下清瘦的字迹,粉笔灰飘落在他的西装袖口,留下淡淡的白痕——那套西装是贾元欣给他买的,他总说"太正式,不如穿衬衫舒服"。他说话时偶尔会轻咳一声,像是连日熬夜伤了嗓子,伸手揉了揉眉心,指尖还沾着点粉笔灰。
"这个方程能算出时空稳定的节律,能通过织锦和指环的共振感知到。"他的声音透过光影传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冷静,没有多余的情绪,"不是什么外星信号,是我们能用来守护时空的钥匙。"
黑板旁摊开着一本双重密码本,封面是棕色的皮革,边缘磨得发亮。翻开的页面上,"季度盈利"对应着"能量稳定值","原料采购"对应着"锚点维护",字迹是罗振邦特有的连笔字,带着点潦草却很清楚。几个股东凑上前去,有人指着密码本恍然大悟:"这不是上次董事会发的财报吗?原来里面藏着这么大的秘密!"手指差点触到光影中的虚像,又赶紧缩了回来。
罗建成脸色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他的西装裤上,留下深色的印子。他伸手就要抢夺仪器,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带着点急慌。贾元欣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像摸到了冰块:"叔父,伪造证据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您也是集团的老人了,该知道后果。"
股东们纷纷附和,有人当即提议暂停罗建成的职务,等待进一步调查。贾元欣看着眼前的局面,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罗振邦藏在数字里的真相终于被揭开,观测站的运营得到了集团的全力支持,这为双时空的守护扫清了现代的阻碍,而这份支持,正通过指环的共鸣,成为罗祥那边最坚实的后盾。
督主府内突然乱作一团,番子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那个神秘人从袖中摸出个金属方盒,盒子表面刻着缠枝莲纹,按下按钮的瞬间,织造局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像远处打雷,地面开始晃动,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掉进罗祥的衣领里,痒得他想咳嗽。督主手中的织锦应声脱落,罗祥眼疾手快地接住,织锦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掌心,让他心中一稳——这就是振邦要找的烛龙计划关键物件。石铮立即挡在他身前,短刀架住一个东厂番子劈来的腰刀,刀刃相撞迸出几点火星,落在地上,很快就灭了。
两人退到窗边时,罗祥瞥见院外墙角处,沈素心正抱着另一卷织锦站在那里。织锦散发的柔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将她额角的细汗照得发亮,像撒了把碎钻。她看到罗祥,轻轻点了点头,眼里带着点急,又带着点放心。
督主府外,沈素心紧紧抱着怀中的织锦,手臂勒得发酸。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厉害,脚下的青石板像是要翻过来,织锦突然发烫,从微凉突然变得滚烫,像揣了个刚煮好的鸡蛋,隔着衣料都能感到灼热的温度,烫得她下意识想松手,又赶紧抱得更紧。
她下意识把织锦贴在胸口,指尖触到织锦纹路的瞬间,像是有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爬上来,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像被风吹过的草。这是她运用织锦秘术的征兆,指尖划过锦面,金线顺着纹路亮起,暖得能驱散周围的震颤感。
远处的时空裂缝泛着不祥的蓝光,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连旁边的树都被吸得微微倾斜。她怀中的织锦光芒愈发柔和,光带顺着她的手臂缠绕而上,所过之处,刚才被烫出的灼热感慢慢退去。随着光带的蔓延,裂缝的蓝光渐渐变弱,从刺眼的亮变成淡淡的蓝,像是被什么力量安抚了一般,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她感到胸口有暖流在涌动,像是有什么正从织锦中缓缓流入她的身体,顺着血管流到四肢百骸,让她原本发颤的腿慢慢站稳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玉佩,玉佩是爹临走前给她的,温润的触感和织锦的光晕交织在一起,让她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父亲站在织机前的背影——爹穿着青色长衫,手里拿着梭子,笑着说"素心,织锦要用心,才能织出守护的力量"。
"爹说过,织锦能护着时空。"她在心里默念,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又赶紧眨了眨,怕眼泪滴在织锦上。
罗祥和石铮趁机冲出督主府,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被甩在身后。两人拐进一条窄巷,巷壁上青苔湿漉漉的,蹭得衣袖发潮。罗祥靠在墙上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织锦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金线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暖得让人安心。石铮则握着短刀警戒,目光扫过巷口,耳朵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退伍军人的警觉和明代武者的敏锐在此刻完美融合。
"沈姑娘那边......"罗祥刚开口,就看到沈素心快步追了上来,怀里的织锦还泛着淡淡的微光,脸上带着点疲惫,却眼神坚定。
"织锦没事,时空裂缝的蓝光弱下去了。"沈素心喘着气,指尖擦过额角的汗,"我爹留下的织锦秘术,真的能稳住时空。"
罗祥掏出怀中的星图残片,残片边缘磨得发毛,是之前和石铮突围时蹭的。他把残片贴在织锦上,残片上的纹路与织锦的金线瞬间对齐,像钥匙插进锁孔,泛着淡银的光泽,照亮了三人脚下的青石板。指环再次发烫,这次的温度温和而稳定,像是在确认什么,罗祥能清晰地感受到,织锦、残片和指环之间形成了某种紧密的联系,三者的光泽相互呼应,忽明忽暗,仿佛在传递跨越时空的暗号。
"这应该就是振邦说的密钥。"罗祥凝视着三者的共振,指尖轻轻抚过织锦的纹路,"他要找的,就是能让这三样东西相互呼应的方法。"
与此同时,振邦集团的董事会已经结束。夕阳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贾元欣手背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一道道金色的细线。她独自坐在会议室里,拿起那份观测站报告,指尖轻轻抚过罗振邦的签名,字迹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墨迹在纸面上微微凹陷,指腹能摸到墨迹凸起的纹路,像他以前写字时用力的样子——他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很认真,连签名都透着股执着。
"原来你把所有事都藏在这些数字里。"她轻声自语,领口的雪花胸针触手冰凉,金属的寒意透过皮肤缓缓蔓延到心口,却让她觉得很安心,像是他在身边陪着她。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栖发来的消息,说股东们已经正式同意继续支持观测站的运营,罗建成被暂停职务,相关证据已移交调查。
贾元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指尖在屏幕上回复"知道了",然后抬头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泛起淡淡的橙红,是夕阳最后的余晖,像罗振邦书房里那盏台灯的光,温暖而坚定。她知道,现代这边的阻碍已经彻底清除,接下来就是和罗祥那边默契配合,激活烛龙计划的完整力量,守护好两个时空的平衡。
而在六百年前的明代巷弄里,罗祥、石铮和沈素心并肩站着,织锦、星图残片和素圈指环的共振越来越明显,淡银的光泽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罗祥望着手中相互呼应的三件物件,又抬头看向天边渐亮的鱼肚白,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力量。他知道,极光窗口只剩下七天时间,他们必须尽快解开密钥的完整用途,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大危机。
指环内侧刻着的小雅生日,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摸上去暖暖的。罗祥握紧织锦和残片,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小雅的笑脸,想起贾元欣的牵挂,也想起罗振邦藏在数字和织锦里的深沉守护。
"我们得尽快找到激活的方法。"他看向石铮和沈素心,眼神坚定如铁,"时间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