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跨时空援
城郊实验室内，午后的阳光透过积尘的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光块里的浮尘缓慢打转，像被冻住的星子。贾元欣伸手掀开发电机的蓝色帆布，帆布边缘已经磨损起毛，指尖划过能勾住指甲，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摸上去却烫得指尖发麻，像是刚晒过正午的太阳。她从抽屉里翻出罗振邦留下的旧笔记，封面的牛皮纸脆得几乎要碎裂，指尖稍一用力就担心会捏破，其中一页用铅笔勾勒出发电机的简易图，线条旁是丈夫熟悉的字迹，墨水微微晕开："危急时按红钮，能量可传至锚点。"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页上的墨迹，那微微凹陷的触感是钢笔尖用力划过的痕迹，确认这是罗振邦亲手所写。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了细汗，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红色按钮上方——按钮边缘已经氧化发黑，上面还留着罗振邦指纹的浅印。按下按钮的瞬间，机器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沉睡的巨兽被唤醒，震得桌面的钢笔都跳了起来。金属外壳的烫意骤然加剧，顺着指尖往手腕爬，指示灯从暗红转为鲜绿，像春天里突然绽开的新芽。实验室墙壁上的老式挂钟开始发出异样的"咔嗒"声，秒针一格格往回跳动，分针也跟着微微颤动，钟摆晃动的影子在墙上扫过，像在画着细碎的圈。
贾元欣的手在按钮上停留了片刻，颈间的项链突然传来灼热的触感——刚才还冰凉的银质吊坠此刻烫得像刚从炭火里夹出来的炭块，贴着锁骨的皮肤发疼。她想起罗祥临走前在仓库门口说的话，那时晨光刚漫过仓库的铁皮顶，他的眼神亮得像星子，攥着她的手说"你能帮我"，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都能感受到。咬紧牙关按住按钮的瞬间，机器轰鸣声震得脚底发麻，连水泥地面都在微微震动，连日来总缠着她的头晕突然缓解，之前一直发麻的指尖也恢复了知觉，连握着按钮的力气都稳了些。
"有用。"她轻声自语，这两个字在心底轻轻震颤，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影子落在机器上，跟着指示灯的绿光一起晃动。
破庙外的荒草丛中，东厂番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像钝刀子在磨木头。罗祥护着沈素心往庙后退去，少女的衣袖带着织锦特有的柔滑触感，混着她衣襟里藏的干艾草味——那味道清苦，却让人心安。突然，他感觉腰间的素圈指环微微发烫，低头看去，指环正泛着淡金色的光，那光芒温暖而不刺眼，像是冬日里揣在怀里的暖炉，连指缝都被烘得发暖。
"顾兄，看前面！"石铮突然低呼，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手按在刀柄上的力道都重了些。
罗祥抬头，只见破庙前方的空气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纹路，一圈圈金色的涟漪往外扩散，渐渐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像雨后的彩虹般缓缓展开，将追来的东厂番子尽数挡在外面。最前面的番子举着腰刀劈过去，刀刃砍在光幕上的瞬间，竟像陷入了柔软的棉絮，所有的力道都被悄然化解，连一声脆响都没有。那番子不信邪，憋红了脸猛劈下去，刀身突然被光幕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夜色里闪了闪。
"这是什么妖法！"有番子骂出声，声音里带着慌意，往后退了两步。
罗祥伸手探入衣襟，指尖触到织锦残片的瞬间，感觉残片边缘正在悄然贴合——原本断裂的金线像活过来的小蛇，慢慢缠绕着连在一起，他赶紧把残片展开，淡金色的"烛龙"二字在夜色中亮了起来，那字迹带着恰似小雅掌心灵纹的温热，一股暖意顺着指尖缓缓渗入皮肤，连胸口的生命树纹路都跟着轻颤。
"这是现代来的支援。"罗祥对沈素心说道，少女的眼中映着金色的光芒，像落了满眶的星子，"是贾元欣他们在帮我们，我们能出去了。"
荒地入口处，夜风卷起沙尘，打在脸上有些疼。林栖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手指在手机拨号键上微微打滑——屏幕上王工的号码她倒背如流，却还是深吸了口气才按下通话键。电话接通后，她只低声说了句"北极星最亮的时候"，便匆匆挂断，掌心攥得发紧，连手机壳的棱角都硌进了肉里。
不到十分钟，三辆商务车的车灯从远处驶来，在夜色中划出两道光柱，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第一辆车门打开，王工提着贴有"振邦精密"标签的工具箱快步走来，金属箱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标签上的字迹有些磨损，却是他亲手贴上去的。"小林，我们按暗号来的。"王工的声音带着喘，却很亮，"商业考察？你当我们老糊涂了？其实是来帮振邦先生护场子，对吧？"
他走到林栖身边，从内口袋里掏出一块旧怀表，表壳是黄铜的，边缘已经磨出了包浆，表盖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内侧刻着的"振邦赠"三字虽然有些磨损，却依旧清晰。"当年我家孩子急性肺炎，是振邦先生连夜开车送我们去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王工的指尖轻轻擦过表盖，"他的事，我们不能不管，就算退休了，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身后的研究员们陆续下车，手里的设备还沾着实验室特有的灰尘气味——那是试剂和金属混合的味道，林栖太熟悉了。张姐掏出抹布，仔细擦着设备上的灰，动作轻柔得像在擦什么宝贝；李哥则打开设备开关，指示灯亮起来的瞬间，他松了口气："还好，路上没颠坏，这可是振邦先生当年亲自改的电路板。"王工打开工具箱，里面整齐摆放着罗振邦当年亲笔绘制的设备草图，纸张已经泛黄，边角用胶带粘了又粘："这图我一直带着，知道你找我们，肯定是为了振邦先生的事。"
林栖望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罗振邦留下的旧钢笔——笔身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是当年做实验时被仪器蹭到的。她突然微微一笑，眼角有些发酸，声音轻却坚定："先生，我们没让你失望。"夜风卷着沙尘吹过，却吹不散他们眼底的光。
破庙后的荒草丛中，罗祥借着金色光幕的掩护，带着沈素心和石铮从后窗翻出。他的军靴踩在干枯的草茎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金色能量在三人身后拖出淡淡的光带，像是夜空中流星划过的余晖，落在草叶上，连枯草都泛起了微光。东厂番子的呼喝声渐渐远去，夹杂着偶尔的咒骂，罗祥低头看向掌心的织锦，"烛龙"二字的光芒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规律闪烁，像是在急切地提醒他，前方的锚点正面临危险。
"往织造局地下走。"他攥紧织锦，布料上传来的暖意让他心神稍定，指腹能摸到金线凸起的纹路，"不能让他们炸了锚点，那是我们和现代唯一的联系。"
石铮点点头，拔出绣春刀护在侧翼，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顾兄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你们。"
话音刚落，织造局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是天边炸了雷，地面剧烈晃动，罗祥几乎站立不稳，赶紧伸手抓住沈素心的胳膊——少女的手冰凉，却攥得很紧。他下意识将她往身后护，这时衣襟里的织锦突然自动飘了出来，像被风吹起的花瓣，缓缓展开成一张金色的光网，将三人稳稳笼罩在里面。扑面而来的热风撞在织锦上，瞬间碎裂成点点荧光，像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飘落在皮肤上带来凉丝丝的触感，连耳边的轰鸣声都轻了些。
沈素心抬起手，接住一片荧光，那光点在她掌心停留了片刻，才缓缓融入皮肤："这是...织锦的力量？爹爹说过，织锦能护人，原来是真的。"
现代实验室内，小雅突然从椅子上抬起头，掌心的灵纹微微发亮，像夏夜里落在指尖的萤火虫，光映在桌面上，晕开一圈淡淡的金："妈妈，身上好暖，像爸爸在给我捂手，就是...有点痒。"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掌心的灵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贾元欣走到女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带着淡淡的暖意，不像平时那么凉。她望向窗外，夜色中仿佛有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那光芒冷冽，却很快消失在城市的灯火里。颈间的项链依旧发烫，但温度已经稳定下来，像是被人用手心仔细捂着，那熟悉的温度让她想起罗祥临行前，在仓库门口握住她手的感觉——那时他的手也这么暖，带着点薄茧，却很有力量。
林栖走到她身边，白大褂下摆轻轻拂过积尘的地面，带起细小的灰粒："旧部都到了，张姐和李哥正在外围布置防御设备，王工在检查发电机的参数。"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些，"王工说，这套设备当年是为了稳定实验室的能量特别改造的，振邦先生说过，'这东西以后能派上大用场'，现在看来，真被他说中了，能用来保护他重视的人，很值得。"
贾元欣凝望着窗外，远处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光海，像撒了满地的碎钻。她仿佛能看见，在时空的另一端，罗祥正带着沈素心和石铮，借着他们传递的温暖能量，在黑暗的荒野里奋力杀出一条生路。实验室的老挂钟突然发出清脆的"当"声，时针稳稳指向子夜时分，钟摆晃动的影子，和明代荒野上的金色光带，像是在跨时空呼应。
荒野之上，罗祥踩着满地的荧光向前奔跑，荧光在脚下碎裂，又很快重新聚起，像永远踩不完的星子。织锦化作的光网依旧笼罩着三人，将爆炸的余波尽数转化为清凉的光点，落在衣领里，连汗湿的后背都觉得舒服。石铮的绣春刀始终护在侧翼，刀锋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偶尔有漏过来的夜风，吹得刀穗轻轻晃动。沈素心紧跟着罗祥的脚步，呼吸有些急促，却没落下半步，三人的脚步声在荒草丛中踏出整齐的节奏，让罗祥想起在部队时，和战友们一起进行战术训练的日子——那时也是这样，脚步声一致，心跳也一致。
"到了。"沈素心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被荒草半掩的土坡，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爹爹说过，这里就是织造局地下的入口，草下面有石阶，需要织锦的能量当钥匙，才能打开。"
罗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土坡上的荒草比别处都密，风一吹，能看见草下隐约露出的青石板边缘。他的手指轻触无名指的素圈指环，指环的温度与织锦上"烛龙"二字散发出的暖意相互呼应，连掌心的生命树纹路都跟着亮了起来。夜空中的星辰格外明亮，北极星在天幕上闪着光，像在指引方向。极光窗口还剩九天，而他们终于来到了锚点的门前，离跨时空重逢，又近了一步。
土坡旁的荒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草叶上的荧光还在闪烁，像是在无声地迎接他们的到来。罗祥伸手拨开面前的野草，青石板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他深吸一口气，将织锦轻轻放在石板上——下一秒，织锦的金线突然亮起，顺着石板的缝隙爬开，像在绘制一张神秘的地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