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婆罗洲补给逢旧识 马六甲险滩避暗礁
舰队驶离金谷岛后，一路向北航行，南印度洋的风浪渐渐平息，海面如镜，唯有船舷划破水波的声响，伴着咸湿的海风，日复一日地回荡在大洋之上。威廉每日伏案校准航线，黄铜六分仪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总爱用指尖摩挲海图上那些新标注的航线，镜片后的双眼满是对未知探索的热忱；安东尼奥则终日守在甲板的植物木箱旁，小心翼翼地为金谷种子、祖鲁药用草本与澳洲雨林藤蔓松土浇水，指尖沾着的泥土混着晨露，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周岳与赵毅依旧轮流巡视舰队，前者嗓门洪亮，每到一处都能听见他叮嘱士兵的粗声，后者沉稳寡言，目光扫过火炮、锚链与粮仓，不放过任何一丝隐患，舰队上下各项事务井然有序，只待归乡。
这一日清晨，天刚破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雾如轻纱般笼罩在海面上。瞭望手王奎早已登上最高的桅杆，他身着短打，腰间系着安全绳，手中黄铜望远镜反复扫过海平面，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高声呼喊：“大人！东北方向发现陆地！轮廓绵长，郁郁葱葱，应是婆罗洲！”
这一声呼喊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甲板上顿时响起一阵压抑许久的欢呼。船员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涌上船舷，朝着王奎所指的方向望去。起初只是一抹模糊的绿影，随着舰队缓缓靠近，那片陆地逐渐清晰——连绵的山脉如巨龙盘踞，山脊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茂密的雨林覆盖其上，层层叠叠的绿意铺向天际，偶尔有不知名的海鸟从林间飞出，划过晨雾，宛如仙境。威廉快步走到郑和身边，手中的海图早已展开，羊皮纸边缘因长期翻阅而略显磨损：“郑大人，正是婆罗洲北部的坤甸港！此处是南洋重要的贸易枢纽，淡水充足，物产丰富，且航道平缓，正好适合我们补给休整。”
郑和身着青色官袍，鬓角银丝在晨风中微微颤动，眼中难掩归乡途中的欣慰：“传令下去，舰队放缓航速，升起大明旗号，朝着坤甸港驶去。”他转头对身旁的亲兵吩咐，“告知全体船员，补给期间严守纪律，不得擅自离船，不得与当地民众发生冲突，买卖公平，不得强取豪夺，彰显我大明威仪。”
舰队缓缓驶入坤甸港，港湾内的景象愈发繁盛。桅杆林立如林，各国商船云集于此，有来自爪哇的独木舟，船身绘着彩色图腾；有来自暹罗的三桅船，帆具上绣着繁复的花纹；还有少量欧洲商人的帆船，船舷上刻着陌生的徽章，旗帜各异，在海风中招展。港口岸边，土著居民身着色彩鲜艳的筒裙，赤着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肩扛香料、水果与兽皮，与各国商人讨价还价，喧闹的人声夹杂着海浪的拍岸声，格外热闹。空气中弥漫着胡椒、肉桂、豆蔻的辛香，混着海水的咸湿与热带水果的清甜，形成一种独特的南洋气息。
当大明宝船的猩红巨帆出现在港湾入口时，港口瞬间陷入短暂的寂静。无论是讨价还价的商人，还是劳作的土著居民，都纷纷驻足观望，眼中满是震惊与敬畏。这般巍峨的船身、华丽的帆具、整齐的队列，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不少人下意识地躬身行礼，以为是神明降临。
片刻后，港口主事带着一队侍从匆匆赶来。他身着南洋特色的锦缎长袍，领口袖口绣着金色的棕榈花纹，头戴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冠，肤色呈健康的古铜色，见到郑和后，恭敬地躬身行礼，口中说着流利的汉话：“在下坤甸港主事拉玛，久闻大明国威远播，水师雄健，今日得见远洋舰队，果然名不虚传，令人叹服。不知大人驾临，有何指教？”
郑和抱拳回礼，语气谦和却不失大国威仪：“主事不必多礼。我等是大明远洋舰队，奉永乐皇帝之命出使西洋，如今归程途经贵地，只为补充淡水、粮食与新鲜蔬果，并无他意。我大明素来秉持睦邻友好之道，愿与贵地互通有无，共促贸易。”
拉玛主事闻言大喜过望，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大人客气了！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在南洋千金难求，若能与大人交易，实乃坤甸之幸。请大人允许船员登岸补给，在下已命人备好淡水码头与临时仓库，各类物资也已提前告知商户备好，随时听候差遣。”
郑和谢过拉玛主事，命周岳留守舰队，负责看管船只与物资，自己则带着赵毅、威廉、安东尼奥等人登岸。刚走下码头的石阶，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郑大人！真的是您！久违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大明湖蓝色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他面容黝黑，显然是长期受南洋日晒所致，留着一撮整齐的山羊胡，眼神精明，腰间挂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玉佩，正是早年随郑和出海，后留在南洋经商的王掌柜。王掌柜本名王守信，原是泉州港的资深商户，因熟悉南洋贸易规则与风土人情，被郑和举荐参与过前两次远航，后来便在坤甸港开设了“通洋号”商号，专营大明与南洋的货物贸易，这些年也算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华商领袖。
“王掌柜？”郑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年未见，你竟在此地立足得如此稳妥，风采依旧啊。”
王掌柜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是感激：“托大人的福，小人在南洋还算顺遂。当年若不是大人举荐，小人也没有今日的局面。得知大人此次远航，小人一直牵挂不已，四处打探消息，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相遇，真是天大的缘分。”他转头对身后的几名伙计吩咐道，“快！把备好的茶叶、水果搬上来，给大人与各位将军尝尝鲜！”
伙计们连忙从旁边的马车上抬下几筐新鲜的水果，有金黄饱满的芒果、紫黑发亮的山竹，还有果肉剔透的莲雾，另外还有几个密封的锡制茶罐。王掌柜笑着介绍：“这是坤甸特产的山竹，果肉清甜多汁，能解乏消暑；芒果是刚从树上摘下的，香气浓郁；还有这‘云雾茶’，产自婆罗洲深山，口感醇厚，提神醒脑。大人若是需要粮食、淡水或是南洋特产，小人的商号里储备充足，随时可以供应舰队，价格绝对公道。”
郑和谢过王掌柜，命随行士兵将水果与茶叶搬上船，又与他并肩走到一旁的凉棚下闲聊：“近来南洋局势如何？贸易往来是否顺畅？沿途有无什么隐患？”
王掌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叹了口气：“局势还算太平，各国商户往来频繁，贸易倒是比前些年更兴盛了。只是近来有一伙海盗在马六甲海峡一带活动猖獗，时常劫掠商船，不少华商与本地商户都遭了殃，轻则损失货物，重则船毁人亡，人心惶惶啊。”
郑和心中一凛，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连忙追问：“这伙海盗实力如何？头目是谁？活动范围在何处？行事有何规律？”
“海盗头目名叫林道乾，原是大明潮州人，据说早年因犯事流亡南洋，纠集了一批亡命之徒，有战船十余艘，人数近千人，个个凶悍善战。”王掌柜压低声音，面色凝重地说道，“他们专挑夜间或是航道狭窄处劫掠，行踪诡秘，神出鬼没。马六甲海峡暗礁密布，水流复杂，正是他们藏身的好去处，不少商船都是在那里遭了劫。大人舰队虽强，但也需提防他们偷袭，这些海盗最擅长用铁钩勾船、登船抢掠，手段狠辣。”
赵毅闻言，眉头紧锁，手握腰间剑柄，沉声道：“一群流窜的毛贼而已，若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我大明水师的火炮与刀剑，可不是吃素的！”
郑和摆手示意赵毅稍安勿躁，对王掌柜道：“多谢王掌柜提醒，此番恩情，我记下了。我会命人加强警戒，多加防备。此次补给，还要劳烦你多费心，粮食与淡水务必充足，品质可靠，另外，我还需要一些马六甲海峡的最新海图，越详细越好，不知你能否找到？”
“大人放心，”王掌柜连忙应道，“粮食与淡水，小人明日便可备齐，都是上好的稻谷、面粉与干净的山泉水，绝对够用。马六甲海峡的海图，小人这就去联络本地最熟悉航道的老渔民，他们常年在海峡内捕鱼，对暗礁分布、洋流变化与海盗常出没的区域了如指掌，定能给大人找一份最详细的手绘海图。”
接下来的两日，舰队在坤甸港全力补给。船员们分成若干小队，轮流登岸搬运淡水、粮食，王掌柜果然信守承诺，送来的稻谷颗粒饱满，面粉细腻无杂，淡水装在密封的陶瓮中，清澈甘甜。新鲜的蔬菜与水果堆满了储物舱，极大地改善了船员们的伙食，连日来吃惯了咸肉与干粮的船员们，终于吃上了爽口的蔬果，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安东尼奥忙得脚不沾地，他在王掌柜的引荐下，拜访了当地的老农，带着翻译仔细询问婆罗洲特有的水稻、香料的种植方法，收集了许多珍贵的种子，与自己带来的金谷种子进行对比研究，还在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做了简单的发芽试验，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观察记录。
威廉则与王掌柜找来的三位老渔民促膝长谈，这三位老渔民都是白发苍苍，皮肤黝黑粗糙，手上布满了老茧，眼神却格外明亮。他们用南洋土话夹杂着简单的汉话，详细描述了马六甲海峡的暗礁分布、不同时段的洋流变化、避风港的位置，还有海盗常用来埋伏的狭窄水道，威廉一边认真倾听，一边用羽毛笔将这些细节一一补充到海图上，还用朱砂标注出危险区域，原本就详细的海图变得更加精准。
期间，不少南洋商人听闻大明舰队在此补给，纷纷带着自家的特产前来拜访。有来自爪哇的香料商人，带来了上等的胡椒、丁香；有来自暹罗的宝石商人，捧着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蓝宝石；还有来自苏门答腊的象牙商人，带来了质地温润的象牙制品。郑和命人拿出大明的丝绸、瓷器、农具等货物，与商人们公平交易，商人们见到大明货物的精美，都爱不释手，纷纷加价抢购，既补充了舰队的物资，也增进了与南洋各国的友谊。
第三日清晨，补给工作全部完成，舰队焕然一新，粮草充足，淡水满仓，船只也经过了全面检修。王掌柜亲自登上宝船，送来一份手绘的马六甲海域图。这份海图用坚韧的树皮纸绘制而成，上面用墨线清晰地勾勒出航道、暗礁、岛屿，用朱砂标注了海盗常出没的区域与危险暗礁群，还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了洋流方向，细节详实，一目了然。“大人，这是本地三位最有经验的老渔民合力绘制的海图，他们祖孙三代都在马六甲海捕鱼，按此航行，可避开大部分暗礁与海盗埋伏点。”王掌柜递上海图，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布包，“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里面是特制的解毒药粉与驱蚊香囊。马六甲海峡一带蚊虫众多，瘴气较重，不少船员容易水土不服，这些药粉能解蚊虫叮咬之毒，香囊可驱避蚊虫，或许能派上用场。”
郑和接过海图与药粉，心中满是感激，郑重地说道：“王掌柜有心了，此番补给，多亏了你鼎力相助，这份恩情，我郑和记下了。待我回到大明，定会向陛下禀报你的功绩，为你请赏。”
王掌柜躬身谢道：“大人客气了，小人能有今日，全靠大人当年举荐之恩。愿大人一路顺遂，平安归国，也愿大明与南洋的友谊长存。”
告别王掌柜与拉玛主事，舰队缓缓驶离坤甸港，朝着马六甲海域进发。马六甲海域是连接太平洋与印度洋的咽喉要道，全长千里有余，航道狭窄，最窄处仅数里之遥，两侧是陡峭的崖壁，丛林茂密，遮天蔽日。海峡内暗礁密布，如同一颗颗潜伏在水下的巨兽，稍不留神便会船毁人亡；水流更是复杂多变，时而湍急如箭，时而漩涡丛生，再加上海盗出没，堪称航海史上的险地。
郑和亲自坐镇舵手舱，手中紧握着王掌柜送来的海图，神色凝重如铁：“威廉先生，密切关注罗盘与海图，每半个时辰汇报一次方位，有任何洋流变化，即刻禀报。”“赵毅，命士兵们加强警戒，甲板上各派两队士兵轮流值守，火炮全部上膛，火药备好，弓弩手就位，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周岳，带人巡查船舱，确保粮食、淡水与物资固定牢固，尤其是火药舱与军械库，务必看管严密，防止船只颠簸导致意外。”
“遵命！”三人齐声应道，转身各自安排任务去了。
舰队驶入马六甲海域后，海面顿时变得狭窄起来，两侧的岛屿崖壁如刀削斧劈般陡峭，上面覆盖着茂密的热带雨林，藤蔓缠绕，古木参天，阳光很难穿透层层枝叶洒向海面，使得海域内略显昏暗。海水颜色也变得深暗，呈现出墨蓝色，水下暗流涌动，偶尔能看到暗礁的阴影在水中晃动，令人心惊胆战。
瞭望手王奎站在桅杆上，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海面与两侧崖壁，不敢有丝毫懈怠，每隔片刻便高声汇报一次情况：“大人！前方五里处水流变急，注意稳住航向！”“大人！左侧崖壁下有避风港标记，与海图一致！”
威廉守在海图旁，手中拿着罗盘，不时对照海图校准方位，沉声道：“大人，按当前航向，再有十里便到‘月牙礁’，需提前做好转向准备。”
郑和点头，高声下令：“各船注意，前方即将抵达月牙礁，舵手做好转向准备，保持船距，切勿擅自改变航速！”
片刻后，瞭望手王奎再次高声喊道：“大人！前方三里处发现暗礁群，呈月牙形分布，正是海图上标注的‘月牙礁’！”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海面上，一片暗礁露出水面，形如月牙，礁石表面崎岖不平，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数丈高的白色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在警告过往船只。威廉连忙对照海图，手指划过标注的航道：“大人，按海图指示，需向左偏转三度，从暗礁群右侧绕行，此处水深足够，可安全通过。”
“左舷转向三度！”郑和高声下令，“舵手稳住方向，保持中速航行，不可过快，谨防触礁！”
舵手老陈年过半百，是舰队中经验最丰富的舵手，他紧握着舵轮，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暗礁与罗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转动舵轮。船身缓缓向左偏转，沿着暗礁群右侧缓缓航行，船底与海水摩擦发出哗哗的声响，两侧的浪花飞溅，打湿了船舷。
就在舰队即将穿过月牙礁，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时，瞭望手王奎突然面色大变，高声惊呼：“大人！右侧崖壁下的丛林中有异动！隐约露出战船桅杆！”
郑和心中一紧，立刻起身走到船舷边，举起望远镜望去。只见右侧崖壁下的茂密丛林中，果然隐约露出十余艘战船的桅杆，这些桅杆发黑陈旧，上面没有任何旗帜，显然是有意隐藏。不等众人反应，那些战船突然冲出丛林，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舰队扑来，船头上站满了手持刀枪的海盗，个个面目凶悍，衣衫褴褛，口中发出凶狠的呐喊声。
“是林道乾的海盗船队！”王掌柜的提醒瞬间在郑和脑海中响起，他神色一沉，高声下令：“准备战斗！火炮瞄准海盗战船，待其进入射程，全力开火！周岳，带领士兵守住甲板，架设拒马，防止海盗登船！赵毅，带人保护粮仓、火药舱与军械库，绝不能让海盗靠近核心区域！威廉先生，继续校准航向，务必确保舰队航行安全，不可因战斗偏离航道！”
命令下达的瞬间，大明宝船上顿时响起一阵忙而不乱的脚步声。火炮手们迅速就位，将早已备好的炮弹装入炮膛，点燃引线；弓弩手们搭弓上箭，箭头对准逼近的海盗战船；士兵们搬来拒马架在船舷边，手持刀剑，严阵以待。
“放！”随着火炮队长的一声令下，大明宝船上火炮齐鸣，轰鸣声震耳欲聋，一颗颗铁弹如同流星般划破昏暗的海峡，朝着海盗战船飞去。海盗战船体型较小，多为改造过的渔船，防护薄弱，被炮弹击中后，顿时木屑飞溅，火光冲天，不少海盗当场被炸飞落水，惨叫声此起彼伏。
林道乾站在旗舰的船头上，他身着黑色短打，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阴鸷狠辣，见大明舰队炮火凶猛，非但不惧，反而愈发疯狂，高声下令：“冲上去！用铁钩勾住他们的船！登船抢劫！大明宝船里全是金银珠宝、丝绸瓷器，抓住郑和，赏黄金千两，封副首领！”
海盗们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如同疯狗般冲向大明宝船，纷纷抛出带着长绳的铁钩，试图勾住船舷。一些动作敏捷的海盗已经顺着绳索向上攀爬，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弓箭手放箭！刀斧手准备！”周岳手持火绳枪，站在甲板最前沿，高声喝道。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攀爬的海盗，不少人惨叫着中箭落水，尸体顺着洋流漂向暗礁。但海盗人数众多，依旧有不少人冲破箭雨，爬到了船舷边。
“杀！”周岳怒吼一声，手中火绳枪轰然作响，一名刚爬上船舷的海盗应声倒地。他随即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寒光闪烁，迎着扑来的海盗砍去，刀光过处，血花飞溅。士兵们紧随其后，与海盗展开激烈的白刃战，甲板上刀光剑影，呐喊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惨烈异常。
赵毅则带领一队士兵守在火药舱与粮仓门口，他身披玄铁铠甲，手持长剑，如同铁塔般伫立在门前，目光如炬，凡是试图靠近的海盗，都被他一剑斩杀。“守住门户！绝不能让海盗踏入半步！”赵毅的声音沉稳有力，给士兵们注入了强大的信心。有几名海盗趁乱绕过甲板的防线，试图偷袭粮仓，刚靠近门口，便被赵毅的亲兵们团团围住，片刻后便倒在了血泊中。
威廉始终守在海图旁，尽管耳边炮火轰鸣、厮杀声不断，他依旧冷静地对照罗盘与海图，每隔片刻便向郑和汇报一次方位：“大人，航向稳定，未偏离航道！”“大人，右侧海盗战船逼近，需注意避让！”郑和一边关注着战场局势，一边根据威廉的汇报调整航向，确保舰队既不偏离安全航道，又能为甲板上的士兵提供有利的作战位置。
激战中，一名海盗头目挥舞着鬼头刀，劈开几名士兵的阻拦，径直冲向郑和，眼中满是贪婪与疯狂：“郑和！拿命来！”郑和神色不变，身旁的亲兵早已上前迎战。那海盗头目武艺不弱，与亲兵缠斗了数个回合不分胜负。郑和抽出腰间佩剑，剑身狭长，寒光凛冽，正是永乐皇帝御赐的宝刃。他看准一个破绽，纵身上前，佩剑如闪电般刺出，精准地刺穿了海盗头目的胸膛。海盗头目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尖，口中喷出鲜血，倒在甲板上死去。
甲板上的海盗见头目被杀，士气大挫，而大明士兵则越战越勇。周岳趁机高声喊道：“兄弟们！海盗已是强弩之末！加把劲，把他们全部赶下海去！”士兵们齐声呐喊，攻势愈发猛烈，海盗们节节败退，纷纷跳海逃生。
林道乾站在旗舰上，看着自己的船队节节败退，五艘战船已被大明舰队的火炮击沉，三艘被俘，剩下的几艘也损伤惨重，心中又惊又怒。他深知再打下去，自己必将全军覆没，只得咬牙下令：“撤！快撤！”剩余的海盗战船如同丧家之犬，调转船头，朝着海峡深处逃窜。
“穷寇莫追！”郑和高声下令，“停止追击，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检查船只损伤情况！”
战斗终于结束，甲板上一片狼藉，血迹斑斑，散落着兵器、海盗的尸体与杂物。医官们带着助手匆匆赶来，为受伤的士兵诊治，伤口深的便缝合包扎，轻伤的则涂抹草药。士兵们开始清理甲板，将海盗的尸体抛入海中，修补受损的船舷与帆具。
郑和走遍每一艘宝船，查看损伤情况，当得知仅有少量士兵受伤，船只并无大碍时，心中稍稍安定。他站在甲板上，望着海盗逃窜的方向，眉头紧锁：“林道乾这伙海盗贼心不死，此次逃脱，日后恐会继续为祸南洋。待回到大明，我定要奏请陛下，派遣水师清剿，还南洋贸易一条太平航道。”
赵毅走上前来，抱拳道：“大人，经此一战，海盗已元气大伤，短期内想必不敢再出来作乱。我们还是尽快穿过马六甲海域，踏入大明海域为好。”
郑和点头：“所言极是。传令下去，加快航速，继续前行，务必尽快离开这片险地。”
舰队继续在马六甲海域中航行，有了详细海图的指引与之前的战斗经验，船员们更加谨慎，瞭望手时刻警惕着海面与两侧崖壁，火炮手坚守岗位，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接下来的几日，舰队又先后避开了几处危险暗礁与海盗可能埋伏的区域，一路有惊无险。
三日后，当舰队驶出马六甲海域的那一刻，阳光豁然开朗，海面变得开阔起来，海水颜色也恢复了湛蓝。瞭望手王奎站在桅杆上，极目远眺，突然高声喊道：“大人！前方发现大明水师的战船！是我们的人！”
众人纷纷涌上船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几艘悬挂着“大明水师”旗帜的战船正朝着舰队驶来，旗帜在阳光下迎风飘扬，格外醒目。船员们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连日来的疲惫与惊险一扫而空，不少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大明水师的战船迅速靠近，水师将领李秉忠带着几名亲兵登上宝船。李秉忠身着水师总兵官服，面容刚毅，见到郑和后，恭敬地跪拜行礼：“末将李秉忠，参见郑大人！陛下早已接到大人的捷报，得知大人即将归乡，特意命末将率领水师在此接应舰队回京！”
郑和连忙上前扶起李秉忠，眼中满是激动与欣慰，声音略带沙哑：“李将军免礼！辛苦你了！终于回到大明了！陛下龙体康健否？朝中一切安好？”
李秉忠起身回道：“回大人，陛下龙体康健，朝中太平。陛下得知大人此次远航功绩卓著，开拓了新的航线，结交了诸多西洋国家，带回了无数珍宝与奇物，十分高兴，已命人在京城准备了盛大的迎接大典，文武百官与百姓都在等候大人凯旋！”
船员们听到这话，欢呼声响彻云霄，在海面上久久回荡。郑和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大明海岸线，心中百感交集。历经数年风雨，跨越万水千山，见识了异域的风土人情，遭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如今终于踏上了故土的海域，归乡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海风拂过，朱红的帆影在湛蓝的海面上缓缓前行，载着满船的异域珍宝、文明的种子、船员们的思乡之情与大明的国威，朝着大明京城的方向驶去。凯旋的号角已经吹响，属于大明远洋舰队的辉煌，即将在故土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