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米色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诗瑶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把脸埋进枕头深处。她正做着一个关于考场的梦——笔尖在答题卡上沙沙作响，墙上的时钟滴答走着，而她还有半面试卷没有写完。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撕裂了梦境。诗瑶摸索着抓过手机，眯着眼看到屏幕上跳动着“萧宇”的名字。
“喂，怎么了萧宇？”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起床了没有诗瑶？你快点下来，我和昊辰在宿舍楼下等你。”
诗瑶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十分。她揉了揉眼睛，困惑不解：“今天不是不上班吗？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萧宇立刻嗔怪道：“今天查高考成绩呀大小姐，你怎么这么淡定！”
“不是十点才……”
“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快点下来吧，我们一起去吃早餐。”萧宇说完便挂了电话，不给诗瑶任何反驳的机会。
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诗瑶握着手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高考成绩——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她平静的心湖。
她猛地坐起身，三个月前考场上的画面瞬间涌现：闷热的教室，电风扇单调的转动声，笔尖划过答题纸的沙沙声，还有最后交卷时手心的冷汗。
诗瑶快速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中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她挑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今天不是精心打扮的日子，而是直面现实的日子。
宿舍楼下，萧宇正靠在一辆黑色轿车前焦急地张望。看到诗瑶，他立刻挥手跑来：“我的大小姐，你可算下来了！”
驾驶座的门打开，昊辰走了出来。他今天穿着深蓝色T恤，牛仔裤，比平时在学校里见到时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随性。
“早上好。”昊辰微笑着打招呼，目光在诗瑶脸上停留了一瞬，“没睡好？”
诗瑶勉强笑了笑：“有点紧张。”
“我也紧张死了！”萧宇抓着诗瑶的手臂，“昨晚做了好几个噩梦，一会儿梦到自己考了零分，一会儿梦到答题卡没涂。”
昊辰为她们拉开车门：“放轻松，你们平时成绩都不错，不会有问题的。”
去早餐店的路上，萧宇一直喋喋不休：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好像算错了，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
“语文选择题我改了好几个答案，要是改错了我就完蛋了。”
“你们说要是没考上咋办？我爸妈会不会不要我了？”
诗瑶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晨光中的城市正在苏醒，遛狗的老人，晨跑的青年，开店的商户...每个人都有自己普通而真实的生活。而她的未来，还悬在那一串未知的数字上。
“诗瑶？你怎么都不说话？”萧宇终于注意到她的沉默。
“我在想...”诗瑶轻声说，“如果没考好，要不要复读…还是继续打工…”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
昊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别这么早下定论，等成绩出来再说。”
早餐店里飘着食物温暖的香气。昊辰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里的豆浆和油条是绝配。”昊辰一边说一边用开水烫洗碗筷。
诗瑶注意到他做事时那种专注的神情——不论是开车、点单还是此刻烫洗餐具，都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
点完餐后，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墙上时钟的指针指向七点四十分，距离成绩公布还有两个多小时。
“我记得高考出成绩那天，我都不敢自己查。”昊辰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让我妈帮我查的，听到她尖叫的时候，我还以为考砸了。”
萧宇好奇地问：“然后呢？”
“然后她抱着我跳了半天，说我考了全市前五十。”昊辰笑了笑，“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十秒钟。”
诗瑶想象着那个场景，忍不住也笑了。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
早餐上桌后，萧宇又开始新一轮的焦虑：“诗瑶你说咋有没有可能上同一所大学？”
“我可能不会选离家太远的大学，毕竟我的家庭情况那样，我……”诗瑶认真地说。
“你可以选择这边的大学呀，放假了你还可以继续在厂里上班……”
“小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
饭后，他们决定去网吧等待成绩公布。昊辰开车载她们来到一家环境清静的网络咖啡馆，开了三台相邻的电脑。
此时才八点半，距离成绩公布还有一个半小时。
“时间过得好慢啊！”萧宇哀嚎着，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游戏，“来打把游戏转移下注意力吧！”
游戏界面亮起，萧宇立刻沉浸其中，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诗瑶却完全无法分散注意力。她转过头，看见昊辰正在认真浏览各大学的官方网站。
“你在看什么？”诗瑶轻声问。
昊辰把屏幕转向她：“我在看省内的几所院校。其实有学校不怎么样但是某些专业还是很好的。”
诗瑶有些惊讶：“真的吗？”
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要不要一起看看？多了解一些总没坏处。”
诗瑶点点头，搬着椅子坐到昊辰旁边。两人肩并肩地看着屏幕，昊辰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你看这所理工大学，”昊辰点开一个网站，“它的计算机专业在全省都很出名，毕业生很受企业欢迎。”
“可是分数线会不会很高？”诗瑶担心地问。
“去年最低录取线是495分。”昊辰调出数据，“按照你说的平时的成绩，应该没问题。”
诗瑶默默记下了这个学校。她又瞥了一眼正在游戏中大杀四方的萧宇，忽然很羡慕好友能够如此放松。
“萧宇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诗瑶轻声说。
昊辰笑了：“那是假象。今早他反复念叨如果考不好该怎么办。打游戏只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原来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掩饰内心的忐忑。
随着时间的推移，诗瑶感到心跳越来越快。她跟着昊辰浏览了几所大学的招生网站，了解了不同专业的课程设置和就业前景，但那些信息像风一样从脑海中掠过，留不下任何痕迹。
九点三十分，距离成绩公布还有半小时。
萧宇终于退出了游戏，凑到诗瑶身边：“你们在看什么？”
“了解一下各大学的情况。”诗瑶说。
“我都不知道老爷子要给我塞哪里去！”萧宇嘟着嘴。
昊辰无奈地摇摇头：“凡事别太绝对。”
九点四十分。
萧宇开始坐立不安，频繁刷新查询页面，尽管知道还没到时间。
“怎么办怎么办，我手在发抖。”萧宇说。
诗瑶默默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九点五十分。
昊辰出去买了几瓶冰镇饮料回来：“喝点凉的，冷静一下。”
诗瑶接过饮料，瓶身上凝结的水珠冰凉了她的指尖，却冷却不了她内心的焦灼。
九点五十五分。
三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网吧里只剩下其他客人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诗瑶深吸一口气，在搜索框里输入查询网址。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倒计时一分钟！”萧宇盯着手表，声音颤抖。
诗瑶感到一阵眩晕。三个月备考的日日夜夜在脑海中闪回：堆满课桌的复习资料，写空的一把笔芯，凌晨窗外的路灯，父母小心翼翼放在桌边的夜宵...
“十、九、八...”
萧宇开始倒计时，晓雯闭上了眼睛。
“三、二、一！”
回车键按下。
页面开始缓慢加载。进度条一点一点向前移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萧宇屏住呼吸，昊辰也凑近屏幕。
终于，页面完全展开。
一片寂静。
然后，萧宇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我过了！我过了！表哥我过了！”
他激动地抱住了诗瑶，又转身抱住了昊辰：“我成功了啦！”
昊辰笑着拍拍她的背：“恭喜！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诗瑶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屏幕。她的脸色由苍白转为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诗瑶，你多少分？”萧宇兴奋地转头问她，然后愣住了。
诗瑶沉默地指了指屏幕。
总分：521
这个分数远超一本线，但却比诗瑶平时的模拟考试成绩低了将近三十分。
“521！你考这么多！”萧宇不解地看着诗瑶，“你怎么这个表情？”
诗瑶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模考从来没低于550分。”
昊辰轻轻拍了拍诗瑶的肩膀：“521是很优秀的成绩了，可以上很多好大学。”
诗瑶猛地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跑着冲出包间。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终于忍不住哭了。不是放声大哭，而是无声的泪水不停滑落。这个分数虽然不错，但距离她梦想中的顶尖大学，距离父母的期望，距离她自己的目标，都差了一截。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诗瑶？你还好吗？”是昊辰的声音。
诗瑶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深吸几口气，打开门。
“我没事。”她勉强笑了笑。
昊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轻声说：“想出去走走吗？”
诗瑶点点头。
走出网吧，夏日的阳光刺得诗瑶眼睛发痛。
三人沿着街道默默走着，不知不觉来到附近的公园。午后的公园里绿树成荫，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追逐嬉戏。
“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很高。”昊辰开口，“但521分真的是很不错的成绩。”
诗瑶苦笑着摇摇头：“我可以考得更好的。如果数学那道大题没有算错，如果语文作文没有偏题...”
“人生没有如果。”昊辰打断她，“重要的是，你依然有很多很好的选择。”
他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诗瑶望着嬉戏的孩子们，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是的，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她依然可以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其实，”昊辰说，“我当年高考也没达到自己的目标分数。我也很苦恼……”
诗瑶转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谢。”她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