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市秘闻
刘三的目光死死钉在玉佩上，没去碰，反而突然发问：“去年重阳，苏公子让王二送的货，裹货用的是什么布？”他捏着铁球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这是只有苏府和黑市管事才知道的细节，王二每次送货都用苏府染坊特有的靛蓝粗布，边角绣半朵茉莉。沈青梧早从周韶华口中问清细节，面不改色道：“靛蓝粗布，绣半朵茉莉，布角还盖着苏府染坊的朱印。那次王二路上摔了跤，布沾了泥，还是您让人给换的新布。”刘三眼里的戒备消了些，却仍不松口：“苏公子身边的人我都认得，没见过你。”
“我是上月才进的苏府，在西跨院管库房，平时不怎么出面。”沈青梧故意压低声音，用汴京本地口音说道，“王二是被‘偃师’的人办了吧？他私藏了半斤玄汞，想卖给城外的响马，这事也就苏公子和您知道。”她顿了顿，见刘三的铁球彻底停了，才继续道，“苏公子说，之前给的价太低，这次给您涨一成。我管库房，出货清点比王二仔细，绝不会少一斤半两，也不会像他那样私藏。”她没提接活，反而先说涨价和王二的隐秘，更显“自己人”的身份。
刘三终于拿起玉佩，对着棚外的绢灯照了照——青玉上的“苏”字纹刻得极深，缺口处的磨痕也和真的一般无二。他放下玉佩，却仍留了个心眼：“苏公子让你怎么交接？王二每次都是寅时在西角楼码头，用鹤形纸灯做记号。”这是交接的核心流程，若答不上来，必然是假的。沈青梧早从朱正查到的线索里推断出大概，却故意留了个小错：“寅时码头，鹤形纸灯，灯芯裹红绸。只是这次苏公子说货多，让我多带两个人，不知要不要提前跟‘偃师’的人说一声？”
“灯芯不用裹红绸，那是上月‘偃师’的人新改的规矩，怕官府盯梢。”刘三随口纠正，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漏了口风，狠狠瞪了沈青梧一眼。见沈青梧故作恍然，他才松了口气——敢说错细节又坦然接受纠正，倒不像官府的探子。“‘偃师’的人只认信物和暗号，带多少人都行，别出动静就好。”他终于松口，指了指桌下的暗格，“这里有本月的出货单，你先拿去看，寅时交接时要对得上数。”沈青梧刚要弯腰，就见刘三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耳后：“你耳后是什么？”
沈青梧心中一紧——她母亲留给她的苗银耳坠太小，易容时用膏药贴住了，方才弯腰时出汗，膏药松动，露出了一点银色的边缘。更糟的是，刘三按住她手腕时，摸到了她指节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握药杵磨出来的，苏府库房的仆役绝不会有这样的茧。“苏府库房的人，手指怎么会有磨茧？”刘三猛地拔出腰间的刀，刀刃泛着冷光，“‘偃师’的规矩，官府探子冒充自己人，格杀勿论！”
沈青梧心中一紧——她母亲留给她的苗银耳坠太小，易容时用膏药贴住了，却没想到出汗后膏药松动，露出了一点银色的边缘。她连忙用手去捂，却见刘三猛地拔出腰间的刀，刀刃泛着冷光：“你是官府的人！‘偃师’的规矩，见苗银印记者死！”
“住手！”棚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一个穿蓝布短打的货郎挑着担子闯进来，担子一头是糖画架子，插着几只刚做好的龙形糖画，另一头堆着些小泥人——正是周韶光！他扮成卖糖画的货郎在廊外接应，见里面动手，立刻出手相助。担子上的糖画架子突然倾倒，一根支撑用的竹杆飞出，化作一道黑影，“啪”的一声缠住了刘三的刀身。竹杆是用浸过桐油的楠竹做的，韧性极好，缠住刀身后，周韶光猛地往后一拉，刘三重心不稳，往前踉跄了一步。“青梧，走！”周韶光对沈青梧使了个眼色，右手一挥，担子上的一筐松烟末撒了出去，迷住了刘三的眼睛。
沈青梧趁机抓起桌上的布包，跟着周韶光往棚外跑。刘三在后面大喊：“快追！别让他们跑了！”廊下的摊贩们吓得纷纷躲避，卖捏面人的老汉撞翻了糖画架子，糖浆洒在地上，引得几只野狗争抢；汴绣摊位的绣娘慌得把绣品掉在地上，被奔跑的人影踩了个正着，引得她尖叫连连。
沈青梧趁机抓起桌上的布包，跟着周韶光往门外跑。刘三在后面大喊：“快追！别让他们跑了！”黑市的摊贩们吓得纷纷躲避，苗疆摊贩的竹篮被撞翻，金蚕爬了一地，引得人群尖叫。
两人刚跑出万通栈，就看见朱正迎面跑来，身后跟着几个灰衣人。“推官！‘偃师’的人来了！”朱正大喊道，拔出断妄刀，挡住了追来的灰衣人。周韶光见状，立刻将沈青梧护在身后，施展出紫霄拳法戒备，对她道：“你先去望江楼，我们随后就到！”
沈青梧点点头，转身往相国寺侧门跑去，耳后传来刀剑碰撞的声响。她跑出侧门，就见周韶秀提着絮影裁云剑守在寺外的汴河岸边，柳树上系着约定的红绸结——这里是相国寺僧人取水的码头，平日里停着几艘乌篷船。“青梧姐，快上船！”周韶秀见她跑来，连忙解开系在柳树上的绳索，剑光映着河面泛着细碎光泽。两人刚上船，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灰衣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廊下的绢灯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将追兵的影子投在地上，显得格外狰狞。
周韶秀当机立断，奋力将小船划离岸边。远远看见黑市的侧门里跑出两个人影，正是周韶光和朱正，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灰衣人，手里拿着弓箭，正往河边射击。“快趴下！”周韶秀大喊一声，自己同时挥剑拨打飞来的箭矢——絮影裁云剑如柳絮飘飞，剑刃轻巧缠住箭杆，将箭矢拨落在船板上。沈青梧则缩到船板后，用布包护住头部。
周韶光和朱正跳进河里，奋力往小船游来。朱正游在前面，快到船边时不忘回头警戒，突然被一箭射中了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河水。“朱捕头！”周韶秀惊呼一声，连忙俯身伸手，周韶光在水中托了朱正一把，三人合力将朱正拉上船。朱正刚坐稳，就见周韶秀从袖中掏出帕子要给他擦脸，他下意识偏头，又连忙正过身，低声道：“多谢韶秀姑娘。”随即挡在船后，用断妄刀拨打着箭矢。
“快划船！”周韶光捂着自己被擦伤的手臂，对周韶秀道。周韶秀连忙拿起船桨，沈青梧在旁帮忙稳住船身，两人合力划向河对岸。小船在汴河里快速行驶，身后的灰衣人还在射击，直到小船绕过一个河湾，看不见黑市的影子，众人才松了口气。
上岸后，几人躲进了河边的一座破庙里。沈青梧从布包里拿出解毒药和金疮药，周韶秀则上前给周韶光解开衣袖，轻声道：“哥，你也受了伤。”她看着周韶光手臂上的擦伤，又看了看朱正流血的伤口，不由得皱起眉，“朱捕头伤得重，得先处理，这箭上好像有毒。”
朱正坐在一旁，看着周韶秀给沈青梧递药罐，想起白天在黑市的事，开口道：“推官，我查到妙手斋确实在替苏家运‘废料’，能炼玄汞。还有‘鬼斧堂’管着苏家的线，和‘偃师’是一伙的。”周韶秀补充道：“我在岸边接应时，听见灰衣人喊‘青铜面具人要的货’，和扎纸铺的线索对上了。”
“我也听到了‘鬼斧堂’。”沈青梧一边给周韶光包扎，一边道，“刘管事说苏家只是跑腿的，真正的靠山是‘偃师’，而且他们在找我，显然是知道我在查他们。”
“韶秀说得对，鹤形扎纸是‘偃师’的信号，他们要重启和苏家的交易了。”周韶光忍着疼痛，说道，“朱正，你查矿场管家时提到的矿道机关，说不定就是提炼玄汞的地方。韶秀，你去查扎纸铺周围的眼线，看看青铜面具人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那我们现在就去西山矿场！”朱正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行。”沈青梧拦住他，“矿道里有机关，而且‘偃师’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贸然前去会吃亏。我们得从长计议，先查清‘鬼斧堂’的底细，还有那个青铜面具人的身份。”
几人正商议着，突然听见庙外传来马蹄声。朱正连忙走到庙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从河边经过，车帘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端坐的女子——正是苏家的小姐苏琬。马车后面跟着几个苏家的家丁，神色警惕。
“是苏琬。”朱正回头对众人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看见破庙旁边的树林里走出一个人影，穿着青绸长衫，正是周韶光的堂弟周韶华。他一直跟在马车后面，见马车停下，连忙躲到树后，偷偷看着苏琬下车，走进了河边的一座宅院。直到苏琬的身影消失在宅院门口，周韶华才从树后走出来，眼神里满是担忧，默默转身离开。
而此时，宅院的二楼窗前，苏琬正站在那里，看着周韶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里，手里捏着一块玉佩——那是上次周韶华在妙手斋帮她夺回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想起上次在妙手斋，周韶华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住刀疤脸的袭击，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小姐，风大了，快进屋吧。”丫鬟走进来，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苏琬点点头，转身走进屋，却没看见丫鬟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破庙里，朱正看着周韶光包扎好的伤口，沉声道：“方才我好像看见二公子了，在那宅院外徘徊许久。”周韶光眉头微皱：“韶华性子执拗，怕是还在担心苏琬。”沈青梧接过话头：“苏琬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说不定她也牵涉其中，只是立场未明。”三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这桩案子的牵连越来越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