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是被掌心的暖意唤醒的。
帐篷里燃着一小簇灵火，橘红色的光映在沈砚的侧脸上，他正低头用指尖摩挲着灵汐盏的盏身，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盏底的汐水之心泛着淡金微光，暖意顺着凌昭的掌心漫延到四肢，驱散了血脉里残留的疲惫。
“醒了？”沈砚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刻抬头，眼中的担忧瞬间被欣喜取代，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再发热。玄清尊上说你是血脉耗损太急，得好好歇着，别再强行催动灵汐之力。”
凌昭坐起身，帐篷外传来风卷煞气的呼啸声，灵汐阵的青金光晕透过帐篷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看着沈砚后背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那里缠着玄清特制的药布，还能看到淡淡的黑气残留，心头一紧：“你的灵核……”
“早好得差不多了。”沈砚笑着打断她，从一旁的石台上端过一碗温热的药汤，“尊上用聚灵符熬的‘凝灵汤’，补灵力的，你快趁热喝了。”他递药的动作有些僵硬，左肩的伤口还没完全长好，却依旧硬撑着不肯让人担心。
凌昭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液滑过喉咙，一股温润的力量顺着食道往下沉，灵核的空虚感果然减轻了不少。她看向沈砚放在膝头的云阶渊古籍，书页停在“逆煞阵进阶”那一页，上面满是他用墨笔标注的修改痕迹：“你一夜没睡？”
“睡了会儿。”沈砚眼神有些闪躲，指尖下意识捏了捏书页的边角，“就是想着再改改逆煞阵的符文，万一阁主的煞弹比我们想的更强，也能多一层应对的把握。”
凌昭没戳破他的谎言——他袖口沾着的灵火灰烬，眼底的红血丝，都在说明他守了她一夜。她伸手将灵汐盏递到他面前：“帮我把盏身擦一擦吧，沾了些黑土。”
沈砚接过灵汐盏，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盏身。凌昭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在玄冰窟他为她挡煞气的瞬间，在断魂岭他用传音玉哨护她的时刻，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疼。
“沈砚，”她轻声开口，“三日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砚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阁主，也不会让你再用血脉硬扛。灵汐阵有你，逆煞阵有我，玄清尊上牵制阁主，我们三个一起，一定能守住封印。”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凌昭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帐篷帘被轻轻掀开，玄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三张泛着银光的符纸：“醒了就好，正好试试这个。”
符纸上绣着玄汐族特有的波浪纹，银光里裹着淡淡的灵汐之力，凌昭一眼就认出——这是母亲留在族谱残卷里的“护汐符”，千年前玄汐族用来守护族人的符文，能在危急时刻形成护罩，抵挡煞力侵蚀。
“尊上，您怎么会有这个？”凌昭惊讶地接过符纸，指尖触到符面时，玉佩突然发烫，与符纸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是你母亲当年托付给我的。”玄清在灵火旁坐下，神色带着几分追忆，“她说若有一天你要面对逆灵阁，这护汐符或许能保你一命。现在看来，不仅是你，沈砚也得拿着一张，三日后的决战，谁都不能出事。”
他将另外两张符纸递给沈砚，又从袖中取出一卷兽皮地图，摊在石台上：“这是天裂周围的地形详图，我标了三个逆煞阵的备用触发点。若主阵被煞弹摧毁，你们就去这三个点启动备用阵，我会在灵汐阵拖住阁主，给你们争取时间。”
沈砚接过地图，指尖顺着上面的红圈划过——三个备用点分别在天裂的东、西、北三个方向，正好形成三角之势，能从不同角度干扰煞弹信号。他抬头看向玄清：“尊上，您一个人对付阁主……”
“放心，我活了千年，还不至于连个叛徒都对付不了。”玄清笑了笑，眼底却藏着一丝凝重，“阁主用自己的灵核喂养煞弹，如今的煞气比之前强了数倍，你们俩的首要任务是干扰煞弹，保住灵汐阵，别管我这边的情况。”
凌昭握紧手中的护汐符，符纸的银光与灵汐盏的金光交织在一起：“我们不会让您独自冒险的。千年前玄汐族欠您的，这一次，我们一起还。”
玄清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他拍了拍两人的肩：“好了，外面的灵汐阵我加固得差不多了，你们再歇会儿，我去看看外围的警戒。三日后的决战，我们得养足精神。”
玄清走后，帐篷里又恢复了安静。凌昭将护汐符贴身收好，灵汐盏放在膝头，指尖轻轻划过盏身的纹路：“千年前母亲没能完成的事，这一次，我一定能做到。”
“嗯。”沈砚坐在她身边，将云阶渊古籍递到她面前，“你看这里，我改了逆煞阵的触发符文，用灵汐之力代替了一部分云阶渊灵力，这样你在灵汐阵里也能远程触发备用阵，不用来回跑。”
凌昭凑过去看，书页上的符文被他修改后，与灵汐阵的阵纹多了几分契合，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她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帐篷里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发烫。
外面的风渐渐小了，灵汐阵的青金光晕越来越亮，天裂的煞气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格外躁动，呼啸声像是困兽的嘶吼。凌昭靠在帐篷壁上，看着沈砚低头修改符文的侧脸，忽然觉得，哪怕三日后的决战再凶险，只要身边有他和玄清，就没什么好怕的。
与此同时，天裂南侧的暗洞里，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煞气。
阁主半跪在地上，周身裹着浓郁的黑煞，他右手按在一枚比之前大了数倍的蚀灵煞弹上，黑色的煞气正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入煞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左眼的浑浊越来越重，嘴角却挂着疯狂的笑意——这枚煞弹，他用了自己一半的灵核炼制，威力足以轰碎灵汐阵，甚至能暂时撕裂天裂的封印。
“凌昭……沈砚……”他低声呢喃着，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千年前玄汐族欠我的，今日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天裂的煞气会吞噬三界，灵汐之力会归我所有，你们都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煞弹的表面渐渐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在呼吸般缓缓起伏，一股比天裂煞气更凶戾的气息从煞弹里散发出来，暗洞的岩壁开始簌簌掉落碎石。阁主猛地收回手，将煞弹抱在怀里，眼中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明日午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出暗洞，周身的煞气在身后拖出长长的黑痕，像一道不祥的阴影，朝着天裂的方向移动。暗洞里只剩下岩壁掉落的碎石声，和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煞味。
夜色越来越深，灵汐阵的青金光晕在黑土上铺开，像一道守护的屏障，隔绝着天裂的煞气。帐篷里，凌昭靠在沈砚身边，渐渐陷入沉睡，灵汐盏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安心。沈砚轻轻为她掖好毯子，目光望向帐篷外的天裂方向，眼神坚定——明日午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守住这里，守住她，守住三界的安宁。
距离决战，只剩最后一个时辰。天裂的煞气开始变得狂躁，云层被染成暗沉的黑红色，一场关乎生死、关乎传承、关乎三界命运的终极对决，即将在这片荒芜的黑土上，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