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雾还没散尽,苍梧城门口的玄铁旗杆上,霜花凝在银狼图腾的眼角,像极了未干的血渍。沈砚刚走到城楼下,就见凌昭已牵着云兽立在那里,玄色战铠上沾了层薄霜,左肩甲胄的缝隙里,昨日渗血的绷带隐约露出一角——她竟似是彻夜未歇。
“出发。”凌昭见他过来,只简洁地吐出两个字,翻身上云兽时,左肩微不可查地沉了沉。沈砚看在眼里,指尖悄悄触了触行囊里的续筋膏,没多言语,跟着秦风一同跨上坐骑。三匹云兽振翅时,晨雾被搅得四散,城西峡谷的方向,已能隐约听到妖兽的低嚎。
峡谷入口的守军见凌昭来,立刻掀开门帘。沈砚跟着进去时,先闻到了浓重的腥气,混着焦糊的狼粪味,呛得人喉咙发紧。谷底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崖上垂着干枯的藤蔓,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箭羽和带血的兽骨,最深处的阴影里,时不时闪过两点猩红——那是赤瞳狼的眼睛。
“张副将带着弟兄们守在东侧崖口,昨夜狼群冲了三次,都被打退了,但……”秦风指着不远处的一具狼尸,声音压低,“您看它们的爪子,竟泛着黑气。”
沈砚走近去看,那狼尸的爪子果然裹着层淡黑的雾气,即便已死去,雾气仍未消散,触到地面的枯草时,草叶瞬间就枯了。他刚想伸手探探,凌昭忽然抬手拦住:“别碰,这气沾了会蚀灵力。”她的指尖离狼尸还有半尺远,沈砚却见她腕间的银镯微微发烫,泛起细碎的银光。
就在这时,东侧崖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伴随着士兵的呐喊:“狼群冲过来了!”
凌昭瞬间抽刀,玄色战铠在晨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秦风,带士兵守住入口!沈砚,布阵!”她话音未落,十几头赤瞳狼已从阴影里扑出,红色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爪子上的黑气比那具狼尸更浓,落地时竟在岩石上抓出深痕。
沈砚立刻凝神,指尖凝起淡蓝色的灵力,按照“缚灵阵”的轨迹在地面画出符文。灵力落地的瞬间,淡蓝色的结界从符文里升起,恰好挡住最先扑来的两头狼。可就在狼爪触到结界的刹那,原本纯净的蓝色结界上,忽然泛起了暗紫色的纹路,像极了天裂逸散的凶煞之气——这是他之前刻意隐瞒的细节。
“这纹路是怎么回事?”凌昭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她刚砍退一头狼,目光死死盯着结界上的暗纹,墨眸里满是审视,“云阶渊的‘缚灵阵’,何时有了这般异象?”
沈砚手上不停,又补了一道符文,将结界范围扩大:“晚辈改良过阵法,能感应凶煞之气,泛纹是为了提醒有异常力量介入。”他没敢说这是阵法本身的特性,更没提天裂,只以“改良”二字含糊带过。
凌昭没再追问,转身又迎上一头扑来的狼。可就在她挥刀时,左肩忽然一沉,动作慢了半拍,狼爪带着黑气擦着她的肩甲划过,将绷带撕开一道口子,暗红的血瞬间渗了出来。
“小心!”沈砚心头一紧,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传音玉哨,指尖用力一吹。清脆的哨音在峡谷里散开,凌昭听到的瞬间,身体竟本能地侧身避开——正如玄清所说,她听这哨音比听谁的劝都管用。
趁着狼扑空的间隙,凌昭反手一刀刺穿了狼的喉咙,黑色的血溅在她的战铠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她回头看向沈砚,眸色复杂:“这哨音……”
“是玄清尊上所赠,说能提醒您避开危险。”沈砚一边说着,一边快步上前,从行囊里取出续筋膏,“您的旧伤裂了,先敷上吧,这药膏能暂时止痛。”
凌昭盯着那盒药膏看了片刻,没立刻接,直到又一阵狼嚎传来,她才接过药膏,指尖触到盒身时,动作顿了顿——像是没想到沈砚会特意准备这个。“多谢。”她低声道,转身靠在岩壁旁,快速扯开绷带,将药膏敷在伤口上。沈砚注意到,她左肩的皮肤上,竟隐约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只是被药膏盖住,没看清形状。
狼群的攻击渐渐弱了下去,剩下的几头狼见势不妙,转身往峡谷深处逃去。凌昭没追,只是握着刀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地面的狼尸上。沈砚走过去,发现那些狼尸的脖颈处,都有一道黑色的纹路,与结界上的暗纹隐隐呼应。
“这些纹路,之前的狼尸上没有。”凌昭蹲下身,指尖避开黑气,轻轻碰了碰狼尸的纹路,“像是有人刻意将凶煞之气注入它们体内。”
沈砚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担心的。天裂逸散的凶煞之气若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他刚想开口,腰间的避尘珠忽然发烫,灵力波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强,像是有另一股灵力在远处与它呼应。他抬头望向峡谷深处的阴影,那里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藤蔓的声音,却让他莫名觉得,有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们。
“沈使者,你看那是什么?”秦风忽然指向狼尸的爪子,那里沾着些暗红色的泥土,泥土里竟掺着细小的银色碎片,“像是某种兵器的残片。”
沈砚和凌昭同时看过去,凌昭捡起碎片,放在指尖摩挲片刻,脸色沉了下来:“这是天界禁军的兵器碎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峡谷里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岩壁的缝隙照进来,落在那些黑色的纹路和银色碎片上,泛起诡异的光。沈砚握紧了避尘珠,心中暗道:玄清的试探、天界的兵器碎片、凌昭肩上的金纹……这场南境的战乱,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而他与凌昭的使命,似乎也早已被卷入一张更大的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