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驿建在九重天的云阶中段，通体由淡青色的云晶石砌成，檐角挂着的风铃比凌霄殿的更显轻快，风一吹便叮咚作响，混着驿内飘出的仙茶香气，倒比凌霄殿多了几分烟火气。
沈砚刚下云兽，驿卒便引着他往东侧的客房走——这是司兵仙官提前安排好的，说是让他歇半盏茶的功夫，再补些行囊物资。他刚卸下肩上的银甲，将其搭在椅背上，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天兵特有的甲胄碰撞声。
“沈使者留步！”
沈砚回头，只见之前在凌霄殿外见过的司兵仙官捧着一卷兽皮舆图，额角还沾着些仙雾凝结的水珠，显然是一路赶来的。“刚想起南境地形复杂，这卷《苍梧舆图》是去年战神殿下平定南境山匪后亲手标注的，上面不仅有村落、关隘，还有妖兽常出没的巢穴，您带着用得上。”
司兵仙官将舆图递过来，又从怀中摸出一本线装册子，封面上写着《南境妖兽初录》：“这里面记了南境常见妖兽的习性，尤其是‘赤瞳狼’和‘石甲兽’，前者速度快，后者皮糙肉厚，战神殿下标注了它们的弱点，您看了也好应对。”
沈砚接过舆图和册子，指尖触到兽皮舆图上凹凸的标注时，能感觉到残留的细微灵力——想必是凌昭标注时不慎遗落的，清冽中带着几分刚劲，和她传闻中的性子倒很像。“多谢仙官费心，这些东西确实能帮上大忙。”
他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一阵更急促的脚步声，这次是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喊：“驿卒！快备好最快的云兽，我要赶去战神府取药，迟了殿下那边怕是要出事！”
沈砚和司兵仙官同时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玄铁轻甲的年轻天兵闯了进来，甲胄上还沾着些许褐色的妖兽血迹，脸上满是焦急。他看到司兵仙官，愣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李仙官！您也在这儿？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先用云兽？苍梧城东门的妖兽突然反扑，殿下为了护百姓，胳膊被赤瞳狼划了道口子，可她带的疗伤药早就分给受伤的士兵了，我得赶紧去战神府取她常用的‘凝肌膏’！”
司兵仙官皱眉：“战神又把药给士兵了？她自己的旧伤还没好利索……”他转向沈砚，语气多了几分解释，“这位是战神殿下的亲卫统领，秦风，跟着殿下征战五年了，最是忠心。”
秦风这才注意到沈砚，目光在他月白锦袍外的银甲上扫了一圈，带着几分警惕：“这位是？”
“这位是云阶渊的沈使者，”司兵仙官介绍道，“主动请缨去南境协助战神殿下平叛，刚从凌霄殿过来。”
“云阶渊的使者？”秦风眼中的警惕淡了些，却还是带着几分审视，“殿下一向不喜欢外人插手她的战事，不过眼下情况紧急，多个人帮忙也好。”他说着，又看向司兵仙官，“李仙官，云兽的事……”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司兵仙官点头，“你这就去，取了药尽快赶回南境，别让殿下等急了。”
秦风拱手道谢，转身就要走，沈砚却突然开口：“秦统领留步。”
秦风回头，眼中带着疑惑。沈砚走上前，手中还拿着那本《南境妖兽初录》，语气温和：“我刚看册子上写，赤瞳狼的利爪带毒，若伤口处理不及时，会引发灵力紊乱。不知战神殿下的伤口是否已经清理？云阶渊有一味‘清毒草’，捣碎外敷可解妖兽毒，我这里正好带了些，或许能应急。”
他说着，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几片翠绿的草叶，透着淡淡的清香。秦风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感激：“多谢沈使者！殿下刚才传讯只说伤口疼，没提中毒的事，想必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有这清毒草，我也能放心些。”
沈砚将玉盒递给秦风，顺势问道：“我之前听闻战神殿下作战向来身先士卒，不知她在战场上是否有特别的习惯？比如偏好正面攻坚，还是会先布防再突袭？我初到南境，怕贸然出手打乱她的部署。”
秦风倒没多想，毕竟是要去协助殿下的人，了解习惯也是应该的。他挠了挠头，语气带着几分敬佩：“殿下最擅长的是‘以快制快’，尤其是对付成群的妖兽，她喜欢先冲进去斩了首领，剩下的妖兽没了指挥，就好对付多了。不过她也不是蛮干，每次开战前都会让我们查清楚妖兽的巢穴和首领位置，绝不会让士兵白白送死。”
“还有，”秦风补充道，“殿下不喜欢别人在她作战时拖后腿，要是你想帮忙，最好在她斩首领的时候，用术法困住周围的妖兽，别让它们偷袭殿下。对了，殿下左肩有旧伤，是去年平北境魔族时留下的，不能长时间抬肩，你要是看到她左肩动得少，别觉得奇怪。”
沈砚默默记下这些细节，尤其是“左肩旧伤”和“需困住周围妖兽”这两点，点了点头：“多谢秦统领告知，我记下了。”
秦风又拱手道谢，拿着玉盒和药匆匆离开。司兵仙官看着他的背影，轻叹道：“战神殿下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连受伤都不愿多说。沈使者，你去了南境，要是看到她受伤，可得多劝劝她，别总把自己当铁打的。”
沈砚点头，目光落在手中的舆图上，指尖轻轻划过苍梧城东门的位置——那里正是秦风说的妖兽反扑之地。他心中暗道，凌昭，你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护着苍生，却忘了护自己。
司兵仙官又叮嘱了几句南境的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沈砚独自留在客房，将舆图铺在桌上，仔细看着上面的标注。凌昭的字迹刚劲有力，每一处关隘、每一个村落都标得清清楚楚，甚至在一些险峻的山道旁写着“此处易设伏，需派斥候先行”，可见她作战有多谨慎。
他看着舆图上苍梧城的位置，又想起秦风说的“斩首领、困妖兽”，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只是不知，当他真正在战场上与凌昭并肩时，会不会如预想中那般顺利。
沈砚收起舆图，摸了摸腰间的水色玉佩，玉佩依旧冰凉，没有任何异动。他深吸一口气，将《南境妖兽初录》放进行囊，决定等秦风取药回来，便跟他一起去战神府——既然要协助凌昭，总得先拿到能和她直接联络的法器，不然到了南境，怕是连她的位置都找不到。
窗外的云又飘了过来，遮住了阳光，驿内的光线暗了几分。沈砚走到窗边，望着南方的天际，那里的硝烟似乎又浓了些。他知道，自己离南境越来越近，离那个传说中的战神，也越来越近。
而这场以使命为开端的相遇，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