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铁骑压境
“杀！”一名清军将领率先爬上城墙，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手中挥舞着一把重斧，朝着李定国冲来，眼中满是疯狂的杀意。
李定国冷哼一声，手中虎头长枪寒光一闪，不退反进，枪尖如闪电般刺出，精准地刺穿了清军将领的胸膛。他手腕一翻，将将领的尸体挑起来，顺势一甩，尸体从城墙上坠落，砸在下面的清军士兵身上，引发一阵混乱。“有我在，尔等休想得逞！”李定国声如洪钟，震得周围明军将士精神一振。
城墙上的厮杀愈发惨烈，清军一波又一波地发起冲锋，明军将士们虽已疲惫不堪，却依旧咬牙坚持。校尉周泰左臂中了一箭，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他却只是咬着牙，用布条草草包扎，便再次举起朴刀，斩杀爬上城墙的清军；小兵陈三的盾牌早已被砍得布满裂痕，手臂酸痛难忍，却依旧死死守住阵地，不让清军前进一步。
激战中，一名清军士兵趁着混乱，绕到李定国身后，手中长刀带着寒光，朝着他的后背砍去。李定国心中警兆顿生，侧身避开要害，长刀擦着他的战甲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他反手一枪，枪尖刺穿了那名清军士兵的咽喉，士兵双眼圆睁，倒在了城墙上。
就在这一瞬间，另一支冷箭从斜刺里射来，精准地射中了李定国的左臂，箭头穿透铠甲，深深嵌入肉中。“将军！”身旁的亲兵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掩护，却被李定国挥手制止。
“无妨！”李定国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一把抓住箭杆，猛地用力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玄色战甲。他撕下一块衣襟，草草包扎住伤口，眼中却依旧燃烧着战火，高声呐喊：“弟兄们，死战不退！守住大营，便是守住大明的希望！”
“死战不退！复我大明！”将士们深受鼓舞，纷纷高呼着，再次发起反击，将爬上城墙的清军一一斩杀，城墙上的鲜血越积越多，脚踩上去都打滑。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暗红色。清军发起了数十次猛攻，却始终未能攻破明军大营，反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尸体在营门外堆积如山。明军虽然守住了大营，但也伤亡惨重，原本四万余人的部队，如今仅剩三千余将士，弹药与滚石也所剩无几，许多将士都已筋疲力尽，靠在城墙上喘着粗气。
夜幕降临，清军暂时停止了进攻，战场上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战马嘶鸣。明军大营内，一片狼藉，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映照着将士们疲惫而坚毅的脸庞。伤员们被集中安置在营帐中，军医们忙碌着包扎伤口，缺少药品，只能用烈酒消毒，伤员们疼得浑身抽搐，却很少有人发出呻吟。
李定国坐在主营帐内，军医正在为他处理左臂的箭伤，伤口深可见骨，需要重新清创包扎。酒精擦拭伤口的剧痛让他额头直冒冷汗，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陈永华走进营帐，手中捧着一份伤亡统计，脸色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将军，马宝将军传来消息，他在青枫岭与耿精忠激战一日，虽暂时挡住了清军的进攻，但将士们伤亡过半，如今已无力再守，请求将军下令撤退。”
李定国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满是苦涩与沉重。如今，明军大营已是强弩之末，马宝的部队也难以支撑，而郑成功的援军依旧杳无音讯。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明军便会全军覆没，多年的抗清心血也将付诸东流。
“传我命令，让马宝率残部撤回大营，与主力汇合。”李定国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收缩防线，坚守大营，再等三日。若是三日之内，郑王爷的援军仍未到，我们便弃营突围，分路撤离！”
“分路撤离？”陈永华一愣，随即明白了李定国的用意，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是想兵分两路，保存有生力量？”
“不错。”李定国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舆图上，手指划过西南与东南方向，“浙西已难固守，清军后续援军必源源不断，凭我们这点兵力，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你立刻修书告知郑王爷，若援军已至，便率部撤回东南，依托海岛与水师优势，继续牵制清军；我则率主力撤往西南，联结云贵旧部，那里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可建立稳固根据地。待他日时机成熟，我们再南北呼应，共图北伐！”
陈永华颔首道：“将军深谋远虑，此计可行！只是分兵之后，路途艰险，清军必定会沿途追击，还需多加提防，尤其是将军撤往西南，要经过多处清军控制的关隘，风险更甚。”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李定国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更多的是坚定，“传我命令，全军连夜整理行装，伤员优先安置在马车中，备好足够的干粮与马匹，明日拂晓，准时突围！另外，让将士们做好伪装，尽量避开清军主力，悄悄撤离。”
“末将领命！”陈永华躬身领命，转身匆匆离去，着手安排撤离事宜。
就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浑身是汗，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狂喜，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将军！大喜！郑王爷的援军到了！水师已突破尚可喜的封锁，陆军三万余人，由郑王爷麾下副将甘辉率领，已抵达浙西山区外围的青龙镇，正向我军大营赶来！”
李定国与刚走到帐门口的陈永华同时站起身，眼中满是惊喜，随即又转为复杂。援军虽至，解了燃眉之急，但李定国深知，清廷国力强盛，兵力雄厚，若继续在浙西与清军死磕，终究难敌清廷举国之力，今日的胜利也只是暂时的。他稍作沉吟，立刻下令：“传我命令，全军将士做好突围准备，同时派使者快马加鞭前往青龙镇，联络甘辉将军，告知分路撤离之策，约定他日在中原会师！”
“将军，援军已到，我们为何还要撤离？”一名亲兵不解地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李定国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浙西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清军后续援军很快便会赶到，我们耗不起。保存实力，他日才能卷土重来，收复中原。你只需传令下去，将士们自会明白。”
“遵命！”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雾气弥漫，吴三桂与耿精忠的联军再次对明军大营发起猛攻。清军将士们呐喊着，架起云梯，朝着城墙冲来，攻势比昨日更加猛烈。就在清军攻势最猛之际，明军大营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吴三桂以为明军内部发生混乱，或是粮草被点燃，心中大喜，下令全军猛攻：“明军已乱，随我杀进去，生擒李定国！”
清军将士们纷纷调转马头，朝着明军大营冲去，却不料冲入营中才发现是空营，只剩下燃烧的营帐与散落的一些破旧军械。“不好！中了李定国的金蝉脱壳之计！”吴三桂怒吼道，气得脸色铁青，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矮桌，“追！绝不能让他跑了！”
清军将士们纷纷调转马头，朝着明军突围的方向追击。却见明军分为两路，一路由李定国率领，约两千余将士，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晨雾中弥漫；另一路由马宝率领一千余兵力殿后，依托地形，节节抵抗，掩护郑成功的援军汇合后，向东南方向撤退。
“分兵追击！”吴三桂当机立断，目光死死盯着西南方向，那里是李定国撤退的路线，“耿将军，你率两万步骑追击郑成功的部队，务必将其水师与陆军分割开来，不能让他们顺利汇合！本王亲自率领三万铁骑，追击李定国，今日定要报落马坡之仇！”
耿精忠领命而去，他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几分阴鸷，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若是能擒获郑成功，也是一件大功。吴三桂则率领三万铁骑，朝着西南方向猛追，铁骑奔腾，速度极快，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李定国深知吴三桂铁骑速度极快，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他下令将士们丢弃多余辎重，轻装疾行，同时沿途布设陷阱，将尖锐的木桩埋在道路两侧，焚烧桥梁，拖延清军追击速度。“将士们，再加把劲！前面就是鹰嘴崖，过了鹰嘴崖，便是山区，清军铁骑难以展开，我们就能摆脱追兵了！”李定国高声鼓舞着士气，左臂的伤口因颠簸而隐隐作痛，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吴三桂率领铁骑紧追不舍，沿途不断遭遇明军布设的陷阱，不少战马被木桩刺穿马蹄，士兵们纷纷落马，追击速度大大减缓。他气得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下令士兵们小心前进，同时加快追击节奏。
行至鹰嘴崖下，这里道路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正是伏击的好地方。李定国下令部队停下，转身对身旁的马宝（马宝已率殿后部队赶来汇合）道：“马宝，你率五百将士在此设伏，待清军进入峡谷，便滚石封路，我们趁机加速前进，摆脱他们。”
“将军放心！末将定能拖住他们！”马宝领命，立刻率领将士们登上山壁，准备伏击。
很快，吴三桂的铁骑便进入了峡谷。他看着狭窄的道路，心中隐隐不安，却急于追击李定国，并未多想，下令部队加速通过。就在清军主力进入峡谷中段时，马宝高声喝令：“放滚石！”
早已准备好的滚石与原木从山壁上滚落，瞬间将清军的首尾两段堵住，狭窄的峡谷内顿时一片混乱。马宝率领将士们冲下山壁，与清军展开激战，虽然兵力悬殊，却个个悍不畏死，拼死拖住清军。
吴三桂又惊又怒，没想到李定国竟敢在此设伏，他下令部队猛攻，想要冲破拦截。激战数十回合，马宝的部队伤亡惨重，却依旧死死守住阵地。李定国率领主力部队趁机加速前进，朝着山区深处而去。
吴三桂见状，心急如焚，亲自率军冲杀，手中大刀挥舞，斩杀数名明军士兵。他一眼瞥见正在率军撤退的李定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催马直冲过去：“李定国，哪里走！”
李定国闻声回头，见吴三桂追来，心中一凛，翻身下马，手持虎头长枪，迎了上去：“吴三桂，今日便与你做个了断！”
两人瞬间交手，长枪与大刀碰撞，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吴三桂身材魁梧，力气极大，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招招致命；李定国则枪法灵动，攻守兼备，凭借着精湛的武艺与丰富的经验，与吴三桂周旋。
激战数十回合，两人都已气喘吁吁，身上都添了新的伤口。吴三桂左肩被李定国一枪刺穿，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金色战甲；李定国的右臂也被吴三桂的大刀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势不轻。吴三桂渐渐体力不支，招式变得迟缓，却依旧凭借着一股狠劲，疯狂进攻。
李定国抓住一个破绽，一枪刺向吴三桂的胸口，吴三桂躲闪不及，被枪尖划破了战甲，擦着皮肉而过。他趁机翻身跳上一匹战马，嘶吼道：“李定国！今日之仇，本王必百倍奉还！你给我等着！”
说罢，他率领数百亲兵，冲破明军的拦截，继续追击。李定国左臂负伤，右臂又添新伤，无力再追，只能下令：“加速前进，尽快进入山区，摆脱追兵！”
浙西多山，明军进入山区后，凭借地形优势，在山间小路上穿梭，渐渐甩开了吴三桂的铁骑。吴三桂望着连绵的群山，山路崎岖，铁骑难以行进，气得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率军撤回江北。他勒住马缰，回头望着山区的方向，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李定国，我们来日方长！”
而东南方向，郑成功的援军与马宝的殿后部队汇合后，迅速向钱塘江靠拢。甘辉率领将士们奋勇作战，击退了耿精忠的数次追击，顺利抵达江边。此时，郑成功的水师战船早已在江边等候，将士们迅速登船，水师战船升起风帆，顺流而下，返回舟山群岛。耿精忠率领的步骑追至江边，望着远去的明军水师，只能望洋兴叹，恨恨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
这场浙西之战，明军虽未能彻底击溃清军，却也歼灭清军五万余人，生擒耿精忠麾下大将王进宝，沉重打击了清军的嚣张气焰。李定国率领三千余残部，历经数月艰苦跋涉，穿越清军控制的数道关隘，一路上风餐露宿，忍饥挨饿，不少将士都病倒在路上，却依旧没有放弃。终于，他们抵达云贵边境，与当地南明旧部李来亨、郝摇旗汇合，重新建立起抗清根据地。
郑成功则返回东南，进一步巩固了舟山群岛与台湾的防御，招募流民，开垦土地，训练水师，水师战力日益强盛。他不断派水师袭扰清军沿海据点，掠夺清军粮草军械，牵制了大量清军兵力，让清廷疲于奔命。
远在北京的清廷，得知浙西之战的结果后，顺治帝龙颜震怒，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将吴三桂的奏折摔在地上：“废物！五万铁骑，竟让李定国的残部逃脱，还损失了五万余人，养你们何用！”他下令斥责吴三桂办事不力，削去其部分兵权，同时调集大军，任命洪承畴为帅，率领十万大军，分别对西南与东南的明军展开围剿。
云贵山区的晨光中，李定国站在山巅，望着麾下重新集结的将士，他们虽然衣衫褴褛，却个个眼神坚定，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左臂的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浙西之战的印记。他知道，撤往西南只是权宜之计，抗清复明的道路依旧漫长而艰险，清廷的围剿很快便会到来。但只要火种不灭，只要他与郑成功南北呼应，终有一日，会再次挥师北伐，收复中原。
东南沿海的海风中，郑成功立于战船甲板上，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手中的长剑寒光闪闪。他身着赤色战甲，面容刚毅，眼中满是坚定。他与李定国约定，待时机成熟，便会率领水师北上，与西南明军会师，共同谱写复明大业的新篇章。
天下之势，因浙西一战再次发生转折。清廷虽仍占据优势，却已难以集中兵力一举扑灭南明的抗清火焰。而李定国与郑成功，这两位南明的中流砥柱，将在西南与东南两个战场，继续与清军周旋，为大明的复兴，点燃希望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