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溶洞深处遇奇踪
落霞山的晨雾比青溪镇浓得多，像化不开的牛乳，将山石草木都裹进一片朦胧里。沈辞背着药篓站在溶洞入口，看着雷啸天用斧头劈开挡路的藤蔓，露出门框般的洞口，岩壁上还留着人工凿刻的痕迹，与地图上标注的“龙涎口”分毫不差。
“就是这儿了。”雷啸天甩了甩斧头，木柄上的水珠溅在青石上，“当年采矿时来过附近，从没见这洞口，看来是被藤蔓盖得严实。”
苏爷爷拄着拐杖，往洞口探了探，手里的罗盘指针微微晃动：“这洞里头阴气重，进去得小心些。”他从药箱里掏出几包艾草，分给众人，“揣在身上，能避避潮气。”
阿竹和小石头背着火把，早就按捺不住，踮脚往洞里瞅。“沈姐姐，里面会不会有发光的石头？”小石头扯着沈辞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子。
“说不定还有蝙蝠呢！”阿竹接话，手里的火把晃得火苗直跳。
“别乱晃。”沈辞把火把往他手里按了按，“跟着队伍走，不许乱跑。”她转头看向周先生，“您确定要跟着？里面怕是不好走。”
周先生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本笔记本：“放心，我只看看记记，不添乱。前几天查县志，说这溶洞跟明末的一支义军有关，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一行人鱼贯而入，火把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还混着淡淡的硫磺味。雷啸天走在最前，斧头开路；沈辞殿后，时不时回头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跟上。苏爷爷拄着拐杖走在中间，时不时停下摸摸岩壁，辨认着上面的水渍痕迹：“这洞形成有些年头了，岩壁上的钟乳石都长成型了。”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忽然开阔起来，像个天然的石室。头顶垂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长短不一，最长的那根足有两人高，尖端挂着水珠，滴在下方的石台上，发出“嘀嗒”声，在空荡的石室里格外清晰。
“快看！”小石头忽然指着石台，“那上面有东西！”
石台上铺着层褪色的红布，放着个铜制的匣子，巴掌大小，锁扣是黄铜的，刻着缠枝纹。周先生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匣子：“这锁没坏，像是特意留下的。”他翻来覆去看了看，“上面的花纹跟县志里说的义军腰牌一样，应该是他们留下的。”
沈辞凑过去，借着火光打量：“要不要打开看看？”
“我来。”雷啸天接过匣子，从腰间摸出把小匕首，在锁扣处轻轻一撬，“咔哒”一声，锁开了。里面铺着层油纸，裹着几张泛黄的纸，还有半块玉佩。
周先生展开纸，借着光辨认上面的字迹：“是军报……‘崇祯十七年，粮尽，暂藏于此，待援兵至……’”他越念眉头皱得越紧，“后面的字模糊了，好像说有批粮草埋在附近，还画了张简易地图。”
苏爷爷凑过去看那半块玉佩：“这玉质不错，上面刻的是‘忠’字，应该是头领带的。”
“粮草？”阿竹眼睛瞪得溜圆，“是不是有很多吃的？”
“傻小子，都三百年了，早烂光了。”雷啸天敲了敲他的脑袋，“不过说不定有别的东西。”他拿起那张简易地图，跟沈辞手里的原图比对，“看标记，应该就在这石室附近。”
众人分散开来，借着火把的光在岩壁上摸索。沈辞的手刚按在左侧的岩壁上，忽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了半尺——竟是块活动的石板。雷啸天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小心！”
石板下方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沈辞探头往下看，隐约能看见台阶：“是人工修的台阶，应该就是这儿了。”
雷啸天先跳了下去，在下面喊：“安全，下来吧。”
众人依次跳下，下面是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两人并排走。墙壁上有烛台的痕迹，显然以前有人常来。走了没几步，前方忽然出现微光，不是火光，而是种淡淡的蓝绿色，像夏夜的萤火虫，却更亮些。
“那是什么？”小石头压低声音，抓着沈辞的衣角。
“别怕，像是荧光石。”沈辞拍了拍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通道尽头是个更大的溶洞，洞顶和岩壁上嵌满了荧光石，像把夜空揉碎了撒进来，照亮了洞中央的一堆木箱。
箱子大多已经腐朽，散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却没完全烂掉。有锈迹斑斑的兵器，有褪色的旗帜，还有几个密封的陶罐，苏爷爷打开一个，里面是些谷物种子，虽然干硬，却还保持着形状。
“真的是粮草！”阿竹惊呼，“还有刀！”他捡起一把短刀，刀鞘已经烂了，刀刃却还闪着寒光。
“小心割手。”沈辞连忙夺过来，放在箱子上，“这是义军的兵器，怕是有些年头了。”
周先生蹲在一面旗帜前，轻轻拨开上面的灰尘，旗面上绣着个“明”字，虽然褪色严重，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鲜红：“县志没骗人，果然是明末的义军。看这规模，当年藏的东西不少。”
雷啸天在角落里发现个铁盒，撬开一看，里面竟是些金银器物，虽然样式朴素，却沉甸甸的：“这下发了？”他拿起个银镯子，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
“别乱动。”苏爷爷走过去，拿起一块银子看了看，“上面有火漆印，是官银。怕是当年他们从官府截的，没来得及用。”
沈辞走到溶洞深处，那里有块平整的石壁，上面刻着字，像是随手刻下的：“粮可尽，志不可夺；人可亡，节不可改。”字迹苍劲有力，透着股决绝。她摸了摸那些刻痕，指尖能感受到石头的冰凉，仿佛能触到当年刻字人的体温。
“这才是最珍贵的。”沈辞轻声道，“比金银值钱多了。”
雷啸天凑过来，挠了挠头：“不就是几个字吗？”
“这是心气。”周先生放下笔记本，“一支队伍的魂。”
正说着，小石头忽然喊：“这里有扇门！”
众人围过去，只见溶洞最里面有扇石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风来。雷啸天推开门，里面竟是个更小的石室，放着张石床，一个陶罐，还有些零碎的衣物，像是有人住过。
“难道有人在这儿住过？”阿竹好奇地摸了摸石床。
苏爷爷拿起陶罐看了看，里面还有些药渣：“看药渣的样子，是治肺病的……怕是有人守在这儿，最后没等到援兵。”
石床底下压着本小册子，沈辞抽出来，纸张已经脆得一碰就碎，她小心地翻开，上面记着每日的见闻：“今日又咳血，怕是撑不住了……粮草还能撑五日，援兵再不来，就烧了粮，不能留给鞑子……”
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几页几乎看不清，只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天快亮了……”
沈辞合上小册子，心里有些发堵。这些人，守着信念到最后一刻，却终究没能等到天亮。
“把这些东西都收好吧。”她站起身，“兵器和金银交给官府，医书和这些记载，带回镇里，放进学堂。”
雷啸天虽然觉得可惜，却还是点头：“听你的。”
周先生把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这些才是该记下来的，比县志上的字更实在。”
往回走时，火把的光映着众人的脸，没人说话。溶洞里的荧光石依旧亮着，却照不进那些历史的褶皱里。阿竹和小石头也没了来时的兴奋，大概是被那些字里的沉重压住了。
快到洞口时，沈辞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荧光石的光在远处闪烁，像无数双眼睛，静静望着他们离开。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金银更该被记住——是那些藏在时光里的信念，像这溶洞里的荧光，就算过了几百年，依旧能照亮人心。
雷啸天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咱们能把他们的故事带出去，就不算白来。”
沈辞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外面的雾已经散了，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地上，亮得有些晃眼。她回头望了望溶洞入口，藤蔓依旧垂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故事，终于能晒到太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