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晨雾还没散尽时，老槐树的根须下忽然冒出些异样——几块松动的泥土簌簌往下掉，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像只半睁的眼睛。阿竹最先发现的，他举着刚折的柳条戳了戳洞口，转头朝沈辞喊：“沈姐姐，树底下有个洞！”
沈辞正帮苏爷爷整理药箱，闻言放下手里的捣药杵，跟着阿竹走到老槐树下。洞口不大，仅容孩童钻进，边缘的泥土带着潮意，显然是刚露出来的。“小心点，别乱碰。”她拉住想往里钻的阿竹，指尖在洞口摸了摸，泥土里混着些木屑，像是被人刻意封过。
“这洞看着有些年头了。”苏爷爷拄着拐杖跟过来，眯眼打量着洞口，“我小时候就听镇上老人说，这老槐树底下埋过东西，说是前清时一个秀才藏的，后来兵荒马乱的，就没人记得了。”
阿竹眼睛一亮：“是金银珠宝吗？”
“别瞎说。”沈辞敲了敲他的脑袋，“先看看再说。”她让阿竹去叫小石头搬梯子，自己则蹲在洞口旁，借着晨光往里瞧。洞不深，隐约能看见堆着个木盒子，边角裹着层防潮的油纸。
等小石头扛来梯子，沈辞踩着梯子往下探身，伸手将木盒抱了出来。盒子是樟木做的，表面刻着简单的云纹，锁扣已经锈住，轻轻一掰就开了。里面铺着层红绸，裹着几本线装书，还有张泛黄的地图。
“是医书！”苏爷爷戴上老花镜，翻了两页，惊喜地拍了下大腿，“还是孤本！你看这‘麻沸散’的配方，比我家传的还详细！”
沈辞拿起地图展开，上面用朱砂标着些记号，终点指向镇外的落霞山。“这地图……”她指尖划过其中一个标记，“像是标注着药材的生长地。”
小石头凑过来，指着地图边角的小字念：“‘光绪二十三年，采于落霞山阴，遇雪，暂藏于此’……是那个秀才写的？”
“十有八九。”苏爷爷抚着医书，感慨道，“这秀才是出了名的懂医，当年为了避祸躲进青溪镇，没想到还留下这宝贝。”
正说着，周先生背着书包路过，看见他们围着木盒，也凑过来瞧：“这可是稀罕物，镇上的老故事里总提，没想到真有。”他翻了翻医书，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这上面画的草药，我在落霞山见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
沈辞将医书小心收好，卷好地图：“苏爷爷，这些医书您先收着，正好能补全您家的药谱。这地图，我带回去研究下，说不定能找到些稀罕药材。”
“好，好。”苏爷爷笑得合不拢嘴，捧着医书往药铺走，“我这就去比对比对，说不定能配出专治风寒的新药方！”
阿竹和小石头还围着洞口探头探脑，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沈辞笑着把他们拉起来：“别淘了，回头让你爹来把洞填好，免得孩子掉进去。”
“沈姐姐，我们能跟你去落霞山吗？”阿竹拽着她的衣角，眼里满是期待，“我们保证不添乱！”
沈辞想了想，点头道：“等周末吧，让你爹跟我们一起，人多也安全。”
小石头立刻欢呼起来，阿竹也跟着傻笑，两人拉着手跑去告诉其他孩子，老槐树下挖出宝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半个镇子。
傍晚时分，沈辞正在灯下研究地图，雷啸天忽然敲门进来，手里还提着壶酒：“听说你们挖着宝贝了？”他把酒放在桌上，拿起地图看了看，“落霞山？那地方我熟，前几年去采过矿，山里有个溶洞，据说藏着不少稀奇的石头。”
“正好，我们周末想去探探，你要不要一起？”沈辞给他倒了杯茶。
雷啸天眼睛一亮：“求之不得！正好最近闲得慌，去山里转转也好。”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这里标记的应该是溶洞入口，我知道怎么走，到时候我带路。”
沈辞把地图折好，心里盘算着要带的东西：“得准备些绳索和火把，溶洞里怕是不好走。”
“放心，这些我来准备，保证妥妥帖帖的。”雷啸天拍着胸脯保证，“对了，周先生说那医书里有治旧伤的方子，让我问问苏爷爷能不能配出来，我这老腰啊，阴雨天总疼。”
“苏爷爷正研究呢，说有些药材得去落霞山采，说不定这次能顺便找着。”
两人正说着，窗外忽然飘起细雨，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沈辞望着窗外的老槐树，树影在雨里轻轻摇晃，像是在低语。她忽然想起苏爷爷说的话，那秀才藏医书时，或许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这世上的事，真是巧。”沈辞轻声道，“藏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偏偏这时候露出来了。”
雷啸天喝了口酒，笑道：“这叫缘分。有些东西，到了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来。”
沈辞拿起那本最旧的医书，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透着股认真劲儿，想必那秀才当年藏书时，也是盼着有人能发现这些心血，让医术传下去吧。
“是啊，缘分。”她把医书放回木盒，“等从落霞山回来，把这些医书抄录一份，存在镇里的学堂，让孩子们也能学学。”
雷啸天举着酒杯，冲她笑：“这主意好！也算是给青溪镇留点念想。”
雨渐渐大了，敲得瓦片噼啪响。沈辞把地图放进抽屉，心里对周末的落霞山之行多了几分期待。老槐树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落霞山里又会藏着什么呢？她隐隐觉得，这次出行，或许不只是找药材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