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的剑，在中原年轻一辈里，算得上是快剑。
可在武藏那柄沉重的太刀面前，却像是三岁孩童挥舞的木棍，笨拙得可笑。
“当啷”一声脆响，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插在苍穹剑阁掌门赵苍面前的青石板上，剑柄兀自嗡嗡作响，颤抖不休。
齐云本人则愣在原地，右手虎口鲜血淋漓，脸上写满了茫然。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刀的，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传来，然后，他的剑就没了。
整个庄园门口，死一般的寂静。
汉盟的众位掌门，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带来的弟子，更是个个面如土色。他们本以为这是一场手到擒来的羞辱，是中原正统对海外“蛮夷”的降维打击，结果却被人家一招秒了。
这脸打得，太狠了。
“废物！”赵苍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看都没看自己的弟子一眼。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住武藏，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萧铁崖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他既为武藏的武功精进而欣慰，又为眼前的局势感到棘-手。他刚想站出来打个圆场，身旁的周无言却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他一下，微微摇头。
萧铁崖一怔，瞬间明白了两位长老的意思。
现在，这“祸水”已经展现出了远超他们预期的破坏力。那就……让他闹得再大些。
“好！好一个东瀛武士！”赵苍怒极反笑，他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学了我中原的皮毛，就敢在我汉家儿郎面前耀武扬威！萧会主，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武藏听不懂那么复杂的话，但他能感受到那股毫不掩饰的敌意。他将刀扛在肩上，用半生不熟的汉语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不服？你，也来？”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赵苍作为汉盟名义上的领袖之一，苍穹剑阁的掌门，何曾受过这等挑衅？他冷笑一声，一步步从人群中走出：“既然你这孽畜一心求死，老夫今日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赵掌门，且慢！”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一直跟在武藏身边的、穿着僧衣的清瘦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李不凡。
李不凡双手合十，对着赵苍行了一礼，姿态谦卑，语气却不卑不亢：“赵掌门，各位掌门，远来是客。今日之事，本是误会。既然要切磋，总得有个章法，分个胜负，也好让事情有个了结，对也不对？”
赵苍眯起眼睛打量着李不凡：“你又是什么人？一个和尚，也敢来管我汉盟的闲事？”
“贫僧法号‘不戒’，”李不凡面不改色地胡诌了一个法号，反正这帮人也不可能去查，“只是个路见不平的和尚。武藏施主虽是东瀛人，但与龙吟会渊源颇深，算半个主人。各位掌门以‘反元复国’大义而来，却在门口与主人动刀动枪，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汉家儿郎内斗不休，毫无章法？”
李不凡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赵苍这种人，最好面子，最重规矩。你跟他讲道理没用，得用他自己的那套“规矩”把他框住。
“你……”赵苍一时语塞。
李不凡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依贫僧看，不如这样。今日之事，就由一场比试来定夺。若是武藏施主输了，我等立刻离开，并且，我亲自去为各位掌门分说，请龙吟会的少主出面，给大家一个交代，如何？”
这话一出，龙吟会的韩少川和周无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异。这个和尚，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拿少主做赌注。
赵苍身后的唐无影等人也是精神一振。他们此行的目的，本就是逼龙吟会表态，逼那位神秘的少主现身。如果能兵不血刃地达到目的，自然是最好不过。
李不凡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有了底。他又加了一把火：“但若是武藏施主侥幸赢了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汉盟掌门，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便请各位掌门，今日就此退去，不要再为难龙吟会。毕竟，连一个东瀛武士都打不过，还谈什么反元复国呢？”
这话太诛心了。
汉盟众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狂妄！”
“找死！”
叫骂声此起彼伏。
李不凡就是要这个效果。激起他们的傲气，让他们没法拒绝。现在，球踢到了赵苍脚下。
他要是答应，就落入了我的圈套。他要是不答应，就是怕了，承认他们汉盟一群掌门，还不如一个东瀛武士。这脸，他丢不起。
赵苍死死盯着李不凡，又看了看扛着刀一脸无所谓的武藏，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阴恻恻地笑了。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和尚！老夫就依你！”赵苍的声音冰冷如铁，“就按你说的办！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他不是要打吗？那就让他打个够！我们汉盟今日到场的，共有七大门派。他要是能凭一己之力，将我们七派的掌门全都赢了，我们二话不说，立刻走人！从此不再踏入龙吟会半步！”
“如若不然，”赵苍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你们所有人的命，还有龙吟会的交代，我全都要！”
话音落下，满场皆惊。
赵火儿和金妍儿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朝李不凡靠了过来。
龙吟会的几位长老也是面露骇然，这已经不是切磋了，这是车轮战，这是摆明了要置人于死地！
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妈的，失算了。
我还是低估了这帮老江湖的无耻程度。一对一，他们怕丢脸。一对七，还是车轮战，赢了是他们本事，输了也不丢人。
这算盘，打得真他妈响。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能怎么办？拒绝？那刚才说的一切都成了笑话，赵苍会立刻动手。答应？武藏再能打，能连赢七个成名已久的中原掌门吗？
我看向武藏，他似乎没听懂赵苍后面那段话，只是看到赵苍答应了比试，脸上露出了兴奋的战意，甚至还活动了一下肩膀，一副迫不及不及待的样子。
这个战斗狂！
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飞速运转。
赌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把事情闹到最大，怎么逼出王守成？
“好！”我迎着赵苍的目光，沉声应道，“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