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妍儿站在一旁，清冷的眸子里同样写满了震动。她比赵火儿更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武藏的胜利，不是侥幸，而是一种近乎碾压的、基于绝对洞察力的胜利。
李不凡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死死盯着收刀而立的武藏，仿佛要将这个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不是武者，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脱胎换骨，这是一种可怕的“学习”能力。
“你……怎么做到的？”李不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必须搞清楚。
武藏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没有胜利的狂喜，反而像一个解开了复杂题目的匠人，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疲惫。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那半生不熟的汉话努力解释：“我看过一遍……就在这里，打过了。”
“在脑子里打？”李不凡追问。
“嗯！”武藏重重点头，眼神亮得惊人，“金小姐姐的剑，很快，但是……有路子。我看一遍，就能找到她的路子。在脑子里，我已经赢了她一百次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兀自气鼓鼓的赵火儿，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有敬佩，也有兴奋。
“赵小姐姐的‘心眼’，没有路子。但是……它只看‘真’的。我只要造一个假的‘真’，它就会被骗。我只要不信我的眼睛，也不信你的‘心眼’，只信我的刀会落在哪里……就能赢。”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在场的三人，却都听懂了。
金妍儿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的剑法，她的节奏，在这个男人面前，只看一遍，就成了可以随意拆解的玩物。
赵火儿则是从震惊转为暴怒。
“放屁！你耍诈！”她跳了起来，指着武藏的鼻子骂道，“有本事再来！我们三局两胜！”
“不打了。”
武藏的回答干脆利落，直接把赵火儿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
“为什么不打？你怕了？”赵火儿不依不饶。
“再打，学不到东西了。”武藏摇了摇头，神情坦然得就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的目的不是胜利，而是“学会胜利”。
一旦这个过程完成，重复便毫无意义。
李不凡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是一个自带复盘、推演、并能找出最优解的人形怪物！
只要看过对手的动作，他就能在脑海中无限次地模拟对战，直到找出破绽，一击制胜。
赵火儿的剑胎是硬件，是顶级的显卡，能让她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画面。
而武藏的能力，是软件，是恐怖的算法！他能通过一次交手的数据，直接破解你的底层逻辑！
难怪他之前会输，因为那是他在“收集数据”。
难怪他如此自信能打败“虎眼流”馆主，因为他已经和对方交过手，在他的脑子里，或许已经把那个馆主杀了千百遍了。
也难怪他如此执着于追求“心眼”的至高境界。因为他的能力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必须先“看”一遍。而真正的“心眼”，能让他跳过这个步骤，直接“预判”，那将是质的飞跃。
这个男人，活着的目的，就是不断与强者交手，不断复制，不断超越。他就像一个病毒，通过吞噬和学习来完成自我的进化。
李不凡心中警铃大作。
这家伙太危险了！
他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对强者的渴望是他唯一的驱动力。现在他被赵火儿的“心眼”吸引，但天知道他下一步会去招惹什么样的存在。
必须尽快让他带自己找到大师兄，然后离这个麻烦越远越好。
“哇呀呀！气死我了！”赵火儿见武藏油盐不进，气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武藏却忽然对着她深深一鞠躬，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赵小姐姐，你很厉害。”
“啊？”赵火儿愣住了。
“你的‘心眼’，是天生的，是神明赐予的礼物。”武藏的眼神里，满是纯粹的敬佩，“我见过很多高手，他们用几十年时间，在生死之间徘徊，才能摸到‘心眼’的门槛。但你，这么年轻，就已经站在了门里面。如果……如果你能好好修炼，以后，一定是东瀛，不，是天下第一的剑豪！”
这番发自肺腑的夸赞，比任何话语都管用。
赵火儿的脸颊更红了，但这次不是气的，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撇了撇嘴，强撑着说道：“那……那当然！本姑娘是谁！”
虽然嘴上还硬，但那股冲天的火气，明显已经消了大半。
“对了！”赵火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对武藏说，“以后不准叫我‘小姐姐’！还有金妍儿也是！听着怪里怪气的！”
武藏一怔，随即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非常抱歉！在我们这里，‘小姐姐’是夸赞女孩子漂亮可爱的意思。如果让两位感到不舒服，我……我尽量改！”
他的态度诚恳到了极点。
赵火儿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就行。”
李不凡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眉心。他有种预感，这个“尽量”，约等于“改不掉”。
眼看气氛缓和下来，李不凡立刻切入正题：“武藏，既然你的问题解决了，那我们明天就去‘虎眼流’道场，了结你的心愿。”
“好！”武藏的战意再次被点燃。
“然后，就带我们去萨摩国。”李不凡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
“一言为定！”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赤间关南城的一角，一座颇具规模的宅邸前。
黑色的瓦，白色的墙，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虎眼流”。
这里，便是武藏此行的目的地。
宽阔的木质地板上，数十名身穿统一白色道服、手持木刀的弟子，正襟危坐，排成整齐的方阵。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目光如刀，整个道场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在方阵的最前方，一个身材瘦小、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而坐。他闭着双眼，身前横放着一柄带鞘的太刀，整个人如同一块枯石，没有丝毫气息外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