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双线危机
暮色如浸透的陈茶,在客厅窗帘缝隙间缓缓晕染,空气里飘着刚泡的龙井余味,混着账本纸张的旧墨香。贾元欣蹲在茶几旁整理账目,指尖抚过牛皮纸页角的荧光矿粉,那些淡蓝细屑在昏黄的台灯光线下像被困住的萤火虫,轻轻一碰就粘在指腹,凉得像碎冰。小雅趴在沙发边缘画星星,蜡笔划过素描纸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突然被刺耳的电流声切断——顶灯开始剧烈频闪,白光刺得人眼晕,手机屏幕瞬间跳满乱码,黑色文字像受潮的蚂蚁,歪歪扭扭地蠕动爬行。
“妈妈!”小雅扔下蜡笔扑过来,小胳膊紧紧抱住贾元欣的腿,左手掌心的灵纹泛起涟漪般的金光,暖得能透过牛仔裤传到皮肤上。贾元欣顺势将孩子护到身后,指尖不小心碰到发烫的手机屏幕,麻刺感顺着指骨窜上肘关节,像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过,连带着颈间的项链都跟着发紧。防盗门传来金属刮擦的锐响,像指甲划过铁皮,三个穿黑西装的人影撞门而入,领口的银色徽章在频闪光下折射冷光,晃得贾元欣下意识眯起眼。
为首的男人抬起手臂,黑色纹身从袖口蔓延至手背,缠枝莲纹路在灯光闪烁间诡异地扭动,像活过来的藤蔓。“归档程序启动。”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冷意,刮得耳膜发疼。小雅突然抱头蹲下,掌心灵纹突然炸开暖金色的光,客厅空气像被瞬间冻住——清道夫扔来的金属探测仪悬在半空中,外壳还带着手心的余温,停顿两秒后“当啷”摔在地板上,碎成两半,零件蹦跳着撞到墙角,发出清脆的回响。
贾元欣后背抵住冰箱门,凉意透过薄毛衣刺进皮肤,冻得肩胛骨发僵。她盯着纹身男人逼近的黑皮鞋,颈间项链突然发烫,烫得锁骨处的皮肤泛起淡红痕,像被太阳晒过的印记。混乱中她后退时撞翻书架,硬壳账本“哗啦”散落一地,其中一页写着“37.2%”的会议纪要被纹身男人的靴底踩住,纸角的荧光矿粉在黑色皮革上蹭出淡蓝痕迹,像夜光涂料般顽固地附着,擦都擦不掉。
“撤!”门口传来急促的吼声。陈明远拎着银色箱子冲进来,箱角那个月牙形的凹痕格外显眼——那是三年前实验室搬迁时,被金属推车撞出来的,当时罗振邦还笑着用胶布贴了层保护,后来胶布掉了,凹痕就成了标记。这熟悉的痕迹让贾元欣紧绷的肩膀松了半分。陈明远掏出贴满正邦集团标识的仪器,拇指按下按钮,“嗡”的轻响带着低频震动,纹身男人手臂的缠枝莲纹路瞬间泛起冰蓝,有人捂着手腕踉跄后退,指尖在空气中抽搐,像被电到的模样。
小雅突然抓住贾元欣的手腕,孩子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握了刚出炉的豆沙包:“爸爸在着急!他胸口疼!”几乎同时,明代织造局的牢房里,罗祥正捂住突然悸动的胸口,生命树纹路最末端的叶片传来针扎似的痛感,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辰时的阳光透过牢房小窗,斜斜地切进空气里,扬起的尘埃在光里打转,混着墙角霉斑的潮味和染缸飘来的靛蓝涩气,吸进肺里都带着点凉。罗祥把脸埋进染缸的阴影里,指尖蘸着冰凉的靛蓝染料,往颧骨上细细抹开,染料在皮肤上凉得像贴了块冰,很快被体温焐热,变成深褐色的伪装。麻布护腕缠到第三圈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领头番子腰间的令牌——缠枝莲纹与记忆里某个资料袋上的烫印完美重叠,太阳穴突然突突跳痛,像有根细针在扎。
“查禁私通边军的织锦!”番子的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掉进罗祥的衣领里,痒得他想打喷嚏。他弯腰整理散落的丝线,指尖故意蹭过染缸边缘,靛蓝染料沾在指甲缝里,遮住了原本的肤色。余光里,某个番子的刀鞘缝隙里卡着半片织锦残片——那靛蓝底色与沈素心衣襟内衬的布料完全相同,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熟悉的微光,像藏在暗处的星星。
石铮靠在对面墙角,镣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哗啦”作响,铁链磨过青石地面,留下细碎的划痕。他左袖口隐约透出淡红色的印子,是旧伤渗血染透的,罗祥看见那抹红时,自己的左臂突然发紧,像被细麻绳轻轻勒住,钝痛感顺着胳膊往上爬——这是灵魂融合后,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知到别人的伤痛。当番子粗鲁地拽着沈素心往审讯室走时,罗祥突然往染缸里扔了块石头,飞溅的水花“啪”地溅在番子的裤腿上。趁着对方咒骂的间隙,他对沈素心比出“按紧衣襟”的手势,少女立刻攥紧胸口,那里的织锦残片透过布料传出微弱暖意,像揣了个温手的汤婆子。
午时轮换守卫的间隙,罗祥猫着腰蹲到石铮身旁。墙角新鲜的刻痕组成“三横一竖”,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石粉,他指尖抚过凹槽时,突然想起沈沧遗物绣春刀刀柄上的旧痕,也是这样深浅不一的刻纹。石铮用唇语无声地念“破庙”,嘴唇动得极轻,只有常年并肩作战的人才能看懂。罗祥从鞋底抠出半块干硬的麦饼递过去,饼渣掉在地上,引来几只蚂蚁。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他摸到石铮指腹粗粝的老茧——像他退伍前在部队摸过的所有枪茧,硬得能硌疼指尖,这熟悉的触感让相隔六百年的时空距离突然缩短。
现代客厅的混乱渐渐平息,空气中还飘着电子元件烧焦的糊味,呛得人想咳嗽。陈明远蹲在散落的账本间,手里的仪器持续发出“嗡”的轻响,频率稳得像钟表齿轮,让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跟着有节奏地震颤。小雅掌心的金光已褪成暖黄色,像傍晚的夕阳,她突然指着纹身男人撤离的方向,小手指着地板:“妈妈你看,蓝点点跟着坏叔叔跑了!”
贾元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地板上沾着的荧光矿粉拖出淡蓝色的细线,像被雨水冲开的墨痕,正一点点消失在门缝里。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纸张,指尖蹭过某行墨迹时,墨色突然晕开淡金色的光——像遥远时空中,沈素心衣襟里织锦残片的微光。颈间项链的温度忽降忽升,仿佛有谁在时空彼端反复调整着守护的频率,凉时像贴了块冰,暖时又像揣了颗太阳。
“他们带走了关键数据。”陈明远关掉仪器,金属外壳还带着运行后的余温,他从账本堆里捡起张烧焦的纸角,边缘蜷曲得像枯叶,“但没发现振邦藏在代码里的坐标,那部分只有我们能解开。”
小雅把发热的左手贴在地板的蓝线上,暖金色的光与淡蓝色的矿粉交融成紫雾,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她眨着大眼睛,声音软软的:“爸爸在很旧的庙里看星星,庙里有好多木头柱子,还有石头桌子……”
此刻的明代牢房正值酉时,暮色从窗缝里渗进来,把墙壁染成暗灰色。罗祥靠坐在墙边,看窗外的星子渐渐亮起来,一颗接一颗,像小雅画纸上的图案。掌心的生命树纹路泛起青灰色,最末端的叶片卷边处传来熟悉的刺痛,提醒着他时空另一端的牵挂。当破晓的晨光再度渗进小窗时,他听见狱卒钥匙串的“叮当”声从远及近——新的审讯要开始了。
翌日清晨,贾元欣蹲在地板上收拾残局,指尖碰到被踩碎的金属探测仪零件,冰凉的外壳还带着昨晚的余温。其中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正发出规律的红点,闪烁的频率和小雅掌心灵纹的跳动很像,在晨光里格外显眼。陈明远用镊子小心夹起芯片,对着窗外的天光看了看,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脸色突然凝重:“这是玄熵的追踪信标,看来他们早就把设备藏进来了,就等我们暴露踪迹。”
话音未落,小雅突然从卧室跑出来,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响,掌心灵纹像呼吸般明灭,金色的光透过睡衣映出来:“妈妈!爸爸那边来了好多拿刀的人!他们的刀好亮!”几乎同时,明代织造局牢房外的走廊里,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像雨点砸在石板上,罗祥警觉地贴墙站立,从栏杆缝隙里看见十几个东厂番子押着新抓来的织工经过,织工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为首的番子突然停下脚步,刀鞘有意无意地敲打着牢门,“笃笃”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绣春刀刀柄上缠着的深蓝布条,和上次跟踪的神秘商队护卫绑腿颜色一模一样,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
“顾远帆。”番头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每个字都带着恶意,“有人举报你私传织锦秘术,给我带出来审问!”
石铮在对面牢房突然剧烈咳嗽,弯着腰,手却在墙上快速划出新的刻痕。罗祥借着窗外渐亮的天光仔细辨认——那是个指向西北的箭头,旁边刻着“三横一竖”的变体,和沈沧绣春刀上的标记隐隐呼应。他忽然想起沈沧遗物中那本染血的笔记,最后一页用朱砂写着“破庙藏锋”,当时没懂意思,此刻却像突然通了电,所有线索都串了起来。
正午时分,阳光烈得晃眼,贾元欣带着小雅转移到郊外的安全屋。孩子趴在车窗上,小手指着西北方向的天空,掌心的灵纹泛着淡金:“妈妈你看,爸爸的树在那边发光!”贾元欣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山轮廓在日光下泛着奇异的金边,像被镀了层黄金,她握紧颈间的项链,金属吊坠不知何时已变得冰凉,凉得像刚从雪地里捡起来的。
而在明代的织造局里,罗祥正被两个番子押往审讯室,铁链拖过地面,留下刺耳的声响。经过石铮牢房时,他飞快地扫了眼墙角,又多了一道新刻痕——这次是完整的北斗七星图,勺柄明确指向西北,和小雅说的方向一模一样。当番子推开刑讯室的铁门时,一股炭火的焦味扑面而来,罗祥看见墙上挂着的刑具中,有柄弯刀的刀柄上刻着缠枝莲纹,与商队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说说吧。”审讯的番子把玩着手中的烙铁,金属尖端在炭火里翻搅,“沈家丫头把织锦秘术传给了谁?不说的话,这烙铁可就不客气了。”
烙铁在炭火中烧得通红,尖端泛着刺眼的橘光,热浪扑面而来,烤得罗祥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带着灼热。他看着火苗在炭盆里跃动,忽明忽暗,突然想起现代安全屋里,小雅最爱的那盏星空灯——按下开关,透明的玻璃罩里就会透出细碎的光点,像把整个夜空都装在了里面,小雅总说那是“爸爸的星星”。当烙铁离面颊只有寸许时,他听见遥远时空中传来女儿清脆的呼喊,带着雀跃:
“爸爸快看!星星连成路了!是去你那里的路!”
灼热的气息扑到鼻尖的刹那,罗祥掌心的生命树纹路突然爆发刺眼的金光,暖流传遍全身,驱散了烙铁的灼热。最顶端那片卷曲的嫩叶倏然展开,叶脉里的金光顺着指尖往下淌,像握住了一小捧星光,在昏暗的刑讯室里,亮得惊人——
纹身男人袖中蓝光暴涨,竟将罗祥掌心爆发的生命树金光撕扯吞噬!小雅在六百年前后的尖叫同时刺穿时空:“坏叔叔在吃爸爸的树!”
……当反派能掠夺守护者的力量,您猜玄熵真正想“织”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