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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虚实人生 作者:裴三 本章字数:3984字 发布时间:2025-11-05

第二天早上两人醒来已经八点多,他们就下楼去餐厅吃了早饭,吃完早饭两人又回房间呆了会。上午并没什么活动安排,王静那些同事有几个早已经回去了,于是他们也收拾好东西退了房间回去了。王静先和李三一起回了他的住处,两人到了小区楼下停好车然后就拿着东西一起上楼。无巧不巧的,正好在楼梯口碰到刚好下楼的小马。小马就微笑着跟他打招呼,李三一边回应她,一边向她介绍王静。小马就甜甜地和王静打着招呼叫了声嫂子好,王静则对她略显生分的笑笑。等到小马走远后两人就继续爬楼梯上楼,走了没几级台阶,王静就忍不住问起小马的事情来。李三只能如实告诉她说小马就是楼下的租客。王静沉吟了一会,待又上了几层楼梯后,她又问李三说房子就她一个人租的吗。李三就说是的。王静又不说话了,就这样一直到两个人回到住处开门进去,刚进门后王静就站在那里一边换鞋一边咕哝着说怪不得你把房子租给她,长得挺漂亮啊,不会是你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吧?

李三懒得理她,他就进了一旁的卫生间。等到从卫生间出来,站在客厅的王静显然还不甘心,她很快又像个长舌妇一样向他打听起小马的事情来,做什么工作的、哪里人啊、多大年纪了,诸如此类的。女人嘛,这种时候能想到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些破事情了。

李三就表示他对此一概不知,他没有打听人家隐私的爱好。

我信你才见鬼呢。

王静走过去一屁股在那把靠椅上坐下来,一边拿眼瞪着李三,似乎是想从李三身上看出点什么来。李三懒得理她,他走过去打开冰箱看了下,然后他就问王静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了,这么快就催着我走,该不会是嫌我呆在这里会妨碍到你吧?

家里没吃的,你留下来吃饭的话等会就得先去买点菜。李三没好气地说。

休息下再说吧,有点累了。王静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手机。

李三也就不再说什么,他走过去开始弄起咖啡来。王静见了后就说给我也弄一杯吧,谢谢啊!李三只好又从冰箱里把牛奶拿了出来。等咖啡弄好,李三拿过去给她放到一旁的茶几上,那时王静正拿着手机跟人聊着天。李三也就没理她,他自己拿着咖啡到电脑前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等咖啡喝完,王静就从靠椅上站了起来,她伸着懒腰说要去房间睡一会,一边走她一边问李三要不要睡。李三告诉她说现在不想睡,王静就自己一个人去了房间。

等到王静进了房间,李三就到王静刚刚坐过的那把靠椅上躺了下来。房间里不时传来王静刷短视频的声音,李三受不了那声音于是又起身从桌上拿了耳机带上了放了点音乐。他在那里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会,后来又拿起手机看起书来,但看了没多久后睡意就涌了上来。

等到一觉醒来,李三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才三点,现在出去买菜显然还太早。这时身后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李三估摸着王静应该还在睡觉,于是他就继续躺在靠椅上看起书来,但看了没一会功夫后房间里就传来了一阵声响,很快王静就走了出来,走出来后她就开始在客厅收拾起她的东西来。

怎么了,又要回去了?李三躺在那里问她。

是啊,省得你嫌我烦,我可识趣着呢。王静讥讽一般说着。

李三就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挽留她的意思。很快王静就收拾好了东西,她走到进门处那里换鞋。等到换好了鞋,她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李三。李三就没话找话一样问她有没有东西落下。那时王静已经打开了门,她就转过身来故意呛他说落下了又怎么样,是不是不想我来啊!

李三就没再说什么,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楼道上很快响起王静的脚步声,那声音渐行渐远。

等到那脚步声完全消失而楼下随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李三从靠椅上起来,他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拿回来放到桌上倒了一杯,接着他又从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了抽起来。现在这个空间又归他一个人独享了,他打开电脑放了点音乐,听了一会后他又找了部电影看起来。等到电影看完,李三胡乱弄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吃完后他就去露台呆了会,他一边抽烟一边等待着夜幕的降临。等到暮色完全拉开后,李三回到客厅在电脑前坐下来打开那个文档,那个死去男人的故事他已经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两天虽说没有时间写,但这个故事这两天他一直都在脑子里酝酿着,现在终于是到了把它结束的时候了。

 

这个游荡的亡魂最后来到离他自己的城市并不远的一个海边小镇。他已经记不起来这个地方之前来过了多少次,认识W的开始几年来过几次,女儿出生没几年后基本上每年夏天他都会带着女儿来这里一两次,最近几年他一个人偶尔也会跑来这里呆上一两天。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个海边的小镇他看着它在这几十年间一点点变得热闹起来,一点点变得繁华起来,也一点点变得无趣起来。

此时距离他的死亡已经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他还是一直保持着那样的一种状态,他还是不能确定最后时刻的到来会在什么时候。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也曾去过很多的地方,那些曾经想去的地方他基本上都已经去过,那些原来并没打算要去只不过后来在机场或车站不经意看到城市的名字而临时起意的地方他也曾去过。他一次又一次在不同的城市间辗转,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去过多少的地方了。在那些地方他也曾碰到过各种各样的亡魂,有些他会像朋友一样跟他们呆上一段时间,有些则只是匆匆擦身而过。很快的,他就对这一切完全失去了兴趣,一个游荡的亡魂,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亡魂,这样漫无目的的四处旅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期间他也曾想过再次回家,那样的冲动一次次涌上来,又一次次被他按捺下去。后来他终于再次决定回家,因为他实在忍不住想再回去看看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后家里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去看看女儿的近况。

他确信这是最后一次的回去,这次回去之后的再次离开他已经作好了准备去更加遥远的地方。也许是另一个国家,也许是另一个大洲,也许是另一片大陆,也许是这个地球上不为人知的一方小天地。他预感自己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时间,他预感最终时刻的到来可能就是眼前之事。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至于最后那一刻自己究竟身处何地,这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但他还是没有预料到最后一刻的到来居然比他预想的要早了许多。

周二的时候,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城市。那时离回家还早,因为女儿要到周五才能回家。于是他就想到了来这个海边的小镇,他计划在这个地方再呆上几天,一直呆到周五女儿回家的那一天。

最终时刻到来的时候已经是他呆在这个海边小镇的第三天了,他已经在这个海边小镇东南角的一个沙滩上连续看了两次日落和一次日出。

那是周四的清晨时分,男人当时正坐在沙滩中段一处台阶下去点的地方。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这个地方了,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坐了很长的时间了。

那时沙滩上已经有零零星星的人了,都是些早起等着看日出的人。

最后那被等待已久的太阳终于从远处的海平面上一点点探出来,天地间很快被一片迷人的光线所笼罩。

那些等待的人很快有了热情的反应,显然这是他们期待的时刻。

男人坐在那里一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最终时刻的到来。当那一轮红日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从海平面托起时,男人突然间感觉到整个身体竟然莫名其妙地处于一片温暖之中,那种感觉就像是沐浴在一片冬日的暖阳中一样。一开始活着时的记忆所产生的幻觉使他误以为这只不过是太阳的照射所致,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感觉到太阳的热度。

当这种温暖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时,男人疑惑地把视线从远处移回来,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起着明显的变化。

就像两种不同温度的东西融合在了一起一样,男人感觉到一团暖流缓缓涌入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团暖流慢慢融化。

他看到眼前自己那两条放在沙滩上的腿正在一点点消失,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身体的其它部位也在经历着同样的变化。所有这一切就像是一张正不断吸收着水份的宣纸,或者像是一个正经受着火焰烘烤而不断蒸发水分的平底锅锅底,他的身体也正在一点点消失。

随即袭来一股暖洋洋的倦意,好久没有体验过的困意开始涌了上来,就像是快要睡着了一般,意识开始随之而一点点淡薄下去。

眼前所有的东西眼看着正在一点点消失。

男人最后的意识只不过是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最终时刻的到来原来竟是这个样子。

等待已久的谜题此刻正在向他展现着最终的答案。

他很想细细品味这一切,他甚至很想找个人把这一切说出来。

但显然已经没有时间了。

周遭像是突然起了一阵暖风,男人感觉自己很快被卷入其中并且被慢慢托了起来。那早已不见的身体随之而开始轻飘飘地上升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在远去,都在变小,都在快速模糊褪淡。

当所有的感觉眼看着即将消失之时,男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阵乍起的暖风吹散,顷刻间化作无形。

 

李三把手从电脑键盘上抽回来,他坐在那里像是灵魂出窍一般长时间面对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这个故事最后大半页的文字,在这些文字的最下面,那个光标一直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跳动着,那节奏就像是心跳一样。如果把一部小说视为一个鲜活的生命的话,李三知道此时此刻这部小说的完成并不意味着它的终结。相反的,这个已经纠缠了他数年之久的故事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分娩,此刻正是它真正的诞生之时。现在这个故事就像个新生婴儿一样存在于他的电脑里,一切都已初具雏形,此后所有的修改都只不过是令它更加趋于成熟罢了。一切都还算顺利,至少就目前而言这个故事不管好坏他已经把它写了出来。任何一部作品的诞生经历对于其作者而言就如女人的一段孕程,这个故事有可能会意外夭折,也有可能诞生之后和最初预期的样子相差甚远。而至于这个刚刚诞生的故事到最后完全定型之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就如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一样更加难以预期。

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袭涌而来,李三伸手关掉那个文档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了抽起来。接下去的一段时日里,他要让这个已经初具形象的故事静静呆在电脑硬盘里慢慢发酵,直到某一天终于确信时机成熟时他才会再次把它打开来进行修改。

后来李三一边抽烟一边从电脑前起来走去外面的露台,此时整个城市早已笼罩在一片夜幕之下,如水的月光下周遭的一切透着些许的凉意,那一阵阵乍起的凉风让整个身体都充满了一种渴望大汗淋漓的痛快感,于是李三就下楼到小区里去跑起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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