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没有水,却能把人溺死。」
——《浮世鉴·潜航》
黎明前,地中海深处,无灯快艇切断引擎,随波漂浮。
桂妈抛下自动锚,船身侧翻15°,像一条装死的鲨。
舱底,顾京棠脱去血衣,换黑色潜水服,右耳挂全新水骨耳机——
频道只有一条心跳:沈砚礼,39次/分,缓而稳。
男人半蹲,检查最后装备:
1.银匣残盖,内嵌镜面,已改成简易潜望镜。
2.蝴蝶刀,刀柄毒液舱满血,混银面佛的裂鲛人泪,pH值1.7,见血封喉。
3.共生芯片,离体后收于防水钛管,挂在他颈链,贴骨而眠。
……
“目标坐标确定?”
“确定。”
桂妈把平板推过来——
地中海中心,马耳他西南,有一处被海图抹去的沉船点,代号:
【Mirror-42】
声呐扫测,船体倒扣,像一面被海水压碎的镜子。
银面佛最后信号,消失在42附近,时间:3小时前。
“船名?”
“原注册名:Naiad’s Tear ——‘海妖之泪’。”
“改建后,叫‘镜中鱼’。”
“水下60米,全船屏蔽,任何雷达扫进去,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
02:00 太阳尚未升起,月色像被海水泡烂的银箔。
两人背双瓶侧挂,跃流而下。
水温19℃,能见度5米,月光透到20米即被黑暗吞没。
下潜30米,耳压自动平衡,顾京棠打手电,光柱里浮起白色碎屑——
不是浮游生物,是被撕碎的相片。
相片人脸,被海水泡得模糊,只剩一只独眼,黑而亮。
沈砚礼伸手,夹住半张相片——
15岁的顾京棠,站在青城祠堂,身后供桌,沈家爷爷灵位赫然在列。
与迪拜暗拍那张,一模一样,却更新,像刚冲洗。
男人把相片塞进防水袋,声音透过水骨耳机,低哑:
“银面佛,在邀请我们。”
……
45米,沉船轮廓出现。
船体倒扣,龙骨朝天,断口像被巨斧劈开,钢板外翻,形成锋利刀阵。
船侧,用红漆刷一行新字:
【Welcome Home 棠】
漆未干,色粒在海水里拖出细细红线,像被剥皮的血管。
顾京棠抬手,打手势:
【我一个人进去,你掩护】
沈砚礼摇头,指自己胸口:
【共生,一起】
手势落,他先钻龙骨裂缝,像一条黑鳗,潜入黑暗。
顾京棠紧随其后,手电光熄灭,两人借触感前进。
……
船舱内部,被倒转。
地板在头顶,天花板在脚下,所有家具悬挂,像被翻转的棺材。
走廊两侧,镶满落地镜,镜面被海水腐蚀,出现蜂窝白点,却仍能映人。
顾京棠游过第一面镜——
镜里,她穿白衣,心口无伤口,耳后无泪痣,对她笑,唇形无声:
“假货。”
沈砚礼游过第二面镜——
镜里,他双眼完好,父母立于身后,对他伸手,唇形无声:
“回家。”
两人同时停住,水骨耳机,心跳骤乱——
差值>50,剧痛惩罚同步降临!
海水里,人无法尖叫,只能张嘴,吐出一串气泡,像被割喉的鱼。
……
顾京棠缓缓地抬起了手,那动作看似轻巧,却带着一种决然的意味。就在他抬手的瞬间,鬼门针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迅速弹出,精准地刺破了他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在接触到海水的刹那,它仿佛被稀释了一般,迅速散开,化作了一团淡淡的血雾。这血雾在水中弥漫开来,将那镜面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红色。
镜中那个“假货”少女,原本面容清晰可辨,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血雾糊住了脸。紧接着,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那少女的形象竟然瞬间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白沫,消失在海水之中。
与此同时,沈砚礼也采取了行动。他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与周围的海水混合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镜中的“父母”用力吐去。随着这一口血水的冲击,镜面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爆裂,碎片四散飞溅,宛如钢渣一般四处乱射。
随着镜面的破碎,那困扰着他们的幻觉终于被打破了。他们的心跳也逐渐从之前的紧张状态回落下来,恢复到了正常的节奏。而此时,他们之间的心跳差值也神奇地恢复到了20这个数值。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与她的手紧紧地十指交扣在一起。他们的掌心伤口相互贴合,仿佛融为一体,血液也不再分彼此,流淌在两人的身体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一起,不再看镜子】
……
在船尾,原主舱的位置,那扇门已经被焊死了,看起来牢不可破。而在门上,用钢钉钉着一面小圆镜,镜子的背面写着几个字:【Open me,Sis】。
顾京棠缓缓地伸出了手,他并没有选择拆下镜子,而是将镜面向外,小心翼翼地贴到了银匣的残盖之上。当镜面与匣盖接触的瞬间,奇迹发生了,它们互为反射,仿佛形成了一条无限延伸的镜廊,把黑暗一直延伸到无穷远的地方。
下一秒,银匣的镜面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一个钥匙孔弹了出来。这个钥匙孔的形状十分独特,呈独眼状,材质是黑曜石的,而且与芯片的模样一模一样。
沈砚礼见状,立刻将钛管贴向钥匙孔,芯片自动滑了出来。令人惊奇的是,这种液态金属一遇到海水,便迅速凝结成了一把钥匙。他毫不犹豫地将钥匙插入孔中,轻轻旋转了一下,那扇被焊死的门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自动脱落了下来,仿佛是一头巨鲨被拔掉了牙齿,失去了原有的威胁。
……
主舱内部,无海水。
船体被整体倒灌树脂,形成真空泡,空气可呼吸,却带浓重福尔马林味。
舱壁,挂满透明水袋,每袋,泡一张人脸——
男女老少,表情定格在极致惊恐,像被瞬间冷冻。
舱心,摆着一张手术台,台呈30°倾斜,两侧束缚带自动弹开。
台上,躺银面佛——
全身赤裸,脸戴整面银佛,胸口被剖开,却无心跳,只有一颗透明珠,在胸腔里,泛粉光。
珠内,游一条极细黑影,像胎儿,像闪电,像——
顾京棠自己。
……
台侧,立一面全身镜,镜面被划出十字,裂痕嵌红丝。
镜里,映出两人,却独独缺少银面佛——
手术台,在镜中,是空的。
顾京棠伸手,覆到银佛面,指尖刚触,佛面碎裂,露出下方——
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却少了一颗泪痣,唇色苍白。
女人睁眼,瞳孔呈镜面,映出顾京棠惊愕的脸,声音甜到发腻:
“姐姐,”
“你终于,来把我放出来。”
……
银面佛抬手,指尖插入自己胸腔,取出粉珠——
鲛人泪·原件,内部黑影,已长成婴儿形状,脸孔,赫然是沈砚礼。
“共生?”
“不,”
“是共死。”
女人把珠递到顾京棠唇边,声音低柔:
“吃了它,”
“我们三人,”
“永远在一起。”
……
沈砚礼伸手,把顾京棠往后拉,独眼冷极:“她不吃。”
“我吃。”
男人夺过粉珠,指腹用力——
“啪!”
珠碎,黑影化作极细金丝,顺他掌心,钻入血管,一路游向心脏。
芯片绿灯骤红,跳出最后一条协议:
【共生·终局:自噬】
【倒计时:00:10:00】
……
银面佛大笑,笑声在树脂舱壁回荡,像无数面镜子,同时碎裂。
“十分钟后,”
“要么他死,”
“要么你死,”
“要么——”
“一起死。”
……
顾京棠抬手,鬼门针弹出,抵住自己心口,声音温柔到肃杀:
“十分钟后,”
“我拉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