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留下的信息余波尚未在陈末脑中完全平息,新的风暴已从天空降临。
并非混沌,而是秩序的雷霆。
低沉的、如同巨兽咆哮的引擎轰鸣声自远空传来,迅速逼近,压过了废墟间细微的呜咽风声。陈末猛地抬头,只见混沌城那永远晦暗的天空中,出现了数个庞大而狰狞的轮廓——那是定义守序局的“裁决者”级重型突击舰,流线型的舰体上覆盖着厚重的复合装甲,侧舷狰狞的炮口和能量发射器在稀薄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不止一艘。三艘,五艘……整整一个小编队的“裁决者”如同巡游的鲨群,封锁了混沌城上空的主要空域。更小的、如同蜂群般的“惩戒者”攻击艇从母舰的腹部弹射而出,带着刺耳的呼啸,开始在城市废墟上空进行战术盘旋,密集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冰冷的触手,一遍遍扫过下方满目疮痍的土地。
与此同时,地面传来了整齐划一、沉重而富有压迫感的脚步声。身穿统一制式、闪烁着幽蓝能量纹路的“捍卫者”动力装甲的守序局士兵,如同钢铁的潮水,从多个被强行打开的城门和临时建立的传送节点中涌出。他们以标准的战术队形展开,能量步枪上的瞄准激光在尘埃中划出无数致命的红线,迅速控制各个交通要道和制高点。
效率高得惊人,行动果断而冷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碾碎一切障碍的气势。
“重复广播!混沌城所有人员注意!”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城市上空回荡,源自最大的那艘“裁决者”旗舰,“定义守序局第七军团已奉命接管此区域,执行‘净化黎明’行动!所有人员立即停止一切活动,于所在地接受认知扫描与身份核查!任何抵抗或异常认知波动,将视为敌对行为,予以立即清除!”
“重复!此区域已被定义为‘高度未定义污染区’,守序局将不惜一切代价清除污染,恢复秩序!”
清除未定义污染?恢复秩序?
陈末的编辑器虽然能量低下,但依旧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守序局部队散发出的那种高度秩序化、甚至带着一丝偏执狂热的认知波动。他们的到来,绝非为了简单的“净化”和“恢复秩序”那么简单。
很快,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一面巨大的全息投影在旗舰下方展开,上面清晰地显示出三个通缉令头像,以及醒目的“SSS级威胁”标识。
第一个,是陈末自己,面容冷峻,眼神空洞。标注:“异源体7号,非法编辑器持有者,高危认知污染源。”
第二个,是艾汐,画像捕捉了她吟诵时的侧影,带着一种神秘的脆弱感。标注:“代号‘歌者’,旧日诗篇携带者,未定义力量共鸣体,极度危险。”
第三个,赫然是刚刚离去的凌夜!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和那双标志性的银灰色眼眸的特写。标注:“身份未知,疑似‘边境扰动者’,持有非法高阶认知技术,极度危险。”
通缉令下方,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着共同的罪名:“引动未定义灾难,危害世界认知安全基石。****格杀勿论!”
发布命令的指挥官署名——杰斯。
他竟然没死!不仅在方舟核心的崩塌中幸存了下来,而且似乎因祸得福,或者利用了之前的“功绩”(尽管失败),获得了更高的权限,成为了这次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前线指挥!
全息投影切换,出现了杰斯本人的影像。他换上了一套更加华丽、威严的指挥官制服,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冰冷、偏执与某种近乎宗教狂热的肃穆。
“混沌城的子民们,以及……藏匿于阴影中的威胁们。”杰斯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宏大叙事感,“你们目睹了混沌的疯狂,见证了未定义力量带来的毁灭!但这并非偶然!这一切的根源,正是这些危险的‘异源体’和‘扰动者’!”
他伸手指向通缉令上的陈末三人:“他们滥用不应存于世的力量,打破了认知的平衡,引来了域外的邪恶注视(指混沌之母),险些将整个混沌城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定义守序局,作为秩序与文明的守护者,绝不容忍此等行径!”
“今日,我们在此,不仅是为了清除污染,更是为了执行绝对的正义!”杰斯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虚拟的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每一个躲藏的人,“我,杰斯,以守序局第七军团前线总指挥的名义授权——在此次行动中,允许使用‘认知湮灭武器’,对确认目标及高污染区域,进行彻底净化!”
认知湮灭武器!
陈末的编辑器核心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那是源自底层协议对某种极端威胁的本能反应。这种武器他只在静滞院的禁忌档案中看到过零星记载,并非物理毁灭,而是直接作用于认知层面,将目标区域的“存在概念”连同其所有认知痕迹,从现实层面彻底抹除!是真正意义上的“存在性删除”!
杰斯竟然被授权使用这种禁忌武器!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规“净化”行动的范畴,更像是一场……针对特定目标的、不惜代价的灭绝行动!
守序局的全面介入,以及杰斯毫不掩饰的杀意,瞬间将陈末、艾汐,乃至刚刚离去的凌夜,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他们不再是隐藏在暗处的追猎者或逃亡者,而是成为了守序局公开宣判、必须清除的“世界公敌”。
混沌城的局势,因守序局的强势介入,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和危险。秘教覆灭,铁爪团与锈火态度不明,暗处还有“收割者”和“守望者”的博弈,如今再加上一个拥有绝对武力、并持有“认知湮灭武器”这种大杀器、且目标明确的定义守序局……
陈末看了一眼怀中因守序局的出现而再次紧张起来的艾汐,又感受了一下体内沉寂而污染的编辑器。
刚刚从混沌的危机中挣脱,又立刻陷入了秩序的铁幕包围。
生存的空间,正在被急剧压缩。而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于如何利用这突然复杂化的局势,以及……那个刚刚离去的、同样被通缉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