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位于废弃通风井上方的混凝土安全屋,林晓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扇锈死的厚重金属门用找到的钢筋彻底卡死。尽管它本身已经难以从外部开启,但经历过与速度型变异体的生死追逐后,她需要万无一失的安全感。
做完这一切,她才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背后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再次崩裂,火辣辣的疼痛阵阵袭来,混合着【体质虚弱】和【轻度饥饿】带来的持续debuff,让她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先处理伤势。小心翼翼地脱下破烂的、沾满油污和血渍的连帽衫,露出背后那几道皮肉翻卷、已经有些发黑的爪痕。变异体的爪子显然带有某种毒素或者细菌,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红肿。
她咬紧牙关,用最后小半瓶净水混合着那半罐消炎药粉,仔细清洗伤口。冰凉的液体和药粉接触伤口的刺痛让她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她硬是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清洗完毕,她用找到的干净绷带(之前搜寻所得)艰难地自行包扎。
处理完伤口,她才拿出最后一点食物——一小块压缩饼干,就着所剩无几的水,小口而珍惜地吞咽下去。食物下肚,那股灼烧般的饥饿感稍稍缓解,但身体的疲惫和虚弱却如同跗骨之蛆,需要时间来恢复。
暂时安全了。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几乎要立刻昏睡过去。但脑海中那块从变异体颈部取出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片,却像一根刺,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将那块冰冷的金属片拿在手中,就着从破损窗口透进来的、地下世界永恒的昏沉光线,仔细端详。
金属片不大,触感冰凉,质地不明,绝非自然形成。上面蚀刻的符号和编号她一个都不认识,不属于她已知的任何语言体系。那微弱的红光以一种固定的频率缓缓明灭,仿佛某种……信号发射器?或者生命监测装置?
这东西为什么会嵌在那只变异体的身体里?是后天植入,还是……它本身就是被“制造”出来的?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如果变异体并非自然演化的产物,而是某种实验或武器化的结果,那这个末世的背景,就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复杂。
她回忆起“零”记忆中那些零碎的、关于“大崩塌”前的传闻。政府秘密实验?生物武器泄露? corporate warfare(公司战争)失控?各种猜测都有,但没有定论。这块金属片,似乎是第一个指向明确“人为”因素的实物证据。
她小心地将金属片收好。这东西现在看不出用途,但绝不能丢弃,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能成为重要的线索或筹码。
伤势和疲惫最终战胜了意志,她蜷缩在角落里,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时而是在宫廷中被无数双眼睛窥视,时而又是在黑暗的隧道里被那紫色的变异体疯狂追逐。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伤口持续的钝痛和喉咙的干渴唤醒。外面依旧是那片永恒的昏暗,分不清昼夜。
她检查了一下背后的伤口,红肿似乎消退了一些,但离愈合还早。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强烈。她知道,自己需要更好的医疗条件,至少需要抗生素,否则伤口感染会要了她的命。
食物也再次告罄。
休息和初步处理只是暂时稳住情况,她必须再次外出,寻找药品和食物。而且,经过上次的遭遇,她对这片区域的危险等级评估已经大大提高。她需要更详细的地图,需要了解哪些区域是那种高速变异体的活动范围。
她拿出那几本从废弃办公室找到的、关于本地地下管网的图纸册,就着微光仔细翻阅起来。图纸年代久远,很多地方与实际地形恐怕已有很大出入,但至少提供了一个基础框架。【博闻强识】的天赋让她能快速记忆和理解复杂的图纸结构。
她找到了自己目前所在的大致区域,以及之前去过的交换点、遭遇变异体的岔路。她试图在图纸上标注出可能的危险区域和相对安全的路线。
准备再次出发前,她进行了一次更彻底的装备检查。两把手枪状态良好,弹药还算充足。军用匕首锋利依旧。背包里除了图纸、金属片、所剩无几的净水,就只剩下空荡荡的饥饿。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仅仅是生存物资,还有信息。
她沿着规划好的、相对安全的路线再次潜入隧道网络。行动比之前更加谨慎,【危险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尽量避免进入那些图纸上标记的结构复杂、或靠近可能的大型空间(如旧地铁站大厅)的区域,那里更容易隐藏大型威胁。
依靠【物资鉴别】和更丰富的搜寻经验,她在几个之前遗漏的、相对隐蔽的角落又找到了一些零散的东西:一小瓶未开封的止痛片,几块包装完好的高能量巧克力(绝对是奢侈品),甚至在一个倒塌的储物柜里,找到了一本被遗弃的、页面残缺的幸存者日记。
她如获至宝地将日记收起,准备回去仔细研究。
就在她穿过一段相对开阔、曾经是地下商业街的区域时,【危险感知】再次传来了警报!但这一次,警报并非尖锐的死亡威胁,而是一种……被窥视、被锁定的感觉。
有人!
她瞬间闪身躲到一根承重柱后,屏住呼吸,手枪悄然握在手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警报传来的方向。
在商业街另一端的阴影里,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大约有四五个人,穿着相对统一的、用多种材料拼接改装的防护服,手里拿着制式各异的武器,但保养得都还不错。他们的行动颇有章法,彼此间有手势交流,看起来像是一个有组织的搜寻或巡逻小队。
不是掠夺者那种散兵游勇的气质。
林晓月心中快速判断。是铁锈镇的官方守卫?还是其他幸存者营地的成员?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或者说,发现了她刚才移动的身影。他们立刻停下了脚步,分散开寻找掩体,武器对准了她藏身的方向。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什么人?出来!”一个沉稳的男声从对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晓月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在末世,信任是奢侈品。
见没有回应,对面沉默了片刻,那个男声再次响起,语气放缓了一些:“我们是‘守望者’小队,负责清理D7区域潜在威胁。如果你是幸存者,表明身份,我们不会主动攻击平民。”
“守望者”?D7区域?这些名词对林晓月来说是陌生的。但她能感觉到,对方虽然警惕,但暂时没有强烈的恶意。
她权衡利弊。自己受伤不轻,物资匮乏,对这片区域的信息也了解有限。如果能与一个相对正规的组织接触,或许能换取急需的药品和信息,甚至找到一个更安全的临时落脚点。
但风险同样存在。对方是敌是友难以分辨,暴露自己拥有武器和可能存在的“价值”(比如那块金属片),也可能引来觊觎。
最终,对药品的需求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需要赌一把。
她缓缓从承重柱后走了出来,但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手中的枪虽然垂下,但手指并未离开扳机。她拉下了遮住面容的兜帽,露出了那张因为受伤和饥饿而显得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锐利的脸。
“零。独行者。”她言简意赅地报出了身份。
看到她是一个年轻女性(尽管气质冷冽),而且似乎状态不佳,对面小队的紧张气氛明显缓和了一些。一个似乎是队长模样、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男人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他挥了挥手,让队员保持警戒但收起攻击姿态。
“独行者?能在D7区活下来,不简单。”疤脸队长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腰间的制式手枪和背后隐约的绷带上停留了一下,“你受伤了?需要帮助吗?”
林晓月没有放松警惕,冷静地回答:“需要抗生素和食物。”
疤脸队长点了点头:“可以交易。我们也需要信息。这片区域最近不太平,尤其是西侧岔路,据说出现了新型变异体,速度极快,我们小队正在调查。你在附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新型变异体?指的是她杀掉的那只?
林晓月心中一动,但脸上不动声色:“遇到过一只,速度很快,爪子有毒。已经解决了。”
她的话让疤脸队长和他的队员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单独解决一只高速变异体?这可不是普通独行者能做到的。
疤脸队长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但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重视。“解决了?看来我们低估你了。尸体在哪?我们需要采集样本。”
“尸体在B-12区的一个工具间,具体位置可以告诉你们。”林晓月平静地说,“作为交换,我需要足够的抗生素、高能量食物,以及……这片区域的详细情报,特别是关于那种变异体和‘方舟’的。”她顺势抛出了从金属片上看到的名字,作为试探。
当“方舟”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疤脸队长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他身后的队员也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你知道‘方舟’?”疤脸队长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偶然听到的名字。”林晓月模糊处理。
疤脸队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实性。片刻后,他沉声道:“你的交易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关于‘方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你信得过,可以跟我们回临时前哨站,那里更安全,也有医生可以处理你的伤口。”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武器需要暂时由我们保管,这是规矩。”
跟我回据点?暂时上交武器?
林晓月的心提了起来。这是一个更大的赌注。跟去陌生的据点,意味着将自身安全完全交到对方手上。
但,这也是获取核心信息、真正融入(哪怕是暂时的)这个末世幸存者体系的机会。一直作为独行者,信息闭塞,风险太高。
她看着疤脸队长那双看似坦诚、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脑海中快速权衡。
最终,对信息和资源的渴望,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历经多个世界磨砺出的、敢于在危险中博取机遇的胆魄,让她做出了决定。
“可以。”她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同时,将手中的手枪,缓缓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