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手持大刀,拉着一辆马车缓慢地行进在风沙里……
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骑着一只骆驼,悠哉地哼着歌儿。
那姑娘脑袋包着块深褐色流苏布;身上套了件宽大的破布衫,布满各种滑稽的补丁;下身着棕褐色麻裤,裤脚处缺了一大块,缝合的料子看着像是最近新添的;硕大的裤管被乖乖地系在脚踝;脚底则踩着一双破布鞋,两条腿不安分地晃动着。
哼完无名童谣,寒莜才发觉自己口干舌燥,娴熟地从背后的布包中掏出水囊,凑到嘴边。
水囊可怜巴巴地流出一滴水,便再没有了下文,她瞪大了眼睛,使劲摇晃也无济于事。丧气之余瞥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和几个人影,她兴奋地牵动骆驼的缰绳,示意它往马车方向走去,同时挥舞着小手朝他们喊:“嘿!老兄!借点儿水!”
另一边的沙匪齐刷刷地看向寒莜。
“嘿,来了一个不怕死的,兄弟们,走!”豹子乐呵呵地。
轿中的叶铭闻声有些不悦,眉头微微一皱,掀起帘子看向那个‘不怕死的’。一个小乞丐,他隐约分辨出是个女的。只见那个‘不怕死的’先是手舞足蹈地骑着骆驼缓缓走近;随后,又像是看到了沙匪手里的刀,顿时大惊失色,拉着骆驼的缰绳让它停下,嘴上拼命喊着‘调头’,叶铭不禁轻笑出声。
寒莜的笑容定格在一道道明晃晃的光芒中,她微微侧眼,这才看清那晃眼的玩意,大刀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格外地惹眼。好家伙!她莫不是遇上沙匪了!?
求生欲让她拼命喊着‘调头调头’,无奈她忘记了自己骑的是头骆驼,听不懂人话。
可怜的骆驼瞬间被勒了脖子,不知所措,脚下一乱,绊倒在地。寒莜毫无防备地被摔了个狗啃泥,原本就脏兮兮的脸蛋被蹭了一脸的沙,狼狈极了。
这一摔可倒好,沙匪直接追到了跟前。
豹子远远看见骆驼摔了就心疼得不行,都说骆驼一摔就不值钱了。
是以,他粗鲁地一把提起“罪魁祸首”,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一剜才发现这个小乞丐长得甚是可人。
圆润的鹅蛋脸,似笑非笑桃花眼,秀气玲珑俏鼻梁,轻粉颊,丹朱唇。整个人透着一股脸上抹了泥巴蹭着沙子,也掩盖不了的秀气。
寒莜一看无处可逃,便冲着他摆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豹子见她笑得没心没肺,露出的小虎牙衬得她更显俏皮,他心中一乐,没有骆驼把她抓回去,献给大当家的也好,这模样正是大当家喜欢的类型!拿下主意的豹子嘿嘿笑着,命小喽啰把寒莜扔进了轿子。
今儿个什么日子?硕果累累啊!
“倒是给口水喝呀……”
吃痛的寒莜拍了拍屁股爬起来,抬眼便对上一双星目。
“是你!?”
“是你!”
正在发愣,马车突然起步,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叶铭怀里。
软儒的身子停在胸前,她发间的沁人幽香令叶铭晃了晃神。
寒莜不好意思地爬起身来,瞥见他身旁包袱里露出的水囊,顿时两眼放光,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能喝一口吗?”说完,喉咙就配合地咽了一口唾沫。
叶铭刚点头,她已一把掠过水囊,毫无顾忌地喝了起来。
“诶……”他方才饮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喝了大半,叶铭顿时耳根绯红,只好干咳一声以便掩饰。
她毫无形象地用袖口抹了抹嘴角,不知为何,他竟也觉得渴了,为避嫌,便悬空了喝。
白皙修长的脖颈完美无瑕,性感的喉结一上一下,挠得寒莜心里痒痒的,心底的话全冒了出来:“公子已救我两次性命,小女子无以为报,若不嫌弃,以身相许可好?”
“噗嗤!”叶铭听了,全喷了出来,呛得面红耳赤。寒莜见状,忙用衣袖去擦拭,喃喃自语:“我虽有沉鱼落雁之容,公子也不必兴奋成这般!”
叶铭顿时气结,蹙紧眉头,盯着眼前的女子,的确沉鱼落雁,却为何这般厚颜无耻?他别过头去不再言语,寒莜自觉没趣,便从轿子里探出脑袋问:“沙匪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又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就行行好,把我放了吧?”
豹子头也不回:“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敢跑废了你!”
她被吓得够呛,乖乖缩回马车。转头盯着身旁人,后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忽然凑近了叶铭,笑眯眯地问:“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叶铭。”他张了张嘴,面若寒霜。
“一鸣惊人的‘鸣’?”她又凑近了些。
“刻骨铭心的‘铭’。”他被挤到了角落,有些不悦地转过头来。
两人对上了视线,寒莜调皮地眨了眨眼:“我叫寒莜,莜麦的‘莜’!”
叶铭强装镇定,微微颔首,便看向别处。
为何?方才她俏皮的模样竟会搅得他心神不宁!
看着眼前赏心悦目的人儿,她渐渐舒展了眉宇,罢了罢了,在哪不都一样,现今既解了渴,也不用在大太阳底下赶路,更何况还有尤物相伴,焉知非福?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松弛下来,掀开窗帘,晃着脚丫,欣赏风景。虽说这沙漠没水没粮的,不过还真是别具一番风味啊!
叶铭转头看向寒莜,微风吹开了她的发帘,脑袋上的流苏布在刚才一番折腾后,已经掉到了背脊,露出两根束着的辫子。
“姑娘为何面不改色,丝毫不惧这沙匪?”她孤身一人,被沙匪劫了竟还这般悠哉,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卧虎藏龙?
“有什么好怕的?”寒莜头也没回,语气满不在乎。
叶铭浅笑,幽幽开口:“姑娘无非是个小乞丐,如你所言,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那……沙匪究竟为何擒你?”
“为何……”她忽然紧张起来,缓缓地转过头来。
叶铭见状笑意更浓,扬眉道:“听闻这黑狼首领暴虐成性,凶恶残酷,至今无妻……”
“打住!”寒莜眼神飘忽,两手止不住得颤抖着。
暴虐成性,凶恶残酷这些都不算什么,万一他是个脑满肠肥、油光满面的家伙,一定是丑到无可救药,才会劫女子做妻室吧!
叶铭目睹着她的表情变化,慌乱无神的模样好玩极了。
蓦地,她的眼神落到了叶铭身上,此刻的他无疑是落水人的稻草、悬崖上的树根,叶铭被她盯得一愣。
‘噗通’一声她跪倒在地,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睁着明亮的眸子,泪光闪闪。
“公子!救我……”语毕,轻咬唇瓣,娇滴滴的模样我见犹怜。
“姑……姑娘不必惊慌,叶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叶铭不禁心中一软,她虽粗枝大叶荒唐无度,却毕竟是个弱女子,如今身陷囫囵,自己竟然还吓唬她,属实做的过了些。
寒莜轻轻地点着头,转念一想,不对啊,为何他也在这马车上?
“你……”她忽然眼神变换,站起身来凑近他。
微弱的汀兰幽香若有若无,叶铭不禁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这时,马车忽然急停,寒莜毫无防备,一个踉跄要跌出去。一只大手牵住她,手腕微微使劲,她便落入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