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北伐定策，剑指中原
南京城的庆功锣鼓声尚未散尽，江宁府衙内已弥漫着肃然的议事氛围。晨光穿透云层，将案几上的舆图染成金红，图上用朱砂勾勒的北伐路线，如同一道蓄势待发的利刃，直指中原腹地。檐角的铜铃随风轻响，与帐内沉稳的呼吸声交织，竟比城外的喧嚣更显凝重——一场关乎大明国运的决策，正在此处酝酿。
郑成功身着新赐的延平王蟒袍，玄色衣料上绣着五爪金龙，金线在晨光中流转，却掩不住甲胄未卸的凌厉。腰间青虹剑的剑穗垂落，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剑鞘上的暗纹历经战火打磨，更显沉厚。连日的庆功宴并未消磨他的锐气，反倒让那双看透生死的眼眸更添坚毅。他指尖按在舆图上的徐州之地，指腹摩挲着宣纸的纹理，沉声道：“栖霞山一役，博洛授首，清军主力折损过半，江北诸镇人心惶惶，粮草器械损失无算。如今正是北伐的最佳时机，徐州乃中原门户，控扼汴水、泗水，贯通南北驿道，若能拿下此地，便可打通与西南明军的联络通道，形成合围之势，让清廷首尾不能相顾。”
李定国身披西宁王所赐的玄铁鳞甲，肩甲上的兽首纹饰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铠甲缝隙间还残留着栖霞山之战的硝烟痕迹。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刀疤，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更显悍勇。抬手时，虎头长枪的枪尖在舆图上轻点，发出轻微的纸响：“郑王爷所言极是！徐州城依山傍水，城墙高厚，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清军若失此地，中原防线便会形同虚设，山东、河南的清军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末将愿率三万精锐为先锋，携火铳、火箭及攻城器械，直取徐州，扫清北伐障碍，为大军开辟前路！”
陈永华手持账册，缓步上前，青布长衫上还沾着彻夜核算的墨痕，袖口磨得发白的边角，透着几分文人武将的清寒。他将账册置于案上，指尖在纸页上快速划过，声音低沉而清晰：“两位王爷，北伐大计虽势在必行，但需兼顾粮草与兵力。目前南京及江南诸府已征集粮草二十万石，其中糙米十二万石、麦豆八万石，可支撑全军三月之用；新兵扩充至五万，多为青壮年猎户、农夫，经半月集训已初具战力，加上原有兵力，总计十一万余人。水师战船经修补扩充，已有八十余艘，其中主力战船三十艘、运粮船五十余艘，可沿运河北上，支援陆路作战，同时保障粮草运输。只是……”他顿了顿，眉头微蹙，“河南、山东一带尚有清军六万余兵力驻守，其中骑兵两万五千余人，多为八旗劲旅与蒙古骑兵，机动性极强，善长迂回包抄，需谨防其偷袭我军粮道或侧翼。”
张煌言一袭青袍，手持羽扇，扇面上题着“还我河山”四字，笔墨苍劲。他目光落在舆图上的运河沿线，扇尖轻点淮安、济宁等地：“陈参军所言甚是。我军虽兵力占优，但长途北伐，补给线漫长，清军骑兵若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我建议兵分三路：一路由李将军率领，走陆路取徐州，沿途拔除清军据点，稳固防线；二路由甘将军率领水师，沿运河北上，攻占淮安、济宁等运河重镇，控制水运通道，保障粮草运输万无一失；三路由末将率领，轻装简从，联络山东、河南的抗清义士，这些义士久受清军压迫，盼复明已久，若能聚众响应，便可扰乱清军后方，牵制其兵力，策应主力作战。如此三路并进，可互为犄角，攻守兼备，方能化解北伐途中的风险。”
甘辉左臂的伤势已渐愈，护心镜上的划痕见证着往昔的血战，甲胄上的系带系得紧实，行动间已无滞涩。他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震得案上的墨汁微微晃动：“末将遵令！水师将士已休整完毕，船只皆已检修加固，火铳、火炮均已擦拭完毕，随时可沿运河北上。运河沿岸的水寨、暗桩、浅滩、险滩，末将早已派人摸清，绘制了详细水道图，定能扫清沿途障碍，确保粮草、军械源源不断送往前线，绝不让前线将士缺衣少食！”
郑成功点头，目光扫过帐内众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份坚定让他心中更添底气。他抬手按在青虹剑的剑柄上，语气铿锵有力：“好！便依张尚书之计，兵分三路北伐！三日后，全军出征！李将军率先锋军先行，携带足够的攻城器械与粮草，直扑徐州，务必速战速决；甘将军率水师随后，打通运河通道，与李将军遥相呼应；张尚书即刻启程，联络山东、河南义士，伺机而动；陈参军留守南京，统筹粮草补给与后方防务，安抚百姓，清查奸佞，稳固江南根基，确保后方无忧。”
“遵令！”众将齐声领命，声震屋瓦，窗外的晨光仿佛也被这股气势所激，愈发炽烈。
议事散去，众将各自筹备出征事宜，府衙内渐渐安静下来。郑成功独自留在堂中，凝视着舆图上“北京”二字，指尖轻轻摩挲，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掌心。他想起那些在南京保卫战中牺牲的弟兄，想起他们临死前喊出的“大明万岁”，想起江南百姓期盼安稳的眼神，想起永历帝在西南的坚守，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热血。北伐中原，收复失地，不仅是为了大明江山，更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为了那些为复国大业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三日后，南京城外的校场上，旌旗如林，甲胄鲜明。十一万明军将士列阵以待，长枪如麦穗般密集，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火铳的黑管口整齐排列，透着致命的威慑；水师战船在长江江面一字排开，帆影蔽日，船桨整齐划一，蓄势待发。校场周围，挤满了前来送别的百姓，男女老少，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不舍与期盼。
郑成功身着蟒袍，手持青虹剑，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将士，声音透过风传遍校场：“将士们！昔日清军铁蹄南下，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大明江山危在旦夕。我们历经血战，守住了南京，守住了江南这半壁江山，这是无数弟兄用鲜血换来的成果！如今江南已定，民心所向，我辈当乘胜追击，北伐中原，收复失地，迎回陛下，重振大明河山！此行虽路途遥远，强敌环伺，前路布满荆棘与鲜血，但只要我们同心同德，奋勇杀敌，铭记家国之仇，不忘百姓之盼，定能凯旋而归，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北伐中原！重振大明！”十一万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江水为之澎湃，飞鸟为之盘旋，送别的百姓也纷纷跟着高呼，声音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李定国翻身上马，乌骓马仰头嘶鸣，声震四野。他手持虎头长枪，高声喝道：“先锋军，随我出发！”三万先锋军如同一条玄黑色的巨龙，紧随其后，朝着徐州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漫天尘土，遮天蔽日。
甘辉登上旗舰，站在船头，拔出腰间佩刀，下令：“扬帆起航！”水师战船纷纷升起风帆，船桨齐划，划破江面，激起层层浪花，朝着运河方向驶去，船帆上的“明”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张煌言身着便服，带着几名亲信，悄然离开校场，踏上前往山东、河南的路途。他没有浩荡的队伍，没有震天的呐喊，却肩负着联络义士、扰乱敌后方的重任，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官道上。
北伐大军出征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江南。沿途州县的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箪食壶浆，送别大军。白发老妪捧着温热的米粥，颤巍巍地塞到士兵手中；青壮年男子扛着自家的锄头、砍刀，自发加入队伍，想要为北伐尽一份力；孩童们挥舞着小旗，高声呐喊“明军必胜”“早日凯旋”；沿途州县的官员，也纷纷打开粮仓，供应粮草，支援北伐，有的甚至亲自率领衙役、乡勇加入队伍，一时间，北伐复明的呼声传遍江南大地。
与此同时，北京紫禁城的太和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顺治帝端坐龙椅，脸色铁青如铁，手中的奏折被捏得褶皱不堪，指节发白。博洛战死、栖霞山失守、南明北伐的消息，如同一个个惊雷，炸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无人敢作声。
“一群废物！”顺治帝猛地将奏折扔在地上，怒声呵斥，声音中带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五万大军，加上红夷大炮，竟攻不下一个南京！博洛身为定南大将军，手握重兵，却落得战死沙场的下场，丢尽了我大清的颜面！如今南明小儿竟敢北伐中原，欺我大清无人吗？”
殿内文武百官皆跪倒在地，噤若寒蝉，头埋得极低，无人敢接话。议政王济尔哈朗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息怒。南明郑成功、李定国二人骁勇善战，麾下将士历经战火，战力强悍，且江南百姓多附逆，如今兵锋正盛，不可轻敌。臣建议，即刻调遣直隶、山东、河南三地清军，共八万余人，由摄政王多尔衮为定远大将军，率军南下，阻击南明北伐军；同时，令吴三桂在西南增兵，牵制李定国的后方，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无法全力北伐。此外，可令山东、河南的地方官员加固城防，征集粮草，配合摄政王多尔衮大军作战，务必将南明北伐军阻挡在中原之外。”
顺治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扫过殿内百官，沉声道：“准奏！传朕旨意，封摄政王多尔衮为定远大将军，节制直隶、山东、河南三地清军，率八万大军南下，务必重创南明北伐军，收复徐州等地，若再战败，提头来见！令吴三桂即刻增兵湖南、贵州边境，牵制西南明军，不得有误！”
“臣遵旨！”摄政王多尔衮出列领旨，他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眼神凶狠如狼，身上的铠甲泛着冷光。此人曾参与松锦大战、入关之战，战功赫赫，亲手斩杀过无数明军将士，是清军的悍将，素来以残暴勇猛著称。
旨意一下，北京城内的清军立刻集结，粮草、军械源源不断地从各地运往南方。摄政王多尔衮不敢耽搁，当日便率领八万大军启程，日夜兼程，朝着徐州方向进发。大军沿途征集民夫，强征粮草，所过之处，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却无人敢反抗。一场决定中原命运的大战，即将在徐州城外爆发。
李定国率领的先锋军，一路势如破竹，沿途清军据点纷纷望风而逃。那些驻守在县城、驿站的清军，听闻李定国的威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直接弃城而逃，有的则开城投降，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不过十日，先锋军便兵临徐州城下，扎下营寨，将徐州城团团围住。
徐州城守将是清军总兵张大猷，此人贪婪懦弱，平日里欺压百姓、中饱私囊，打仗却毫无章法。听闻李定国大军将至，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却又不敢弃城而逃——深知摄政王多尔衮手段狠辣，若弃城而逃，必定难逃一死。无奈之下，只能紧闭城门，加固城防，派人向摄政王多尔衮求援，期盼援军能早日抵达。
徐州城地势险要，东靠沂蒙山，西临黄河，南接淮河，城墙高大坚固，高达三丈有余，厚达两丈，城外还有一条宽三丈、深两丈的护城河，易守难攻。李定国抵达城下后，并未急于攻城，而是下令安营扎寨，派出斥候勘察地形，摸清清军的布防情况。
经过一日的勘察，李定国发现徐州城西门外的护城河河水较浅，且城墙相对低矮，多处有破损痕迹，显然是早年战火留下的，并未彻底修复，是攻城的绝佳突破口。而东门、南门、北门的城墙高大完好，护城河也更为宽阔，防守也最为严密。
“将士们！徐州城是北伐的第一道关卡，拿下徐州，便能打开中原门户，为后续大军扫清障碍！”李定国站在阵前，高声呐喊，声音透过风传遍军营，“明日清晨，全力攻城！主攻西门，用火铳、火箭压制城头清军，再用云梯、攻城锤强行登城！各部务必协同作战，奋勇杀敌，不破徐州，绝不收兵！”
“不破徐州，绝不收兵！”明军将士们士气高昂，纷纷响应，声音震耳欲聋。
当晚，军营内灯火通明，将士们连夜赶制云梯、攻城锤，打磨兵器，检查火铳、火箭，为明日的攻城之战做准备。李定国亲自巡视各营，鼓舞士气，查看备战情况，直到深夜才返回中军大帐。而徐州城内的清军，却早已人心惶惶，士兵们纷纷找借口逃离，有的甚至偷偷缒城而逃，张大猷虽派人镇压，斩杀了几名逃兵，却依旧无法遏制士兵们的逃亡之心，城防日渐松弛。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李定国下令发起总攻。“轰！轰！轰！”三声炮响过后，明军的火铳、火箭齐发，密集的弹雨、箭矢如同雨点般朝着西门城头射去。城头的清军士兵来不及反应，便纷纷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城头上的旗帜也被箭矢射倒，陷入一片混乱。
随后，明军士兵们推着十几架攻城锤，扛着数十架云梯，朝着西门城墙冲去。他们踩着护城河的浅滩，蹚着冰冷的河水，不顾城头上的滚木、巨石、热油，奋勇当先，朝着城墙逼近。
“杀啊！”明军将士们高声呐喊，声音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攻城锤撞击着城门，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城墙微微晃动；云梯被架在城墙上，士兵们如同猿猴般迅速攀爬而上，手中握着刀枪，随时准备与城头的清军展开厮杀。
城头上的清军拼命抵抗，滚木、巨石、热油纷纷砸下，不少明军士兵从云梯上跌落，摔在护城河的浅滩上，鲜血染红了河水，有的士兵被热油烫伤，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后续的士兵依旧前赴后继，毫无退缩之意。
李定国手持虎头长枪，亲自督战，站在阵前，目光紧紧盯着城头的战况。见明军攻城受阻，伤亡渐增，眼中闪过一丝急色。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城西北角的城墙有一处明显的破损，墙体斑驳，似乎不堪一击。当即下令：“集中兵力，攻打西北角破损处！火铳营全力压制城头清军，攻城营专攻破损处，务必撕开缺口！”
军令一下，明军立刻调整方向，火铳营集中火力，朝着西北角城头的清军猛烈射击，密集的弹雨让清军抬不起头来；攻城营的将士们推着攻城锤，朝着破损的墙体猛撞，云梯也纷纷架在破损处两侧，士兵们同时攀爬而上。
火铳的轰鸣声、攻城锤撞击城墙的巨响、士兵们的呐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城墙的破损处在攻城锤的撞击下，砖石纷纷脱落，破损处越来越大，最终“轰隆”一声巨响，轰然倒塌，露出一个宽数丈的缺口，烟尘弥漫。
“冲啊！”李定国一声令下，翻身上马，手持虎头长枪，率先冲入缺口。枪尖横扫，几名冲上来的清军士兵应声倒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铠甲。明军将士们紧随其后，如同潮水般涌入城内，与清军展开巷战。
城内的清军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丢弃武器，四处逃窜。张大猷见城池已破，知道大势已去，带着几名亲信从东门仓皇逃窜，却没想到李定国早已料到他会从东门突围，提前派了一队士兵埋伏在城外。刚出城没多远，便被埋伏的明军士兵擒获，押回城内。
徐州城内的清军见主帅被俘，再也无心抵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明军将士们严格遵守李定国的命令，善待投降的清军士兵，不杀不辱，同时安抚城内百姓，张贴告示，告知百姓明军北伐的目的是收复失地、驱逐清军、还天下太平，让百姓们安心。
不到一日，徐州城便被明军攻克。城内百姓们见明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纷纷涌上街头，欢迎明军入城，有的还自发为明军送水送粮，脸上满是喜悦与期盼。李定国下令清点战果，此次攻城，明军伤亡三千余人，斩杀清军五千余人，俘虏两万余人，缴获粮草五万石、火铳千余支、弓箭数万支及大量军械物资。随后，他派人向郑成功报捷，请求后续大军迅速跟进，同时下令加固城防，防备摄政王多尔衮大军来袭。
此时，郑成功率领的主力大军已抵达淮安，与甘辉的水师汇合。甘辉率领水师沿运河北上，一路攻克了淮安、高邮等运河重镇，控制了运河通道，确保了粮草运输的安全。听闻李定国攻克徐州的消息，郑成功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进，与李将军汇合，共击摄政王多尔衮大军！甘将军率水师继续沿运河北上，攻占济宁，切断摄政王多尔衮大军的粮草补给线！”
“遵令！”众将领命，大军加速向徐州进发，水师也扬帆起航，朝着济宁方向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