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藏经阁檐角时,星沟里的新苗忽然泛起点点微光。陆承宇攥着林师兄留下的旧抄本,坐在青石板上翻到 “天权位灵脉注” 那页 —— 纸页泛着旧绿,指尖划过 “文脉需借草木养” 的字迹时,墨痕忽然洇出细如发丝的绿线,顺着指缝往腕间爬,竟与军刀上的焦纹缠在了一起。
“还在看这个?” 苏清沅提着灯笼走来,光晕里飘着几缕草香。灯笼光落在抄本上,那些绿线突然活过来,顺着书页往星沟方向延伸,在地面织出半道浅痕,恰好与新苗的根须重合。“灵脉在引墨气。” 她蹲下身,用草叶拨了拨星沟里的水,水面立刻映出细碎的墨点,像撒了把碎星。
不远处传来丫丫的轻呼。两人循声过去,见丫丫正蹲在浆果芽旁,小手里捧着片沾了露水的叶子:“这芽在发光!” 灯笼光照过去,果然见浆果芽的藤蔓上缠着淡青色的光,光带里隐约有字迹流动,只是太浅,辨不出模样。阿竹趴在梯上,指着梁上的新苗喊:“梁上的芽也在动!根须往星沟里钻呢!”
陆承宇举灯靠近木梁,忽见根须末端沾着点淡墨,墨点滴在星沟里,竟让水面的墨痕连成了 “天” 字的起笔。他心里一动,把抄本摊在沟边,纸页刚碰到水汽,“天权” 二字的墨痕便顺着水纹漫出去,与根须上的墨点严丝合缝地接在了一起。“是师兄的墨。” 他喉间发紧,想起二十八回长老说的 “师父墨里掺灵犀草汁”,忽然明白这墨早与灵脉缠在了一起。
苏清沅摸出帕子,蘸了点星沟水擦在抄本上。原本模糊的注解渐渐清晰,“墨气入地,可引灵脉护书” 几个字浮出来,墨色里掺着细碎的绿,像把新苗的灵气揉进了字里。“去年翻这本时,这些字还看不见。” 她望着陆承宇,“是新苗活了,灵脉通了,才把墨里的话引出来。”
络腮胡工匠被动静吵醒,扛着刨子过来时,正见星沟里的墨痕顺着根须往梁上爬,在 “开阳” 位的星图旁补了道短横。“这墨成了精不成?” 他啧啧称奇,伸手想碰,却被陆承宇拦住 —— 指尖刚靠近光带,抄本上的 “护” 字便亮了亮,墨气顺着他的袖口往上爬,在胳膊上印了个小小的芽痕。“这是……” 工匠愣住,“跟梁上的芽一模一样!”
“是念想在认人。” 陆承宇轻声说。他想起林师兄当年抄书时,总把手指按在墨里沾沾,说 “这样字里就有温度”。此刻抄本上的墨痕正往他掌心钻,与二十八回苏清沅放的活魂花叶汁液融在一起,在掌纹里画出半道护山咒,和梁上星图的纹路分毫不差。
丫丫把浆果放在墨痕旁,果肉裂开的瞬间,墨气突然涌过去,在浆果核上印了个 “生” 字。“这是要让浆果也记着字吗?” 她歪着头问,辫梢红绳扫过墨痕,激起一串小小的光泡,泡里竟映出林师兄蹲在这儿种浆果的模样,只是太浅,眨眼就散了。
“是让字跟着草木长。” 苏清沅把灯笼举高,光晕里,星沟的墨痕、梁上的根须、抄本的字迹缠成了团,像把新旧时光拧在了一起。陆承宇望着那团光,忽然觉得林师兄就在这光里 —— 他或许正蹲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笑着看他们把墨气引到新苗里,把念想种进星沟里。
夜渐深时,众人散去。陆承宇把抄本压在星沟边的石头下,墨痕顺着石缝往土里钻,与新苗的根须缠得更紧了。他摸了摸梁上的芽,指尖沾了点淡墨 —— 这墨会顺着灵脉爬,会钻进新苗里,到了清晨,该让阿竹和丫丫发现这份藏在叶脉里的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