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站在窗前,望着萧景琰离去的方向。夜色已深,宫灯在廊下摇曳。她转身走向书案,铺开一张京城地图。
“不能再等了。”她指尖点中兵部衙门的位置,“王崇故意拖延粮草,必与北戎有所勾结。”
崔婉儿担忧地按住她的手:“你要亲自去?”
“慕容轩说过,王崇把持军械。若他与北戎里应外合,雁门关危矣。”谢昭昭从柜中取出夜行衣,“我必须找到证据。”
“太危险了。”崔婉儿低声道,“让暗卫去不行吗?”
谢昭昭系紧衣带:“暗卫未必熟悉文书档案。王崇老奸巨猾,证据定然藏得隐蔽。我亲自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子时刚过,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宫墙。在兵部后巷,谢昭昭与萧景琰会合。
“东侧巡逻每半炷香一次,西侧间隔稍长。”萧景琰低声道,“书房在第二进院,门外有两个守卫。”
谢昭昭点头:“我进去查证,你在外接应。”
“若有动静,以哨声为号。”
谢昭昭借着月色翻过院墙,贴着墙根移动。一队巡逻侍卫从前方经过,她闪身躲进阴影。待脚步声远去,她迅速来到王崇书房外。
两个守卫站在门前打盹。谢昭昭从侧面窗户潜入,动作轻巧如猫。
书房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书架、一桌、一椅。她仔细检查书架,指尖轻轻敲击每层隔板。在第三层左侧,她听到空洞的回响。
轻轻推开隔板,一个暗格显露出来。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封书信。谢昭昭取出最上面一封,就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展开。
信上赫然是北戎文字。她虽不能全识,但“雁门关”、“三日内”等关键词清晰可辨。另一封是大晋官文,详细记录着军械调配,落款正是王崇。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谢昭昭迅速将信件塞回暗格,合上隔板,翻身跃上房梁。
书房门被推开,王崇举灯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黑衣人。
“粮草已按计划拖延。”王崇压低声音,“但谢昭昭强行征调官仓存粮,第一批明日就能运出。”
黑衣人冷笑:“无妨。雁门关最多再守两日。只要城破,粮草到不到都已无关紧要。”
“那之后...”
“按约定,北戎占领雁门关后,会助丞相成就大业。”黑衣人语气阴冷,“你继续拖延后续粮草,确保援军无法及时赶到。”
王崇犹豫道:“但萧景琰已亲自前往督战,此人用兵如神...”
“再厉害的名将,没有粮草也是枉然。”黑衣人打断他,“三日后,丞相会在京城起事。你只要控制住兵部,就是头功。”
“那...那件事...”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断肠散已备好。待信号一起,你就按计划行事。”
王崇接过药瓶,手微微发抖。
梁上,谢昭昭屏住呼吸。断肠散...三日后...这些关键词在她脑中飞速旋转。
黑衣人忽然抬头:“你这里有人来过?”
王崇一愣:“不可能,我一直派人守着。”
黑衣人举灯环视,目光扫过房梁。谢昭昭紧贴梁木,一动不敢动。
“或许是老鼠。”王崇干笑两声,“这老房子总有些声响。”
黑衣人这才收回目光:“谨慎为上。谢昭昭不是易与之辈,赵无极就是栽在她手上。”
“明白。”
待二人离开,谢昭昭又在梁上等了片刻,确认安全后才轻轻落地。她重新打开暗格,取走最关键的几封密信,小心恢复原状。
从窗户翻出时,她不小心碰倒了窗台上的花盆。
“什么人!”守卫立刻惊醒。
谢昭昭迅速翻墙而出,吹响警哨。萧景琰从暗处闪出,拉起她就跑。
“有刺客!”兵部院内顿时灯火通明。
两人在巷弄间穿梭,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到一个岔路口,萧景琰突然推开一扇木门:“进去!”
门内是个废弃的院落。他们躲进柴房,听着追兵从门外跑过。
“得手了?”萧景琰低声问。
谢昭昭点头,从怀中取出密信:“王崇与北戎勾结,三日后京城会有大变。”
借着缝隙透进的月光,萧景琰快速浏览信件,脸色越来越沉。
“他们要在京城使用断肠散。”谢昭昭补充道,“但具体目标不明。”
萧景琰握紧佩剑:“必须立即行动。”
“不可打草惊蛇。”谢昭昭按住他的手,“王崇只是棋子,背后还有更大的人物。若现在抓他,只会让真正的幕后主使隐藏更深。”
“那该如何?”
谢昭昭沉思片刻:“将计就计。既然知道他们的计划,我们就能早做防备。”
远处传来鸡鸣。天快亮了。
“先回宫。”谢昭昭起身,“这些证据足够定王崇的罪,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悄悄返回东宫。崔婉儿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
谢昭昭将密信摊在桌上:“王崇确与北戎勾结,三日后他们要在京城起事。”
崔婉儿倒吸一口凉气:“三日后...那不是北戎预计攻破雁门关的日子吗?”
“正是。”萧景琰指着其中一封信,“看这里,'关破之日,即为起事之时'。”
谢昭昭来回踱步:“现在最关键的是查出断肠散的目标是谁。王崇掌管兵部,若要下毒,最可能的目标是...”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军队!”
“京营将士若中毒,京城防卫顷刻瓦解。”萧景琰神色凝重。
谢昭昭立即唤来心腹侍卫:“传令京营各统领,即日起所有饮食必须经过严格检验,水源也要派人看守。”
“还有宫中的饮食。”崔婉儿补充,“若他们目标是皇室...”
谢昭昭点头:“婉儿,这件事交给你。以防疫为名,加强宫中饮食监管。”
天已大亮,朝会的钟声响起。
谢昭昭换上朝服,将密信小心收好。今日朝会上,她必须表现得一切如常。
金銮殿上,王崇站在武将队列中,神色如常。谢昭昭与他目光相接时,他甚至微微躬身行礼。
“雁门关战事如何?”谢昭昭开口问道。
兵部尚书出列:“回太子妃,援军已加速行进,预计三日后可抵达雁门关。”
“粮草呢?”
王崇上前一步:“首批粮草已发出,后续正在加紧筹措。”
谢昭昭注视着他:“王侍郎辛苦了。北境将士若能得胜,你当记一功。”
王崇躬身:“此乃臣分内之事。”
朝会结束后,谢昭昭特意叫住王崇:“王侍郎留步。”
王崇身体微微一僵,转身时已恢复常态:“太子妃有何吩咐?”
“北境战事吃紧,兵部责任重大。”谢昭昭缓步走近,“我知你与李德明素有交情,但他罪有应得,望你不要心存芥蒂。”
“臣不敢。”王崇低头,“李德明克扣军饷,罪该万死。”
谢昭昭点头:“你能明白就好。去吧,粮草之事还需你多费心。”
望着王崇离去的背影,谢昭昭目光渐冷。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回到东宫书房,她立即召来暗卫统领。
“严密监视王崇,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他接触的每一个人,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要记录在案。”
“是。”
萧景琰从内间走出:“已派人去查断肠散的来源。这种剧毒非同一般,京城中能弄到的人不多。”
“有线索吗?”
“有一个可疑人物。”萧景琰递上一张纸条,“毒手药王前日进京,现住在城南的来福客栈。”
谢昭昭接过纸条:“毒手药王...他不是隐居多年了吗?”
“赵无极生前与他有旧交。”
谢昭昭沉思片刻:“我去会会他。”
萧景琰立即反对:“太危险了。毒手药王用毒出神入化,防不胜防。”
“正因如此,才必须我去。”谢昭昭起身,“若他真是提供断肠散的人,或许能从他口中套出重要情报。”
“那我陪你。”
“不,你目标太大。”谢昭昭摇头,“我带两个暗卫即可。”
午后,谢昭昭扮作富商夫人,来到城南来福客栈。暗卫早已查明,毒手药王住在天字三号房。
她轻轻叩门,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谁?”
“求医之人。”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打量着她:“何事?”
“家中有人中毒,特来求药王相助。”
老者让她进屋,关门时目光扫过走廊:“只有你一人?”
“丫鬟在楼下等候。”
毒手药王示意她坐下:“中的何毒?”
“不知。”谢昭昭观察着房间,“只知中毒后腹痛如绞,医者无策。”
“症状如何?”
谢昭昭根据医书描述着断肠散的中毒症状,暗中注意老者的反应。
毒手药王眼神微动:“此毒...老夫或许有解。但诊金不菲。”
“只要治好,多少钱都可以。”
老者起身取药,谢昭昭趁机扫视房间。在墙角的一个药箱旁,她看到一小撮白色粉末。
“这是解药。”毒手药王递来一个小瓶,“用温水送服,三日即愈。”
谢昭昭接过药瓶,忽然道:“药王可听说过断肠散?”
老者脸色骤变:“你究竟是谁?”
“求医之人。”谢昭昭起身,“不过求的不是己身之医,而是天下太平。”
毒手药王后退一步,手悄悄伸向袖中。
“我劝药王莫要轻举妄动。”谢昭昭淡淡道,“客栈内外都有我的人。若我半刻钟内不下楼,他们就会冲进来。”
老者僵在原地。
“赵无极已死,药王何必再为他卖命?”谢昭昭注视着他,“若肯说出实情,我可保你平安离开京城。”
毒手药王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你想知道什么?”
“断肠散给了谁?目标是谁?”
“王崇来求的药,具体用在何处,老夫不知。”毒手药王从药箱暗格取出一张药方,“这是断肠散的解药配方,或许...能救一些人。”
谢昭昭接过药方:“为何改变主意?”
“赵无极答应事成后让老夫掌管太医院。”毒手药王苦笑,“但他已死,这场梦也该醒了。”
谢昭昭收好药方:“即刻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
离开客栈,她立即吩咐暗卫:“按这个配方准备解药,秘密分发给京营各统领,告知他们小心防范。”
回宫的路上,谢昭昭一直在思考。断肠散、三日后、京城起事...这些碎片逐渐拼凑成一个可怕的阴谋。
崔婉儿在宫门口焦急等候:“昭昭,边关急报!”
谢昭昭心中一紧:“雁门关...”
“北戎攻势猛烈,关守请求速派援军!”
谢昭昭快步走向书房:“援军到哪了?”
“最快也要后日才能赶到。”崔婉儿跟上她的脚步,“萧景琰传信说,他会设法拖延北戎进攻,但...情况不乐观。”
谢昭昭推开书房门,走到地图前:“传令给援军主帅,不惜一切代价,两日内必须赶到雁门关。”
“可是将士们已经日夜兼程...”
“这是命令!”谢昭昭转身,“告诉将士们,雁门关后就是家园,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那里。守住雁门关,就是守住家人!”
侍卫领命而去。
谢昭昭疲惫地坐下,揉了揉眉心。三日后,无论雁门关能否守住,京城都必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崔婉儿递上一杯热茶:“先去歇息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谢昭昭摇头:“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婉儿,你去查查三日后京城有何重大活动。”
崔婉儿很快回来:“三日后是陛下的寿辰,按例要在太和殿设宴。”
谢昭昭猛地站起:“寿宴...百官齐聚...”
她终于明白断肠散的目标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