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站在金銮殿中央,目光扫过殿内空缺的丞相之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不少人脸上还带着昨日的惊惶。
“赵无极虽已伏法,但其党羽仍在朝中盘踞。”她举起手中卷宗,“经三司会审,查实十二名官员与赵党勾结,贪赃枉法,祸乱朝纲。”
她逐一念出名单,每报出一个名字,就有一名官员面如死灰。侍卫上前摘去他们的官帽,押出殿外。
礼部侍郎李德明突然出列:“太子妃此举不妥!按祖制,官员任免需经吏部考核,三司会审,最后由陛下朱批。如今陛下龙体欠安,岂能如此草率革职?”
几位老臣纷纷点头附和。殿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谢昭昭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李侍郎提及祖制,本宫正好要请教。按祖制,贪墨军饷该当何罪?”
李德明脸色微变:“自然...自然是重罪。”
“那好。”谢昭昭翻开账册,“去年北境军饷共计八十万两,经你手拨付的只有五十万两。另外三十万两去了何处?”
账册被递给几位重臣传阅。上面清晰记载着每笔军饷的流向,最后三十万两赫然转入李德明私库。
李德明踉跄后退:“这...这是诬陷!”
“账册是慕容轩冒死从赵府密室取出,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签名。”谢昭昭冷声道,“你口口声声祖制,却行此等祸国殃民之事,该当何论?”
几位武将怒目而视。一位老将军厉声道:“原来是你克扣军饷!难怪北境将士缺衣少食!”
李德明瘫软在地,被侍卫拖出殿外。
谢昭昭环视众臣:“今日革职的官员,皆罪证确凿。望诸位引以为戒,恪尽职守。”
退朝后,萧景琰已在偏殿等候。他递上一封密报:“北戎三万铁骑在边境集结,距雁门关只有百里。”
谢昭昭展开密报细看:“赵无极刚倒台,北戎就有所动作,未免太过巧合。”
“恐怕朝中还有内应。”萧景琰低声道,“昨夜李德明被革职前,曾潜入藏书阁,烧毁了一卷史册。”
谢昭昭皱眉:“可知是哪卷?”
“还在查证。但此事蹊跷,他为何要在此时冒险销毁史册?”
崔婉儿匆匆进来:“昭昭,慕容轩醒了,说有要事相告。”
三人立即前往慕容轩养伤的院落。慕容轩靠在榻上,脸色仍显苍白。
“多谢相救。”他虚弱地说,“那本账册...可还派上用场?”
谢昭昭点头:“今日朝会,正是凭此账册定了李德明的罪。”
慕容轩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在赵府潜伏多年,搜集了不少罪证。李德明只是其中之一,朝中还有几个更大的蛀虫。”
“你可知北戎异动之事?”萧景琰问。
慕容轩神色一凛:“果然来了。赵无极生前与北戎王子密约,若他事败,北戎便即刻发兵。”
谢昭昭与萧景琰对视一眼:“详细说说。”
“赵无极在朝中布下一张暗网,即便他不在,这张网仍能运作。”慕容轩咳嗽几声,“李德明负责军饷,兵部侍郎王崇把持军械,吏部尚书周延安插亲信...他们各司其职,共同维系这张网。”
“所以北戎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谢昭昭恍然,“看来今日只是开始。”
慕容轩艰难地坐直身子:“最重要的是...赵无极生前在找一件东西。据说与皇室秘辛有关,可能关系到太子的身世。”
屋内顿时寂静。萧景琰追问:“可知是什么?”
“具体不知。但李德明昨夜去藏书阁,很可能就与此有关。”
谢昭昭起身:“你好好养伤,这些事我们来处理。”
离开房间后,崔婉儿低声道:“若真涉及太子身世,恐怕会动摇国本。”
“先查清真相再说。”谢昭昭沉吟,“婉儿,你去查查藏书阁缺失的是哪卷史册。景琰,继续监视北境动向,同时查清朝中还有哪些赵党余孽。”
萧景琰提醒:“太后那边...”
“我会去禀报。”谢昭昭道,“如今朝局未稳,北戎又虎视眈眈,需得早做打算。”
她来到慈宁宫时,太后正在赏画。见谢昭昭来,她放下画轴:“今日朝会的事,哀家都听说了。做得干净利落。”
谢昭昭行礼:“臣妾不敢居功,全赖太后支持。”
太后示意她坐下:“北戎的事,你也知道了?”
“是。臣妾以为,当务之急是肃清朝中内应,否则前线将士难以安心御敌。”
太后颔首:“哀家准你全权处理。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谢太后。”谢昭昭稍作迟疑,“另有一事...慕容轩提到,赵无极生前在寻找某件与太子身世有关的物件。”
太后神色微变:“太子是哀家亲眼看着长大的,能有什么问题?”
“臣妾也觉蹊跷。但李德明昨夜潜入藏书阁销毁史册,恐怕并非偶然。”
太后沉默片刻:“你去查吧。但记住,无论查到什么,都要先禀报哀家。”
“臣妾明白。”
从慈宁宫出来,崔婉儿已在等候:“查到了。藏书阁缺失的是《景和实录》,记载的是先帝时期的历史。”
“景和年间...”谢昭昭若有所思,“那时先帝尚在,今上还是太子。”
萧景琰匆匆赶来:“有消息了。北戎前锋已到雁门关外五十里,关守请求增援。”
谢昭昭立即道:“传令兵部,调京营三万兵马即刻开赴雁门关。同时严查军械粮草,绝不能再出现克扣之事。”
“已经安排下去了。”萧景琰道,“但兵部侍郎王崇推三阻四,说粮草筹措需要时间。”
谢昭昭冷笑:“果然开始作乱了。去把他请来,本宫亲自与他谈谈。”
王崇来到偏殿时,一脸为难:“太子妃明鉴,三万大军的粮草确实需要时间准备。最快也要十天。”
“雁门关守军存粮只够支撑五日。”谢昭昭盯着他,“王大人是要让前线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下官不敢。”王崇躬身,“只是仓促之间...”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谢昭昭打断他,“即刻征用京中所有官仓存粮,先行运往前线。后续粮草再从各地调拨。”
王崇还要争辩,谢昭昭抬手制止:“这是太后的意思。王大人若觉得为难,本宫可以换人来办。”
王崇脸色一变:“下官遵命。”
他退下后,萧景琰从屏风后走出:“他在拖延时间。”
“看来慕容轩说得对,这张暗网还在运作。”谢昭昭沉思,“得想个办法,把他们一网打尽。”
崔婉儿进来禀报:“昭昭,我查到一些关于《景和实录》的线索。据说当年修撰时,曾发生过一桩秘案,涉及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
“什么秘案?”
“具体不详。但据说先帝曾一度想要废太子,后来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谢昭昭与萧景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慕容轩所说并非空穴来风。
夜幕降临时,谢昭昭独自在书房翻阅奏折。萧景琰端着一碗参汤进来:“歇会儿吧,从早忙到现在了。”
谢昭昭揉揉眉心:“北境战事一触即发,朝中内患未除,现在又冒出太子身世之谜...真是千头万绪。”
“一步一步来。”萧景琰将参汤推到她面前,“当务之急是确保雁门关万无一失。我已经派暗卫去监视王崇等人,一旦他们有异动,我们就能当场擒获。”
谢昭昭接过参汤:“多谢你一直帮我。”
“这是我自愿的。”萧景琰注视着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就说过,要还这天下一个清明。”
谢昭昭微微一笑:“那时年少轻狂。”
“但你在践行诺言。”萧景琰正色道,“这朝堂,这天下,正因有你而在慢慢变好。”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在门外禀报:“太子妃,雁门关八百里加急!”
谢昭昭立即起身:“进来!”
侍卫呈上军报。谢昭昭展开一看,脸色顿变:“北戎开始攻城了。”
萧景琰接过军报细看:“关守说还能坚守三日。我们的援军最快也要四日后才能赶到。”
“差这一天,可能就是城破人亡。”谢昭昭沉思片刻,“传令给援军主帅,轻装疾行,务必三日内赶到。粮草辎重后续跟进。”
“我亲自去督战。”萧景琰突然道。
谢昭昭一怔:“不行,太危险了。”
“朝中需要你坐镇。况且...”萧景琰微微一笑,“论打仗,我比你在行。”
谢昭昭还要劝阻,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带足人手,平安回来。”
“放心。”萧景琰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朝中那些人...你多加小心。”
“我知道。”谢昭昭点头,“你也是。”
望着萧景琰离去的背影,谢昭昭轻轻叹了口气。乱世之中,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永别。但她没有时间伤感,立即传令召集重臣,商议应对之策。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