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五十分,直升机稳稳降落在机场。周立伟和林峰迅速与机械师完成交接,转身走进飞行员休息室。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脱掉飞行鞋,露出穿着白毛巾底袜的脚,轻轻搁在歇脚凳上。袜子依旧雪白,看得出是经过了无数次细心搓洗。
周立伟望着窗外,缓缓开口:“林峰,你发现没有,男人狠的往往是嘴,女人狠的却是心,而那个于蕾,比一般人更狠。”
林峰沉默着,静静听他往下说。
“五年前,也就是2015年,你才24岁,于蕾也一样大。那时候你跟着我负责周一到周五接送海岛科研人员的活儿,已经干了两年。我刚过32岁生日,萌萌也刚出生不久。”周立伟回忆道,“当时你为了不辞职,没答应入赘宏源集团,狠心和于蕾分了手。直到四年后的2019年四月底,你刚过28岁生日一个礼拜,就和冬梅结了婚,她那时也刚过24岁生日。冬梅是你爸妈介绍的,还是单位同事的女儿,两家人住一个家属区,知根知底,多好。”
林峰点头,语气里带着满足:“是啊周哥,我和冬梅在一起,心里踏实。”
“可谁能想到,今年五月,也就是两个月前,冬梅刚进楼口就被人打了。”周立伟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当时就猜是于蕾找人干的,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出院,一看就是小混混下的手。”
“于蕾不是已经进去了吗?”林峰皱起眉。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周立伟叹了口气,“于蕾她爹因为宏源集团仓库火灾,死了五个人,损失两千万,进去了;于蕾涉嫌寻衅滋事和其他罪名,也进去了。但她妈田大兰不干了,怕是觉得是你一句话把人送进了监狱。田大兰是什么人?星城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正处级主任,还是省管干部,老公和女儿都进去了,她能不记恨吗?我预感,这几天她十有八九会找你和冬梅,在出境前搞点动静,这才是最危险的。”
林峰想起住在都汇府的安稳,语气稍缓:“幸亏听你的,我和冬梅住你家阁楼。都汇府这地方,确实安全。”
周立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不过田大兰这个人,还不敢正面跟你冲突。她心里有鬼,办了内退就急着出境,本身就透着不对劲。真把事情闹大了,最先倒霉的肯定是她自己。”
林峰眉头微蹙:“周哥,那她这时候非要出境,到底想干什么?”
“十有八九是国外有她靠得住的关系,而且门路不浅。”周立伟分析道,“就算到了国外,她也能过得不错。别忘了,她老公在国内做生意攒了不少家底,换成外汇带到国外,足够支撑一阵子。加上她英语好,在说英语的国家沟通没问题。她出境,一来是想摆脱国内有关部门的追查,二来想靠国外的法律躲一阵子。但我估计,这时候有关部门怕是早盯上她了,说不定在她去机场的路上就会被拦住。”
林峰有些惊讶:“大白天在机场附近抓人?这也太……”
“万一到了穷途末路,什么都有可能。”周立伟沉声道,“说不定她家门口早就有人盯着了,就等她出门,一路跟着,跟演电影似的,那可就热闹了。”
“这简直是现实版《人民的名义》啊。”林峰咋舌。
“现在还说不准。”周立伟摇摇头,“但用私家车跟踪的可能性很大。高速公路上车多,不容易被发现,说不定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控制了。这种事不是没有,只是公安和检察院会做得更隐蔽,不会声张。”
都汇府家中的小卧室里,暖意融融。许惠和季冬梅陪着萌萌,三人都穿着漂亮的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脚上套着粉红色毛圈袜,远远望去,像三个圆滚滚的团子,可爱得紧。
季冬梅把萌萌搂在怀里,柔声说:“萌萌乖,阿姨抱着你,给你揉揉小脚丫。”说着,便轻轻揉起萌萌那双裹在毛圈袜里的小脚,隔着袜子,能感觉到那圆滚滚的脚趾头,像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萌萌舒服地眯起眼,小声说:“阿姨揉得好舒服……可是袜子陪我睡了觉,说不定会臭呢。”
季冬梅凑过去,隔着袜子轻嗅了一下萌萌的脚心,随即笑了:“一点都不臭,还有薰衣草的香味呢。就算真臭了,阿姨也陪着你洗,不怕的。”
萌萌往季冬梅怀里又蹭了蹭,软软地说:“阿姨,我喜欢被你抱着。”
“那阿姨就一直抱着你。”季冬梅收紧了手臂,“妈妈抱着你累了,阿姨替妈妈抱抱。”
萌萌仰起小脸,在季冬梅脸颊上亲了一下:“阿姨真好……就是我不喜欢看阿姨生气,有点吓人。”
季冬梅闻言,想起不久前在幼儿园的事——她和李婷婷、李明雪负责的小一班里,有个叫悦悦的孩子,在娃娃家区域活动时,本应穿着袜子踩地垫,却跑到木地板上,把原本雪白的袜子踩得脏兮兮的。当时她看到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悦悦,这么干净漂亮的袜子都踩黑了,你知道多难洗吗?妈妈给你洗衣服多辛苦,你怎么不珍惜呀?这袜子还是新的,刚穿一天就脏了,妈妈看见了肯定要生气的。你先别和小朋友玩了,让明雪老师带你去洗手间,自己把袜子洗干净。幼儿园有备用袜子,先换上,听见没?”
季冬梅轻轻抚摸着萌萌的头,耐心解释道:“萌萌,悦悦是做错事了呀。她把妈妈新买的袜子踩脏了,阿姨看着才忍不住生气的。那次让她换上备用袜子,跟着明雪阿姨去卫生间,打上肥皂一点点搓干净脏袜子,就是想让她知道,妈妈洗这些脏衣服多辛苦,也想让她明白,做错事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些:“其实阿姨也心疼她,知道她回家可能还会被妈妈说,说不定会哭。但必须让她亲身体验洗衣服有多累,让她把自己踩脏的袜子洗干净,以后才会记得不光脚踩地,才能更爱干净呀。”
萌萌听着,眼圈一红,带着哭腔说:“阿姨,我不会把袜子踩脏,也不会弄脏衣服的……你在班里别凶我好不好?”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来,洇湿了珊瑚绒睡衣领口的一角。
季冬梅赶紧把她搂得更紧,心疼地说:“傻孩子,阿姨怎么会凶你呢?你不管在家还是在幼儿园,都干干净净的,袜子和衣服从来都整整齐齐。就算不小心弄脏了,也能原谅呀。就像你上次不小心吐脏了睡衣,阿姨或妈妈陪着你擦干净,放进洗衣机里洗过,不还是漂漂亮亮的吗?别哭了萌萌,你一哭,阿姨心里也不好受。”
萌萌抽噎着:“我不喜欢弄脏衣服……回家会被妈妈凶,被凶了还会哭,好难受的……”
许惠这时凑过来,温柔地擦去女儿的眼泪:“傻孩子,妈妈什么时候凶过你呀?就算你把衣服吐脏了,妈妈也只是陪着你擦干净,一起放进洗衣机洗,一起等着晾干,对不对?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还把责任推给别人。就像你自己擦干净衣服上的脏东西,把穿过的袜子洗干净,这就很棒呀。再哭的话,妈妈也要跟着哭了。”
萌萌抽噎着说:“妈妈,我想洗洗衣服了。”
许惠笑着点头:“你的衣服都干干净净的,不用洗啦。不过你的两条珊瑚绒毛巾被该洗了,妈妈还有一条粉红色和一条彩虹色的珊瑚绒连衣裙睡衣也需要洗,咱们一起去洗好不好?”
“好呀。”萌萌立刻应道。
许惠牵着萌萌的手,一起往阳台走去。萌萌抱着心爱的粉蓝色珊瑚绒毛巾被,许惠则拿着另一条粉红色毛巾被和两条睡衣。到了阳台,许惠熟练地给双缸洗衣机的洗衣缸注满水,倒入适量洗衣液,扭动旋钮启动——洗衣机的波轮朝着一个方向转动,足足转了10秒,缸里很快形成了稳定的漩涡,泡沫在漩涡中心打着转,清水渐渐变成了奶白色。
萌萌学着妈妈的样子,把粉蓝色毛巾被轻轻丢进洗衣缸。只见毛巾被在泡沫中心打了几个转,体积慢慢缩小,转眼间就被厚厚的泡沫吞没,看不见了。萌萌顿时“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妈,我的小粉蓝珊瑚绒毛巾被被冲走了!”
许惠赶紧搂住她,柔声说:“别怕呀,洗衣机就是这样洗毛巾被的。你看,把这条小粉红毛巾被,还有妈妈的两条睡衣也丢进去,试试?”
萌萌一边抽噎,一边依言把粉红色毛巾被、粉红色睡衣和彩虹色睡衣先后放进洗衣缸。果然,这次不一样了——两条毛巾被和两条睡衣在缸里互相挤压、摩擦、旋转,被泡沫裹着,却没有消失。原本干燥的布料表面沾满了泡沫,看起来就像几只花蝴蝶在云朵里穿梭,好看极了。
10分钟后,洗涤程序结束。萌萌踮着脚,把缸里的衣物一件件捞出来,放进旁边的甩干桶。许惠把注水开关调到脱水档,压上压板,盖好盖子,将甩干旋钮拧到10分钟的位置。
甩干结束,桶身渐渐停稳。萌萌掀开盖子,拿掉压板,小心地把洗好的衣物递給妈妈。许惠接过,一件件晾在阳台的衣架上,粉蓝、粉红、彩虹色的布料垂挂着,像一幅色彩明快的抽象画。经过洗涤的珊瑚绒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清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格外好闻。
萌萌还是有点后怕,小声说:“妈妈,刚才我看到小粉红毛巾被被漩涡冲走了,好可怕。”
许惠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笑道:“傻孩子,因为洗衣缸里水多,你一条小毛巾被太轻啦,波轮一转就被泡沫藏起来了。要是多放几件,它们挤在一起,就不会被藏起来啦,反而像在里面跳舞呢,多漂亮。”
季冬梅走过来,笑着对萌萌说:“萌萌你看,你帮妈妈一起洗衣服,虽说有洗衣机帮忙,可挂起来晾干也得费力气,是不是也挺辛苦的?”
萌萌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妈妈、阿姨身上同款的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又瞧了瞧脚上的粉红色毛圈袜,仰起脸说:“阿姨,我也想给你洗衣服。”
季冬梅把她抱起来,柔声说:“傻孩子,阿姨和你、妈妈的碎花睡衣还有粉红毛圈袜都是刚洗过的,得等有了汗味再洗呀。刚才你被洗衣机吓哭了,以为粉蓝色毛巾被被冲走了”她指了指阳台挂着的毛巾被,“你看,它不是好好的吗?洗衣机才不会冲走它,只是让它在泡沫里好好洗澡呢,洗干净了就还给你,晾干了还能裹着你睡觉呀。”
萌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说:“阿姨,我想回小卧室,陪陪小花和毛毛。”
季冬梅抱着她回到小卧室,床上并排躺着两个毛绒公主娃娃,小花和毛毛。它们穿着珊瑚绒连衣裙,脚上套着萌萌小时候穿过的可爱袜子,圆溜溜的针织眼睛亮晶晶的。小花是毛线织的齐肩发配厚刘海,毛毛则是两条毛线麻花辫,模样十分精致。
许惠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没有说话。
萌萌伸手抱起两个娃娃,学着大人的语气说:“毛毛,小花,我是姐姐,你们要乖乖的,不能弄脏衣服和袜子,不然姐姐会凶你们,把你们凶得哇哇的哭。”
季冬梅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萌萌,不是答应阿姨不凶小花和毛毛吗?它们都是小奶娃娃,不会乱跑,也不会弄脏衣服,只会乖乖的。要是被你凶哭了,小肚子会捣乱的——它们还穿着你小时候的尿布裤呢,要是拉肚子拉在上面,黏糊糊脏兮兮的,还得你洗,多辛苦呀。”
萌萌皱着小眉头:“阿姨,我不喜欢小花和毛毛调皮。”
“它们才不会调皮呢。”季冬梅耐心哄着,“它们是最乖的娃娃,你要是总凶它们,它们不会走,但也不会自己洗尿布、洗衣服呀,还得你动手,多累呀。就算它们偶尔调皮,也别凶它们,它们晚上还会乖乖陪你睡觉呢。”
萌萌想了想,认真说:“阿姨,我以后不凶小花和毛毛了。”
季冬梅笑了:“萌萌真乖。”
许惠也凑过来,摸着女儿的头说:“萌萌,小花和毛毛是你的小妹妹,它们心里只有你、妈妈和阿姨。你要保护好它们,别让它们伤心让它们哭,不然呀,你就有洗不完的尿布裤、脏裙子和臭袜子啦,那可太辛苦了。”
北方航空公司机场的飞行员休息室里,空气带着几分凝重。周立伟看着窗外停机坪上的飞机,沉声对林峰说:“你得明白,田大兰这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别忘了,她是于蕾的妈。五年前,也就是2015年,你刚过24岁生日就和于蕾分了手。她爹是宏源集团董事长,家里有钱,还好对付些——在中国做生意,总得给国企几分面子,咱北方航空公司是央企下属的大国企,他多少得顾忌。可田大兰不一样,她在市场监督管理局,属于握有实权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你我都是星城本地人,虽是国企正式职工,但田大兰在本地关系盘根错节,真要想找麻烦,一句话的事儿。”
林峰想起往事,眉头紧锁:“周哥,照这么说,去年2019年四月中下旬,我过了28岁生日和冬梅结婚,她那时刚过24岁生日,难不成按田大兰的想法,我俩结婚还得经她审批?她是政治部、民政局还是组织部的?”
周立伟苦笑一声:“她就是觉得你没按她的心思来。当年她想让你从公司辞职,入赘于家,去宏源集团工作,你没答应,和于蕾分了手,这在她看来就是‘大逆不道’。更别说你和于蕾分开四年后,转头和冬梅结婚领证,对她来说简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搅了她的局。”
他想起一桩旧事:“我听公安的人说,就因为这事儿,于蕾吃了一瓶安眠药。还好她爹的管家发现及时,送到北方军区总医院洗胃、催吐,人才救回来。光是营养费、住院费、交通费这些,就花了两三万。田大兰当时铁了心要你出这笔钱,是我替你顶了下来。”
周立伟语气坚定:“公安的态度很明确,这种事一分钱都不能给。于蕾自己吃安眠药,就算真有意外,也是个人行为。你和冬梅结婚时,已经和于蕾分开四年,早就没任何瓜葛了。她田大兰就算告到法院,也说不出个一二三,真到那一步,法院也会向着咱们航空公司。”
林峰眉头未展,语气里带着几分顾虑:“周哥,可我听说出事的时候,有人还出面和稀泥,说多少出点钱算了,权当买个教训。他们觉得咱北方航空公司在星城是超级央企下属的大企业,要是真按公安说的一分不给,反倒显得咱仗势欺人。”
周立伟靠在沙发上,缓缓道:“这里面牵扯到两套规则,明规则和潜规则。先说明规则,也就是法律层面——于蕾吃安眠药是个人行为,事发时你和她已经分开四年,早就没任何瓜葛,那时你都和冬梅结婚了。公安调查也证实,你没做任何刺激她的事,完全排除了你的责任。从法律上讲,你一点错都没有。”
“那潜规则呢?”林峰追问。
“潜规则就是站在田大兰和于蕾的角度看问题。”周立伟的声音沉了沉,“在她们看来,你这行为就是大逆不道。没按她的想法走,驳了她的面子。觉得你和她女儿好了两年,就因为不愿入赘、不从北航辞职去宏源集团,说分就分,四年后转头和小你四岁的冬梅结婚,她会觉得你是‘老牛吃嫩草’,捡了小姑娘。”
他顿了顿,继续道:“法律拿你没办法,她就会从道德、舆论层面下手。背地里说你和冬梅不正当关系、脚踩两只船、骂你渣男……这些污言秽语都可能冒出来。”
林峰听得心头火起:“这个田大兰,简直是疯了!”
“没办法,她不这么想。”周立伟叹了口气,“于蕾是她女儿,她认定是你把她女儿弄得五迷三道,连辞职这种‘小要求’都不肯答应。田大兰这种人,太以自我为中心,觉得你不给她面子,自然会心生怨恨,变着法找你麻烦。”
他语气加重了些:“这阵子听我的,你和冬梅就住我家阁楼。田大兰办了内退,离出境只剩三天,这三天最危险。你们先别回家,在我家住着稳当。”
林峰心里透亮,他和周立伟在北方航空公司做了七年正式职工,负责早晚接送海岛科研人员,虽说有周末双休的安稳,可此刻也清楚——明规则上占理,对方就定会在潜规则里动手脚。
他太清楚田大兰的性子了。作为于蕾的母亲,她在乎的从不是合理合法,而是“听话”二字。一旦不顺她的意,哪怕是和于蕾分了手、另娶他人,她也定会想方设法制造麻烦。往轻了说,或许会收买住处附近的大妈,背地里搬弄是非,把他和季冬梅的名声搞臭;往重了说,保不齐会在出境前再来点“教训”,仿佛在宣告:“我出国了,公安拿我没办法,却也随时能回来。”
而此刻,田大兰住所附近,一辆黑色的切诺基2700吉普车静静停着。方方正正的车身,搭配机械四驱和手动挡,这样的车曾是不少手头不宽裕的越野爱好者的首选。
驾驶座上是刑警支队侦查大队的张大队长,大家都叫他张叔。副驾驶坐着小宋,后排的两名民警则在车外抽烟,目光不时扫向田大兰家的方向。
“小宋,就三天了。”张叔开口道,“田大兰迟早得出来,肯定要坐车去机场,直接飞出境。这案子是最高检督办的,咱们的任务就是跟踪。刑警总队会在机场出口直接拦截,局长已经跟交警支队打好招呼,从这儿到高速入口一路畅通,保证咱们能追得上。”
小宋有些担心:“张队,这么追,会不会被她发现?”
“可能性不大。”张叔指了指车外,“你看这切诺基,就是辆老私家车,烂大街的款,人家未必会当回事。”
张叔、小宋和另外两名警员都心里有数,三天后,高速公路上怕是要上演一场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这辆2700切诺基虽不惹眼,却保养得极好,真要急加速,劲头绝对够用,到时候也得当回“大腕演员”。
都汇府的家里,许惠和季冬梅依旧陪着萌萌,空气中满是温馨的气息。
季冬梅把萌萌轻轻搂在怀里,柔声说:“萌萌乖,阿姨抱着你。”
萌萌却摇了摇头:“阿姨,我不想让你抱了。”
季冬梅听了,故意从口袋里摸出眼药水,悄悄滴了两滴在眼角,再轻轻一挤,晶莹的“泪珠”便滚了下来。她带着哭腔问:“萌萌,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姨了?为什么不让阿姨抱了呀?”
萌萌看见季冬梅“哭”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急忙解释:“阿姨,不是的……抱着我太累了,我想让你休息一会儿。”
季冬梅这才松了口气,故意逗她:“萌萌,你可以好好跟阿姨说呀。刚才你说不让阿姨抱,阿姨心里多难受,你看阿姨都快真哭了,你舍得吗?”
萌萌赶紧伸出小手,用掌心擦去季冬梅脸颊上的“眼泪”,急道:“阿姨,我不舍得,你别哭呀。”
季冬梅把萌萌搂得更紧了,笑着说:“傻孩子,阿姨刚才差点就真哭了。要是阿姨哭了,你肯定也会跟着哭,到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抹在咱们的小碎花睡衣上,还得拿去用洗衣机洗,多辛苦呀。”
萌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认真地说:“阿姨,那咱们都不哭,好不好?”
“好呀。”季冬梅在萌萌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阿姨和妈妈,还有你,咱们都开开心心的。”
萌萌从季冬梅怀里溜出来,爬到床上,一把抱起小花和毛毛两个毛绒公主。她轻轻摸着娃娃身上的珊瑚绒连衣裙,又捏了捏它们脚上套着的、自己穿小了的可爱袜子,还在两个娃娃圆溜溜的针织眼睛上各亲了一下,小声说:“小花,毛毛,姐姐抱着你们呀。你们看,妈妈和阿姨都在呢,都会照顾你们的。”
许惠伸手抱过小花,指尖轻轻碰了碰娃娃穿着尿布裤的小屁股,笑着说:“小花乖,我是妈妈,来检查一下你的尿布裤哦。”她掀开裙摆一角,看见包裹着屁股的内侧依旧雪白,便夸道:“小花真乖,没把尿布裤弄脏。就算弄脏了也不怕,姐姐、妈妈或者阿姨都会给你洗的。”
萌萌凑过来说:“妈妈,小花和毛毛都是小奶娃娃,离不开尿布裤的。”
“是呀。”许惠点点头,“它们还不会自己洗衣服、洗袜子,尿布裤对它们来说就像小内裤。要是小肚子捣乱,拉肚子拉在上面,就得辛苦你和妈妈,或者阿姨来洗,多费劲呀。”
萌萌皱着小眉头:“妈妈,我不想让小花和毛毛拉肚子。”
许惠把她揽到身边,耐心道:“傻孩子,妈妈知道你懂事。但你要是动不动就哭,小花和毛毛虽然不会说话,也会跟着害怕,说不定也会吓哭呢。它们一哭,控制不住身体,小肚子捣乱,说不定真会把尿布裤弄得脏兮兮、黏糊糊的。就算不拉肚子,也可能吐奶,吐在漂亮的珊瑚绒连衣裙上,还得你去洗——给它们洗衣服多辛苦呀,你忘了阿姨说的悦悦了吗?她把新袜子踩脏了,阿姨让她跟着明雪阿姨去洗手间,一点点搓干净,多累呀。”
萌萌立刻说:“阿姨说,是想让悦悦知道妈妈给她洗衣服多辛苦,太脏的话洗衣机也洗不干净,只能用手搓。”
“对呀。”许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你和悦悦不一样,你穿的袜子总是雪白雪白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的,从没弄脏过,给妈妈省了好多事。就算偶尔不小心弄脏了,妈妈也不会凶你的。”
萌萌却摇摇头,认真道:“不行,阿姨说过,自己做错事要自己承担后果。我想洗洗我身上的小碎花睡衣。”
许惠被她逗笑了:“傻孩子,这睡衣还干净着呢,一直香香的。等穿得有味道了再洗好不好?要是有好多件,就用咱家的双缸洗衣机;要是只有一件,就用手搓。到时候妈妈或阿姨陪着你,必要时还会帮你,放心吧。”
萌萌重重点头:“好呀!我不让妈妈辛苦,我要自己洗衣服。”
许惠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指尖拂过她身上柔软的珊瑚绒,鼻尖萦绕着睡衣上淡淡的清香,混着萌萌身上特有的奶香味,心里暖融融的。
直升机稳稳降落在机场,滑行至指定停机坪后,机械师打开舱门,海岛科研人员们有序下机,朝着停在旋翼五十米外的柯斯达客车走去。
周立伟关闭发动机开关,五片旋翼与三叶尾桨缓缓停下,静止时,只有泄压的瞬间,叶片桨距有轻微的变动。他和林峰与机械师交接完直升机,便朝着停车场走去,坐上那辆黑色迈腾。林峰坐进副驾驶,周立伟将钥匙插入孔中,轻轻一拧,发动机发出清脆的启动声,稍带油门,车子便向着高速公路的方向驶去。
回到家时,许惠、季冬梅和萌萌正坐在沙发上。萌萌夹在两人中间,身上是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脚上套着粉红色毛圈袜,三人远远望去,像两大一小三个圆滚滚的团子,可爱得紧。
萌萌趿拉着可爱拖鞋跑过来,手里拿着两双拖鞋,分别套在周立伟和林峰穿着白色毛巾底袜的脚上,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林叔叔,该换拖鞋啦。”
周立伟笑着张开双臂:“萌萌,爸爸抱抱。”
许惠这时走过来:“老公,先放下萌萌,我有话跟你说。”
季冬梅见状,往自己穿着粉色毛圈袜的脚上套了拖鞋,牵起萌萌的手:“萌萌,阿姨陪你去小卧室玩,妈妈肯定有话跟爸爸讲,咱们不打扰。林叔叔也要沏茶,客厅里爸爸和他也有话说呢,乖。”
“阿姨,我听你的。”萌萌应道。
季冬梅领着萌萌回了小卧室,两人同穿白底碎花珊瑚绒睡衣,脚上是粉红毛圈袜配可爱拖鞋,瞧着像一大一小两只花蝴蝶。季冬梅让萌萌躺到床上,笑着说:“萌萌,阿姨给你暖暖小脚丫,再臭也给你暖,乖哦。”说着,便把萌萌裹着粉红毛圈袜的小脚放在自己睡衣的裙摆上,轻轻裹住,那双小脚一下子没入白底碎花的海洋里。
“阿姨,我的小脚丫好舒服呀。”萌萌满足地说。
“舒服就多暖暖,这样就不难受啦。”季冬梅柔声应着。
客厅里,林峰正忙着沏茶,静静等着周立伟和许惠谈完话,空气中弥漫着即将散开的茶香,混着家的暖意,格外安心。
大卧室里,周立伟看着许惠的齐肩发留着厚厚的刘海,身上是和萌萌、季冬梅同款的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脚上套着粉红色毛圈袜,正和他并肩坐在床上。
许惠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担忧:“老公,田大兰的事我都听说了。她是林峰前女友于蕾的妈妈,我还听说她买了机票,三天后去星城机场坐飞机直接出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立伟握住妻子的手,沉声道:“媳妇,于蕾和她爸都已经进去了,纪委很可能早就盯上田大兰了。等着看吧,说不定她还没上飞机,就会被逮住。”
许惠皱起眉:“会不会和前不久冬梅被打的事有关?”
“要是田大兰背地里唆使于蕾找小混混打冬梅,那最多是刑事案件,归公安管。”周立伟分析道,“但现在纪委介入了,就不只是刑事案件这么简单了,八成牵扯到其他违纪违法的问题。纪委动手,肯定是掌握了实锤证据。别忘了,于蕾她爹是宏源集团的董事长,私营企业老板;田大兰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又是于蕾的妈,保不齐背地里有利益交换。于蕾她爹因为宏源集团仓库重大火灾案判了刑,说不定在监狱里把她妈供出来了——这些都不是捕风捉影,很可能是实打实的职务犯罪。”
许惠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田大兰别看只是处级,却是实权正处。”周立伟点头,“再说冬梅被打那事,幕后主使于蕾已经进去了,她爹之前也进去了,父女俩都在监狱里,田大兰能甘心?肯定憋着坏呢。”
“那让林峰和冬梅住在咱家更安全些。”许惠立刻说,“冬梅还能帮着陪萌萌,林峰和你也有个照应。对了,这段时间我和冬梅带萌萌去楼下小广场玩,总看见小区外停着一辆灰色的老切诺基,那是怎么回事?”
周立伟笑了笑:“灰色切诺基?那是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人开的私家车,2.7排量,还是四驱的,是来保护咱们安全的。”
“看来事态真的不轻。”许惠恍然,“公安局派私家车来,肯定是怕警车太扎眼,容易暴露。没办法,只能让警察开着切诺基来了。”
“没办法,田大兰十有八九是冲林峰和冬梅来的。”周立伟语气凝重,“咱们多提防着点总是好的。”
许惠看着周立伟那双穿着白色毛巾底袜的脚,心疼地拉过他的腿,把脚轻轻放在自己珊瑚绒睡衣裙摆上,顺势用裙摆裹住,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老公,你这脚丫子啊,只有我会这么给你包着,不许拒绝,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周立伟被她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听媳妇的,你可别哭,哭了我心疼。”
许惠抿嘴一笑,手轻轻伸进裙摆里,隔着柔软的白毛巾底袜,慢慢揉着他的脚,指尖传来的温度,像一股暖流,悄悄漫过两人的心头。
客厅里,林峰已经沏好了茶,热气氤氲着飘起,带着淡淡的茶香。他把茶杯摆在茶几上,静静坐着,等着周立伟出来。夜色渐浓,窗外的灯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一场关于下一步计划的夜间畅聊即将开始,而这份在茶香里酝酿的默契,早已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