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齐哥，你也……不怎么相信我吗？”
关铮再次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随即向后退，摊开双手，并把自己的后背倚靠到单人沙发的靠背上，连续摇头，似乎想要尽可能地缓解尴尬。
“小路刚听我说完这件事的时候，也不怎么相信。说实在的，其实我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但是，它就是发生在我的眼前。我和我的同事都能确定，我们看到的不会是幻觉。如果……那道光直接照射到我们的身上，我们都不敢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路嘉越重新露出有些放松的表情，把整个上半身完全倚靠到单人沙发上，再把双脚重新摆放到茶几的边缘位置，随即抬起手中的肉串，把签子上面剩下的两块肉一同吞进嘴里。他用力地咀嚼两块烤肉，把两块烤肉一起吞咽下去，像是要给自己压惊一样。
“当时……你们整个包厢里的人，都能够看见那道光？又全都在一瞬间便被那道光给晃得看不见东西？”齐承光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显得比自己平时说话的声音更加低沉一些。
“是啊！”关铮当即用力点头并提高音量，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我和我那两个同事都怎么也想不明白，那道光到底是什么光，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更想不出，它到底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我可以肯定，那一间包厢里面的每一盏灯都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光！当时，包厢里的每一盏灯和连接它们的电路也肯定没有出问题！而且，如果灯泡或者电路突然出问题，不可能查不出来！我们肯定当场就能够查出来！我们几个都是会操控包厢里面的吊灯和彩灯的，也都会修包厢里面的灯！”
齐承光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头，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水杯。
“齐哥，”关铮重新放低声音，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比较平静，“你……能相信我的话吗？如果你相信，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或者看法吗？”
路嘉越把用完的烤肉签子放回到空着的塑料袋里，把脑袋转向齐承光，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平日里，当他和关铮两个人聊天的时候，齐承光很少主动参与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但是，一旦齐承光发表自己的意见，总是能说出让他们感到很有道理的话或者能够表达很独特的见解。这正是他和关铮都对齐承光感到有些敬佩的原因。
“我不清楚。”
齐承光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随即轻轻地摇头。
“你说的这件事，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我也没有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类似的事。如果它确实是真的，那么，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更不可能知道应该怎么去应对它。”
关铮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或者意识到什么一样，呼出一口气，露出放松一些的神态。路嘉越则露出略微有点失望的表情，并连续眨眼，好像是感觉齐承光的回答没有满足他的期望。
“抱歉。”
齐承光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水杯，向饮水机走去。
“这件事，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法给你什么建议。要是我真的遇到这样的事，我恐怕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
“没……没事，齐哥！”
关铮同样站起身来，转过身，对齐承光露出温和的笑容。
“帮不上忙，也没关系！我知道，没亲眼见过的人肯定都很难相信这种事！你能愿意听我讲这件事，还没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我已经感到很高兴！”
“嗯嗯。”
齐承光稳稳地点头，随即打开饮水机的开关，给自己接满整整一杯水。他拿起水杯，缓慢地喝下一大口水，再呼出一口气，显露出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培养睡意的样子。
“嘀——”
“嘀——”
连续两道尖锐而有些刺耳的铃声从路嘉越的房间里传出来。紧接着，一连串有些杂乱的音乐声也从房间里传出来，当即传入客厅里的三个青年男人的耳中。
“唉呀！”
路嘉越大叫一声，一巴掌拍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整个人当即从单人沙发上跳起来，快步跑向自己的房间，差点把悬挂在自己双脚上的一双拖鞋跑掉。
“我得回去继续做直播啦！关哥，你要是还有点饿，可以把这些没吃完的夜宵都吃掉！”
“好啊，多谢！”
关铮重新露出爽朗的笑容，抬起手掌，向路嘉越摆手。他坐回到单人沙发上，把脑袋转向齐承光，指向摆放在茶几上的塑料餐盒和塑料袋。
“齐哥，小路点的夜宵还有一些没吃完的呢！你现在饿不饿啊？想不想吃点？”
“不用，我现在不饿。只是有点渴。”
齐承光转过身，扫视每一个餐盒、每一个塑料袋里面的那些没吃完的食物，随即轻轻地摇头，抬起手掌，指向打开的推拉门。
“我要回屋去看一会儿书，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快点儿睡着。你也早点睡吧。按照你刚才说的话，这件事如果还没完结，你接下来可能还会有麻烦事。先让自己休息好，可能会比较好。”
“没问题，齐哥！我明白！谢啦！”
关铮眉毛一扬，重重地点头，随即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最后的一串烤肉，大口地吃起来。
齐承光走回自己住的隔间，重新把推拉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他走回到床边，把水杯摆放到床头柜上，随即坐到床边，把目光投向被窗帘牢牢地遮挡住的窗户。他自己很清楚，他刚才没有对关铮说实话，至少没有说出百分之百的实话。因为，他目前仍然认为，自己不能主动地把自己看到乃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异常现象告诉路嘉越和关铮，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他不仅不能确定关铮和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也不能确定关铮描述的异常现象是否和自己有关、是否和自己看到的异常现象是同一类。他看到的异常现象主要是阴影，关铮对他描述的异常现象却是一道强烈的亮光。更重要的是，对他而言，路嘉越和关铮虽然确实是相处得还不错的室友，但很难称得上是真正的朋友。事实上，对他而言，真正的朋友的数量少得用一只手就能够数得清，还都是很难时刻保持联系、很难随时见面的。这正是他很少和自己平日里接触到的人进行深入交流的主要原因。等到客厅里发出的声音逐渐消失之后，他才重新躺到床上，拿起手机，打开手机上的电子书程序。
第二天。
齐承光不紧不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再从床边站起来。他走向紧挨着床尾的椅子，把摆放在椅子上的衣物逐一穿好，再拉开窗帘。有些刺眼的阳光当即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照得他略微有些睁不开眼。
“轰——”
“轰——”
响亮的轰鸣声连续不断地从远方的工地之内传出来，传向密集而拥堵的居民区。透过窗户往远处看，隐约能够看到好几台不同型号、不同功能的工程机械正在一同开工。好几道行色匆匆的身影先后从被金属板牢牢围住的工地边缘穿过，有的重新走上人行道并迅速地往前走，有的则分别走向位于马路两侧的公交车站。
齐承光走回到床头柜前方，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他迅速地扫视从聊天软件当中弹出来的消息列表，把分别来自好几个不同的聊天群的消息全部清除，随即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走出隔间，准备到厕所里去洗漱。只不过，当他刚刚走到客厅里，他便看到，关铮刚好从厕所里走出来，随即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并发出一声惊叫。
“啊？”
“早啊，齐哥。”
关铮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抬起手掌，向齐承光招手。他光着上半身，只穿着一条裤子，全身上下隐约发出微弱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他完全没有显露出任何疲倦或者精神状态不好的样子，也没有显得睡眠不足，整个人仍然显得神采奕奕。
“关铮？你今天是要去上白班吗？起这么早？”齐承光忍不住后退一步，并露出带有几分诧异的表情。
“不是啊！”
关铮摊开双手，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一边耸肩膀，一边露出有些僵硬的苦笑，随即转过身，重新走向自己的房间。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经理要叫我和我那两个同事一起到店里去，再仔细地对我们当面问话！他肯定是不会轻易地相信我们和他说的那些话的！毕竟他本人没有亲眼看到那一道光！”
“嗯。”
齐承光轻微地点头，用最简单的方式回应，随即走进厕所里，开始洗漱。他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再用梳子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整齐。
“而且，我们还得去确认一下，那几位客人到底会不会向我们追责、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已经确认，在那几位客人当中，用手机上的程序向我们下单的，正是其中一位摔倒的客人！”
关铮重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把自己的一个单肩背包摆放到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随即从背包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和一把小巧的折叠梳子。他抬起手掌，把镜子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并用另外一只手拿起折叠梳子，对着巴掌大的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和鬓角。他已经穿上和他身上的裤子配套的上衣和袜子，全身上下显得干净利落。
“虽然那两位客人没有真的受伤，可我们也不能保证她们接下来真的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啊！要是她们本人醒酒之后再来找我们索赔，我们还得想办法把这件事顺利地处理好！万一处理不好，这件事很可能给我们这家店带来很大的麻烦，更会给我们三个带来很大的麻烦！”
齐承光深吸一口气，面对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随即从厕所里走出来，把目光投向关铮的身影。他注意到，关铮今天没有把自己的发型固定住，而是让头发自然地披散开来。
“干我这一行，总是能碰到很难伺候的客人！事后找麻烦，甚至是故意找茬的也不少！”
关铮露出略微有些不满的表情，把梳子放回背包里，再次把目光投向镜子，对准镜子确认自己的发型、鬓角和胡子，随即把镜子也重新放回背包里。
“尤其是女客人，总是提很多的要求！有的还总是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挑我们的毛病，哪怕我们根本没有犯任何错！我们还都得老老实实、好言好语地伺候她们，哪怕当面表现出一点不乐意，都不行！”
“这很正常。”
齐承光不紧不慢地走回到推拉门之前，坐到背靠推拉门的单人沙发上，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做服务业的，很多都是这样。我们这些做贸易的，有时候也差不多。”
关铮把背包的拉链拉好，用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背包顶端的提手，转过身，把目光投向齐承光的面庞。
“有的时候，我们也难免会遇到难伺候的客户，”齐承光说，“有些客户会对产品质量有很高的要求，有些客户会对装运方式或者时间有很严格的要求，还有些客户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会把某些很简单且根本不需要过多解释的问题反复问好几遍。但是，只要我们还需要他们、还需要把他们下的订单做成，我们也一直都得客客气气地对待他们，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明白，明白！”
关铮当即连续点头，提高自己的嗓音，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
“这一点，我懂！我也能理解！只要是和各种各样的人来往的行业，都会面临这方面的困难！只要是认真地干过活的人，都懂！”
齐承光只是轻笑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一连串没什么用的杂乱消息。
“说实在的，在大部分情况下，凡是我接待过的那些正规来玩的年轻女客人，有很多都是特别麻烦、特别多事的！无论她们是真的很有钱还是只是很能花钱！”关铮再次向前伸出手臂，摊开双手，“反而是那些想要‘别的服务’的女客人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尤其是那些愿意给我们派‘私活’的客人，不但没有那么多要求，有的还很大方呢！只不过，这些客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什么时候能碰得到、多久能碰到一次，全都得看运气！”
齐承光还是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变得略微有些尴尬。即使关铮不主动解释乃至不给出任何解释，他也大约能够猜到，所谓的“别的服务”和“私活”是指什么。对于这方面的事，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地参与任何讨论，更不会主动地去问任何细节。
“好啦，好啦！”
关铮抬起手掌，拎起单肩背包，把它背到自己的右肩上，随即大踏步地走向房门。
“齐哥，我先走啦！如果还有什么别的事，等咱俩都回来之后再说吧！”
“好。”
齐承光简单地回答，随即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把目光投向关铮的背影。看到大门重新关闭之后，他举起自己的手机，把目光投向刚刚弹出来的几条新消息，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